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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7)

  心里带了几分狐疑,顾怀袖微一皱眉,回头看了畏畏缩缩已经退出去的青黛一眼,只觉得这丫头卖主求荣。她抬目,眸光微动:“先生那一日在茶肆外,当真是什么都不曾听见吗?”

  “不曾。”

  张廷玉摇摇头,不过转眼又补了一句,“三姑娘三番两次地问在下,莫不是您在茶肆之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怀袖咬牙,暗道这人惹不起,心机深重,不是个手段弱的。

  说这人什么也没听到,现在的顾怀袖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只是对方给下自己下套,反问她是不是在茶肆之中说了什么,她若是承认,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下套了吗?如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顾怀袖怎么说?

  张二公子,太难缠。

  她斟酌着言语,正准备开脱自己,张廷玉看她神qíng闪烁,早已经将她心思猜了个大半,“起笔。”

  “……”

  一句话堵在喉咙口,顾怀袖还没来得及说,这张廷玉就已经换了话题,她几乎没反应过来。

  怔了半晌,待张廷玉重复“起笔”二字,她才明白过来。

  不仅心机深重,还喜怒不定?

  明明已经给自己下套,下一刻却放弃了这个套,把话题转开。原本就开始忌惮张廷玉的顾怀袖,心底越发觉得这人不好琢磨。

  她不敢再犹豫,生怕再吃戒尺,端整齐肃地捏了右边袖子,起笔。

  这动作颇为小心翼翼,一面捉笔,一面还窥看张廷玉面色,虽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也没见他动手——

  “啪!”

  “起笔便起笔,目光游移而东张西望,是为不诚。”张廷玉手指轻轻摩挲着戒尺光滑的表面,嘴唇的弧度始终只有那么一点,似有似无,让人捉摸不透。

  顾怀袖泪眼汪汪,委屈得很。

  她缩手再快,也不如张廷玉的戒尺快。

  这辈子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花言巧语就能哄得一家子团团转,连顾瑶芳都少有在她手里讨了好去的时候,今时今日,竟然被这么个小肚jī肠的先生责罚。偏偏遇上这么个看上去温雅实则冷酷的男人,再漂亮的言语都使不上,指不定人家还抓着自己背后说人小话的小辫子,顾怀袖心虚,不敢反抗,也不敢回头去打小报告捅刀子。

  忍之一字,方为上策。

  努力开解自己,顾怀袖憋着没说话,克制着,重新提笔。

  宣纸已经铺开,她看着那白纸,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写字都没那么认真过。

  她不愿写字练笔,握毛笔太不舒服,又是个懒怠人物,平日里敷衍着也就过去了,今日yīn沟里翻船,是栽了。

  顾怀袖是“能看不能写,能读看不懂”,所有的字都认识,写其实也能写,就是丑了一些。

  鬼画符的字迹,再次出现在宣纸上。

  张廷玉自打顾怀袖起笔,便盯着她手。

  戒尺在他手掌之中,偶有翻动,不过此刻见了她那一直打颤的手指,眉头又皱了起来。

  顾怀袖眼角余光瞥见他这神qíng,手一抖差点扔了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戒尺,戒备也就松了。

  张廷玉回头,忽然看向青黛,吩咐道:“你去取一枚生jī蛋来。”

  闻言,顾怀袖与青黛齐齐色变,顾怀袖“不可”二字刚刚出口,便被张廷玉用那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目光给定住了,她讪讪扭过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宣纸,暗暗嚎了一句:天亡我也!

  手握生jī蛋起笔写字,多少文人先辈的血泪史?

  每一名成功的书法家背后,必定有无数阵亡的生jī蛋。

  顾怀袖嘴里发苦,心里也苦,连带着脸上也是一片苦意。

  她试图跟张廷玉套近乎:“先生,听说我大姐跟你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张廷玉将戒尺往桌面上一放,回身去几案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三姑娘对这些事qíng倒是很关心。”

  关心?顾怀袖当然关心了。

  她真想说“心疼你”,可看着现在张廷玉似乎对顾瑶芳一无所知,幸灾乐祸的心又上来了。这倒霉的未来姐夫,有得熬,指不定哪天……

  顾怀袖表qíng微微一变,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红痕,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顾瑶芳不嫁,张顾两家关系要坏;顾瑶芳要真嫁了,更是大事不好。

  家丑不可外扬,整个顾家又有几个知道顾瑶芳的事儿?只有自己这倒霉鬼。

  这张廷玉真娶了顾瑶芳,指不定要戴多久憋屈的绿帽子。

  内心纠结,这时候却没表现在脸上。

  顾怀袖没事儿人一样,“学生这不是恭贺先生将有喜事上门吗?回头我这小姨子总要多得些红包的,是先生的喜事,我也高兴啊。”

  这话是大实话,也是大废话。

  “我家大姐秀外慧中、温柔敦厚、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前岁圣上南巡,太子随行,问及江南才子之时,便夸赞过我爹,不过先生恐怕不知道吧?那时候,更多人都说我大姐才名远播,乃是文姬在世。”

  她用一副炫耀的口气,说了这一番话。

  张廷玉听着倒觉得没什么,细一思量,老觉得顾怀袖话里有话。

  可反观顾怀袖,一脸的天真无邪,真真个没心机的糙包美人,这话里又能藏个什么话?

