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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284)

  顾怀袖只站在前面瞧着,道:“果真挺能学舌,还知道夸自己厉害。”

  丫鬟道:“一开始也不会说这么多,只会说‘哥儿好’‘哥儿好’,先起头的时候是沈爷教着喊的,那个时候哥儿年纪还没现在大,正是病得不能出门的时候。后来咱们爷就把鸟笼子跟他挂到chuáng前头去,给哥儿说话。结果哥儿把它教得如今这样了伶俐。都说是哥儿比沈爷还厉害呢……”

  听着这丫鬟一口一个“哥儿”,看样子取哥儿在沈园里,其实还挺得人心。

  顾怀袖伸出手指,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一小碟鸟食,放在了那八哥儿面前:“那是你们沈爷懒,他这人我虽不喜欢,可到底脑子还挺灵活。”

  丫鬟脸色都要变了,只觉得顾怀袖说话太吓人了。

  好歹也是园子里的客人,怎么说话这样不客气?

  顾怀袖需要跟沈恙客气什么呢?

  她晃着手里的小碟子,想要吸引这一只八哥儿的注意,嘴上慢悠悠道:“放心,听了这些沈恙又不会杀你。我这是夸你们沈爷呢……”

  至少她顾怀袖,从不否认沈恙这个人很有本事。

  人人都熟读三十六计,能用的不多罢了。

  偏偏张廷玉与沈恙都是个中高手,你忍我也忍,各有各的本事。

  端看最后收网的时候,到底是谁倒霉就是。

  “它是刚吃过东西,所以现在不吃了吗?”

  顾怀袖晃了半天盛着鸟食的小碟子,也没见八哥儿啄去一粒。

  她有些奇怪,所以回头问了丫鬟一句。

  话题一下子转移了,丫鬟也就回过了神来:“八哥儿没有取哥儿喂,是什么东西都不吃的。”

  “……还认主?”

  顾怀袖有些不信邪,依旧拿着东西在八哥儿面前晃。

  结果八哥儿叽喳道:“不吃,不吃,不吃!”

  手上动作一顿,顾怀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什么人养出这样刁钻的一只八哥儿来?

  瞧瞧这伶俐样子。

  其实不过是学舌,听见“不吃”两个字,也就跟着说出来了吧?

  端怕是平时不吃的时候多了,所以这两个说起来很是熟练。

  这边顾怀袖无奈,倒是桃林里头走出来个穿苍青色长袍的少年,见着顾怀袖与丫鬟,怔然了一下。

  沈取是听着丫鬟跟顾怀袖的对话过来的,他笑道:“八哥儿不吃旁人喂的东西,是个很机灵的小家伙。夫人把这碟给在下吧。”

  扭头过去一看,顾怀袖就愣住了:“取哥儿?”

  沈取有些讶异,却是忽然想起来了,“您是张老先生的夫人吧,我一时觉着面善,前面却忽然忘记在那里见过了。”

  想来那一日忽然见着顾怀袖过来看他,取哥儿也是不明白的。

  只有顾怀袖知道,那一天走进他屋舍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欢喜忐忑。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qíng了……

  顾怀袖笑看他,只问道:“这八哥儿哪里能认得人?平时若是你不来喂,这八哥儿便一直饿着不成?”

  “它不认得人,他认得这只手。“取哥儿将自己掩着手背的袖子一拉,只给顾怀袖看虎口处一块小小的疤痕,道,“这还是当年这小畜生给啄的,死活不让我逮着他,现在却只吃我给的东西。”

  说着,他已经接过了顾怀袖手里的小碟,右手拿着放到了灰色的八哥儿的面前。

  那鸟儿这一回倒是乖乖低了头,啄了鸟食来吃。

  遛鸟的架子挂得不高,沈取倒快到顾怀袖的肩膀了,微微地仰着头抬手将东西给鸟儿吃。

  不大烈的阳光下头,顾怀袖看着这孩子眼睫毛长长地垂着,眼睑一片浓重的影子,眼神却很温驯,注视着那一只八哥儿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马驹,皮肤在阳光下头跟透白差不多,手指纤细得似乎只剩下骨头。

  都说人长筋骨皮ròu,沈取看着却像是皮包骨。

  不过现在看着,却比之前要健康了一点,至少嘴唇上带了些血色,若是再多一分,兴许就能算是唇红齿白的少年了。

  顾怀袖望着他,只道:“你倒是跟你父亲越长越像。”

  “张二夫人很了解我的父亲吗?”

  沈取有些讶异地回头,他微微地一笑。

  “我都不大了解他,不过要说长得像,我还是长得像仙姨娘。不过大家都说我更像我爹……”

  是了,如今顾怀袖也这样说。

  “骨子里刻着的味道一样。”顾怀袖终究难以对取哥儿生出什么恶感来,孽都是他爹作下的,冤有头债有主罢了,“听说你也要拜先生了,可挑定什么日子了没?”

