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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复仇_时镜【完结+番外】(91)

  旦白回道:“在甘泉宫……贵枝那边,似乎有些反应。”

  “卫子夫不懂得笼络人心,真若论恃宠而骄,谁比得过她?”陈阿娇冷笑了一声,却闭上眼,任由旦白将玉色的步摇cha在自己鬓发间,再睁开眼的时候,镜中,便只有那个厉害的陈夫人了。

  她抚了一下那步摇下面缀着的玉珠,然后站起来,将外袍披上,“走吧。”

  上林苑处,塔楼连着栈道延伸到前方的湖泊之中,黑白两色的阳光下耀目无比,而水域,却是平滑如镜,只有在水面上的微风chuī过来的时候,才泛起粼粼的波光,湖边是柳树成行,芳糙地上,嘉树成荫。

  附近有建章宫,也离陈阿娇曾经居住的长门宫很近。

  此处倒是避暑的胜地,尤其是这环境相当幽雅,陈阿娇一来便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被宫人引着落了座,才发现是在刘彻的左手边,而卫子夫浓妆艳抹,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漆案边,陈阿娇看着都替她辛苦,大热天还在怀里穿着个假肚子,卫子夫真是能忍。

  “陈夫人怕是酣睡,这才姗姗来迟,当罚酒一杯。”刘彻端起一杯酒,那眼眸注视着她,带着隐约的笑意。

  这一日,帝王穿着寻常的服制,不是朝服,也不是庙堂的祭服,只是普通的深衣鹤氅,却在领口袖口处印有金色的花纹,在威严之中,便为他添了几分优雅与尊贵,眼眸开阖之间有锐光隐现。

  陈阿娇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看向自己面前被宫人满上的酒尊,端起来,终于看向他,“臣妾来迟,罚酒一杯。”

  一仰脖子,双袖一遮,再放开的时候,将酒尊翻过来,只有残余的酒液低落下来。

  “夫人好酒量,不过按着规矩,不是来迟罚酒三杯吗?”刘彻看她如此慡快,反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臣妾酒量不好,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陈阿娇眼含深意地看了刘彻一眼,却收回了目光,低头不语了。

  如今群臣尽皆列席,头顶有凉棚,湖上有微风,绿树遮蔽了阳光,这上林苑中,此处是yīn凉的好地。

  陈阿娇状似不经意地往群臣列席的位置看去,张汤在九卿的位置上,后面有董仲舒、汲黯、减宣、兒宽、赵禹等人,在后面与桑弘羊接近的位置上,主父偃赫然在席。

  陈阿娇看着眼前的李子,小小一颗,堆起来放在这盘里,看着倒也诱人。

  卫子夫拿起一颗来,便往嘴里送,后面的贵枝忙道:“娘娘,这李子很酸——”

  刘彻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却听卫子夫解释道:“陛下,近日妾身用膳时没什么胃口,就爱吃这酸的。”

  她身后立刻便有别的宫人道:“孕中爱吃酸,便是生男的征召了……”

  于是卫子夫羞怯地低下头,刘彻一垂眼,却命郭舍人将自己面前的这李子也端过去放在了卫子夫的面前,“你既然喜食酸,便每日让人给你送来。”

  “谢陛下。”卫子夫垂下头,耳垂都粉红了起来,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前方却来了一名艳妆女子,陈阿娇抬头看去,原来是平阳公主也来了,“平阳叩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

  “阿姐快快平身。”刘彻一挥手,免了平阳公主的大礼,又说道,“阿姐有孕在身,何必拘礼?还是快些坐下吧,卫青在战场上可是大大地有功啊!”

  平阳公主襦群翩翩,眼角描开,抬眼看人的时候便觉得那眼波流转,生出来的却不是什么魅惑的味道,而是一种jīng明的凌厉,此女乃是王太后的女儿,又是长公主之尊,也在刘彻继位的时候出了大力,现下却是因为卫青的缘故,格外地尊贵了。

  她谢礼之后便退到一旁坐,这位置恰好在卫子夫的身边,陈阿娇这才注意到平阳公主竟然也是腹部隆起,乃知这是卫青的孩子。

  陈阿娇当下只觉得头皮一炸,想起自己特命旦白泄露出去的狸猫换太子之事,便觉得平阳公主与卫子夫之间的眼神jiāo流格外诡异,她的手抖了一下,别人却看不出来,只有陈阿娇知道,一道微波在酒尊之中划过,随即消失了影踪。

  群臣一般来得比较早,今日不拘礼数,外面的人也有在相互jiāo谈的。

  张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端起来,却不喝,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事qíng,眼底竟然透出几分狠煞来。

  旁边坐着的减宣瞧见了张汤端着酒一动不动的场面,便笑道:“张大人似乎有心事。”

  虽同为酷吏,但张汤一向不喜与减宣等人jiāo往,众人之中,只有赵禹与张汤还算是谈得来,有事qíng也会偶尔商量一下,不过跟这减宣,也不过仅限于认识了。

  张汤冷淡道:“不过是在想,西北的战事何时能够平定下来而已。”

  他这种冷淡,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种傲慢,陈阿娇开过他的玩笑,说他这固执刻薄的xing子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可是张汤却说,生xing如此,何必遮掩。这句话却噎住了陈阿娇,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便冷笑一声,说他哪一日因这xing格被人诟诬,别指望她还能救他。

  被人诟诬?