  饮了口安徽本地六安的瓜片,张廷玉微微一笑:“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蔡文姬。”

  顾怀袖秀眉挑起来,她垂眸,勾唇,“先生是没见我大姐,见了便知。”

  文姬乃是蔡邕之女,其本事后世多少女人比不上?她以文姬比顾瑶芳,不是她夸大,而是外面的人这样传,总之把顾瑶芳夸到天上去。可这即将跟顾瑶芳有姻亲的张二公子,竟然随口说“天底下哪里来那么多蔡文姬”,听着似乎随意,可言下之意却颇耐人寻味了。

  顾怀袖没说话了,张廷玉也不说。

  两个人只在这屋里等着,没一会儿青黛便回来了,递上来一枚浅褐色的jī蛋。

  张廷玉伸手接过,修长手指转了两圈,似笑非笑扫了青黛一眼,青黛脖子一缩,像是觉得自己被看穿了,立刻低头下去。

  顾怀袖瞧见那jī蛋,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

  果然,张廷玉将那jī蛋轻轻放在她桌案上,“生的,握着写吧。”

  生的,握着写吧。

  这人轻飘飘一句,就要自己握着jī蛋提笔写字了?

  顾怀袖一张漂亮的脸微微扭曲起来,她挣扎许久,又看了一眼还放在桌上的戒尺,终于还是将那jī蛋放进右手掌心,而后将笔也放好,提笔写字。

  青黛看得额头直冒冷汗,瞧见自家小姐那颤颤的手腕,恨不能立刻出去了。

  刚刚张廷玉看她一眼,吓得她连眼色都忘了使。

  生jī蛋一旦落下去,便要砸个烂,那时候就一片láng藉了。

  顾怀袖哪里还有心思观察青黛的脸色?这会儿自顾不暇呢。

  张廷玉摸出块西洋怀表来,看了看时间,头一日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出言道:“可以了,放下吧。”

  顾怀袖如蒙大赦,忙小心翼翼取了jī蛋下来,只觉得那日子一分一秒流逝都跟三年五载一样。

  她松了一口气,捧着那jī蛋,抖着手,整个人都要虚脱。

  张廷玉眼底划过一分笑意,放下茶杯,还是发了善心,说:“今日便到这里,还望三姑娘明日jīng益求jīng,如此刻苦,何愁学无所成?”

  顾怀袖气得噎住,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来,手里捏着那一枚jī蛋,很想扔到张廷玉脸上。

  张廷玉已经走到门口,这时候顿住脚步,好心好意回头说一句:“这jī蛋怕还是今日厨房新煮的,午时热热还能填填肚子。三姑娘,在下告辞。”

  生jī蛋……熟jī蛋?

  顾怀袖回想自己方才担惊受怕、胆战心惊生怕jī蛋掉下来的蠢样,气得差点晕过去。

  青黛声音弱弱地,带着哭腔:“奴婢本是叫厨房给了个熟jī蛋,可过来的时候二公子看我一眼,我便吓得什么都忘了,没告诉您……”

  闻言,顾怀袖只觉得眼前一黑。

  好,好,好一个张二公子!

  活该你戴绿帽子!

  第七章回信消息

  张廷玉走在半路上,下午便直接找了张廷瓒。

  张廷瓒一见他就心虚,看着自家二弟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大力拍着他肩膀:“二弟难得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有事?

  张廷玉想想那顾家三姑娘,念及上午张廷瓒找自己说话时候那奇怪神qíng,“大哥真是塞了个好学生给二弟,二弟感激得很。”

  张廷瓒摸摸自己的鼻子,进了屋,绕过一扇画屏,叫张廷玉坐下。

  “自古看美人,那就是赏心悦目之事,虽则这顾家三姑娘顽劣了一些,资质鲁钝了一些,可一张脸能看啊。这是大哥对你好,对你好。”

  一面倒茶,一面笑,张廷瓒努力想着为自己开脱的事儿,只顺嘴问一句:“不过我听说顾三姑娘可是黑着脸出书斋的,你莫不是招惹了她?”

  张廷玉心说这与自己何gān?不过是戒尺和生jī蛋。

  他浅淡一笑:“自古严师出高徒,大哥将这等重要的事儿jiāo给廷玉,廷玉自然要把顾三姑娘往好了教。”

  往好了教?

  张廷瓒嗤笑:“我跟你说啊,一见顾三小姐那字儿,我就跟着醉了。她那字不是醉汉,是走在酒池ròu林的纣王,哎,你可明白愚兄感受?”

  “……”这形容,却是挺贴切。

  张廷玉也叹气,想起之前张英与顾贞观二人定下顾三先生之时,自己也在场,可万没想到这事儿如此艰难。

  “你嫂子最近身子不好,我得多陪陪她。难得能有些清闲日子,怕是不日便要启程回京,那时候就是想陪陪她也没时间了。”张廷瓒原本那略带着玩世不恭的表qíng,忽地隐没,“你到了婚配的年纪,前两年都推说京中的姑娘跟你不合适,如今难得父亲相中了顾家大小姐,你也该成家立业。我听三弟说,你得知此事时,并不大高兴?”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廷玉没觉得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他在家行二,老四张廷瑑出生之前,他恰是夹在中间的那个……

  眼皮子轻轻一搭,张廷玉笑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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