  “日子要跟着父亲那边的走,父亲是个磨磨蹭蹭的xing子,这种事没有小半个月拿捏不下来。”

  沈取神态轻松,能这样走在外头晒太阳,感觉太难得了。

  往日里,他只能看着旁人走。

  舒服地微微眯着眼,沈取一点也没有愧疚感地说着自己的父亲,“夫人若是想要知道,只怕是要亲自去问他了。不过问他多半还是不顶用,要问钟叔叔,钟叔叔拿主意比他快多了。”

  这些倒都是新奇的见解。

  那鸟儿一点一点啄着碟中的鸟食,有笃笃的声响,顾怀袖与沈取都这样看着。

  顾怀袖道:“我一直觉得你父亲应当是个手段狠辣的果决之人,怎你说得如此优柔寡断……”

  若是让沈恙听见他儿子这样评判他,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沈取却没一点心虚的意思,笑着摸了摸八哥儿的头,然后将手中小碟子连着里头剩下的鸟食,都抛入旁边的篮子里,一举一动,莫不像极了沈恙。

  难怪人说,若是这孩子能在多病多灾之中长大,必定是下一个沈恙。

  沈取道:“他在生意的事qíng上果断,不代表在旁的事qíng上就那么善断……您别瞧着他jīng明,钟恒叔叔常跟我说他是个糊涂鬼。”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顾怀袖竖了竖手指:“我爹耳目众多,当心被人知道了。”

  顾怀袖顿时觉得好笑起来,只一指旁边丫鬟:“这个不是你爹的耳目吗?”

  “她是我爹的走狗,耳目还算不上……”沈取摇摇头,“李卫跟钟恒算是左膀右臂,下面的眼线跟铺子上的掌柜,才叫做耳目。至于丫鬟仆人,在我爹眼底约莫是不值钱的。”

  嘴里说着这些的沈取,其实也不过是借着他爹说他自己罢了。

  顾怀袖对他们这一类人也算是了解得很清楚了。

  沈恙是这样,说出这番话的沈取自然也是这样了。

  这孩子,年纪轻轻,心机却很沉,有些恣意妄为的时候,不过看着不是很明显。

  约莫是因为病的原因,所以处处都带了点克制。

  他自打能出门了之后,便按着惯例每日来这里喂鹦鹉,都是这几年里沈恙陆陆续续找人挂上来的。不过父亲那边的事qíng开始忙,就不大有空,今日趁着李卫的生辰,所以出来了一趟。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遇到了张老先生的夫人。

  钟恒叔叔常跟他说,漂亮的女人都是毒,碰不得,还说他爹若有哪一日出事,定然是因为最漂亮的那个女人。

  如今沈取想想,他见过最漂亮的,也就是张二夫人了。

  沈取一直觉得钟恒那句话是意有所指的,可一直没明白到底指的是哪里,直到现在。

  他一面若无其事地跟顾怀袖说话,一面想着近年来父亲的种种反应。

  可以说,他父亲心里一直有人,万花丛中过,几乎片叶不沾身,园子里新人旧人一拨拨地换,到底他还是làngdàng子一个,即便是有了他这个儿子,也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带着沈取下青楼游画船的时候更不胜数了。

  沈取想过那是兴许是哪家的姑娘,但是高门大户,不喜欢他爹,他爹敬着她爱着她,所以从来不敢用自己手里的东西去压人夺人。

  现在沈取才明白,敬着爱着是真的,可那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也是真的。

  真想不到,他爹竟然好的是这一口。

  一想到这里,沈取便微微地抿唇笑了,有些忍不住。

  他这边觉得有意思,笑得眉眼弯弯,顾怀袖与他一道朝着外面走,听见他笑,有些奇怪:“哥儿是见着什么好笑的事qíng了?”

  “也不是好笑……只是觉得我爹比较可笑吧……”沈取说话很直,不喜欢在这种事qíng上玩什么yīn谋诡计,不过……沈恙戏弄人的本事和神神叨叨的做派,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夫人可知道,我父亲心底一直装着一个女人,可如今我才知道,这一个女人早已经是他人妇……”

  脚步微微一顿,顾怀袖笑容有些变冷。

  她弯唇道:“你父亲口味还真是有些独特。”

  “取意同夫人。”

  沈恙文绉绉道了一句,而后笑。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顾怀袖还能听不明白。

  她原是有些恼,可回头来看,却发现沈取不过只是单纯地笑而已。

  “你父亲有病,多带他看看大夫吧。”

  她拉弯了唇,似乎一点也不恼怒,一本正经地说着。

  沈取摇摇头:“我父亲没病,我才是那个多病的。不过若说我父亲需要看大夫,这倒是真的。不过他不去……相思病,拿什么治?”

  “七七四十九枚相思子研磨成粉,煎服,必定药到病除。”

  顾怀袖也玩笑一般给沈恙开了个方子。

  沈取年纪虽小,可却很博学,这会儿听见这方子便差点笑倒:“夫人是个妙人,一命呜呼,可不是药到病除了?”

  相思病,相思子。

  这还是顾怀袖当初开给叶家姑娘的方子,只可惜她还没吃药,人就没了。去得也蹊跷,说是官府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来,似乎就是叶芳华自己出去用金簪割了自己的喉咙自杀……

  顾怀袖念头也就是这么闪了一下。

  她一面走,一面对沈取道:“你年纪还小,别学你爹那风流làngdàng的德xing,一点也没好处。”

  “夫人可听过一句话?”

  沈取却是不同意顾怀袖的说法的,他见顾怀袖扭头看着自己,便道:“qíng最难久,故多qíng人必至寡qíng;xing自有常,故任xing人终不失xing。”

  “你也习明学,读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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