  陈阿娇对张汤前景的预测,似乎一直不乐观,原来说张汤会自刎而死,现在说他会被人诟诬。

  张汤埋下头,不再说话了。

  减宣搭话无果,暗暗一甩袖子,却是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有着几分嫉恨。私下为刘彻办事,减宣可是知道,那件事qíng是万万不能让张汤知道的,原本陛下让自己去办事的时候,他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是久而久之,便明白这跟那座上的陈夫人有关,陛下有什么打算,减宣不清楚,可是陛下不让张汤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也许陛下已经开始不信任张汤了,不过那一日自己去告状,陛下似乎不允许别人说张汤的任何话,这让减宣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刘彻可能是对张汤起了猜忌,至少已经是不能信任张汤了,可是自己告状又被厉言驳回,陛下到底是信他,还是疑他呢?

  刘彻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减宣想想找不到答案,便自己喝了一口酒,他这人心狠手辣,又善于机巧逢迎,其实论狠辣,他不如张汤,论机巧逢迎,又比不上田蚡等人,倒中间不两头地吊着也难受。

  他右边便是赵禹,乃是张汤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见减宣独自一人饮酒,劝道:“酒喝多了伤身,喝酒容易误事。”

  减宣笑道:“赵大人不若说,这喝多了还容易乱xing呢。”

  赵禹却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他虽平素与张汤为伍,但因为为人公正,在这朝上也算是吃得开,而且人缘不错,比起张汤,在为人处事上乃是高明了不少的。

  “减宣大人,这可是在宴席上,莫要胡说八道啊。”

  减宣笑笑没说话了,一手却放在的膝盖上,轻轻地敲了敲,算计着什么。

  张汤坐得不远,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在听到某一句的时候,手指却缓缓地扣紧了,终于还是将那酒尊捧起来,大袖一遮,饮尽了。

  美人泪,杯中酒。

  张汤心底翻涌的不知道是什么qíng绪,坐在那里,且看那烹羊宰牛,载歌载舞,竟然也是没有心思的。

  主父偃官职不高,陪在末座,咂咂嘴喝着这寡淡无味的酒水,叹了口气。

  桑弘羊与此人同为侍中,也算是有颇多的jiāo集,汲黯在前,还是那病歪歪风一chuī就要倒的样子,他看主父偃这一脸悻悻然的表qíng,笑道:“先生似乎不怎么看得上这皇家的酒啊。”

  主父偃大骇,转过头来恨不能捂住桑弘羊的嘴,偷眼一瞧周围,嘘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将那酒尊端起来,指着这酒尊,凑过去小声对桑弘羊道:“这可是皇家的酒,陛下的酒,这好不好喝咱们哥俩知道,你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主父偃拍了拍桑弘羊,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我何必说呢,你都明白”,看得桑弘羊是闷笑了一声,“也就你主父偃有这个胆子。”

  他这么一说,主父偃胆子还真的就来了,当下一口吸gān了杯中酒,将那酒尊往桌上一放,嘿嘿笑道:“难道这酒有我一杯酒楼的好?”

  桑弘羊摸摸鼻子,“那倒也是。”

  “哎,这不就对了嘛?我主父偃啊,就是眼界太高。”他这话,一语双关,眼界高不高,可不仅仅是在酒上。

  桑弘羊也端起酒杯来,与主父偃碰了一下杯,“再高,也要慢慢来。”

  主父偃再次gān杯了,也朝桑弘羊一笑,却看向了远处的陈阿娇。

  这算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陈阿娇,宫里的消息倒是能够通过馆陶公主传来,只是到底还是不知道夫人怎样的,不过夫人也永远是那冷冰冰雪山一样的表qíng,让人一见就不敢亲近了,反倒是夫人身边那两宫娥,长得还不错啊……

  桑弘羊一看主父偃那眼神,也跟着转头,又转回来,将酒尊放下,却忽然有些看不透主父偃这个人了。有的时候觉得主父偃是完全很正经的一个人,可是这个时候反而有些让人不明白,有的时候说话高深莫测,有的时候看上去完全像是个无能的酒囊饭袋,比如此刻——那两眼色眯眯地,差点就没粘到陈阿娇身边那两名宫人的身上去。

  看不懂,看不懂,真不知道陈阿娇为什么会将这样的一个人养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这样的人到底能为陈阿娇带来什么。

  主父偃自然知道别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可是他似乎生来就是游戏人间的,在他的认识之中,东方朔便是那伪君子,假隐士,有那满腹的才学,却还说自己对权势没有yù望。

  别人说他主父偃恣睢放旷,他却觉得自己这才是真xingqíng。

  宴席早就开始,酒过三巡,陈阿娇借口头晕出来了,去湖边上chuīchuī风,忽然看到前面大柳树下有人,便问道:“前面是谁?”

  “夫人,似乎是廷尉张大人的妻室和次子。”馥郁一看那身形便知道了,提醒道,“您忘记官员女眷也可以来参加此次宴会了吗?”

  陈阿娇一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

  陈阿娇走近了两步,乃是在一处小山丘上,站在那树边看着下面一直追着陶氏玩闹的张安世,却是忽然之间触景生qíng,她眨了眨眼,听着下面两人的玩闹,手一扶身边老柳树的树gān,指给旦白和馥郁看:“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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