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位鬼戎兵将这里护得很好,瓢泼大雨闯不进去, 它就像一片世外桃源。
沈之屿伸手将花瓣捡起来, 捏碎在掌心, 汁水的香气流了他一手。
“吱呀”一声, 魏喜端着托盘推门走进,将药碗放在了案几上。
一主一仆对视一眼,稍后, 沈之屿道:“你现在走,当作什么都不知情, 还来得及。”
“小的想陪着大人。”魏喜低着头, “只要大人肯带着我,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大人!”
沈之屿被他这一番话说笑了:“现在就这么能吃, 长大了可得了?”
魏喜顿时脸红:“小的……可以少……唔,实在饿了馒头也……”
“逗你的,按计划开始吧。”
魏喜转身退出,屋门在身后关上, 却没忙着离开,他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三,二, 一。
“咣当!”
屋内传来打翻药碗的声音, 魏喜猛地睁眼, 径直跑向小厨房。
“火这么大,是想把药烧糊吗,赶紧取些柴火出来。”
“放些解热的进去,你这一罐药人喝下去非流鼻血不可。”
卓陀正带着两位小药童熬晚间要用的药,话音刚落,就见魏喜慌慌张张地跑来:“卓大人!”
“我家大人把刚刚喝下去的药全吐出来了!”魏喜的小肉脸上满是担忧和慌张,配合上跺脚的动作,简直叫人没法往着撒谎的方向思考,“您快去看看吧!”
卓陀吓坏了,连忙将炉子交给一位药童看管,再让另外一位药童带上药箱,和自己一起赶去沈之屿的房间。
魏喜被他们抛在了后面,离开卓陀的视线后,小肉脸上表情迅速沉了下来,他先绕去其他地方,找了一根大小合适的木棍揣进袖子,才紧赶而去。
案几上的东西全被扫下,花盆和药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黑色的药水撒了一地,弄脏了地毯,卓陀看见沈之屿手扶着柱子跪在地上,肩背难受得弯下去。
他连忙指挥着药童与自己一起将沈之屿扶去塌上躺着,同时疑惑为什么会吐这药的主要作用分明是让人舒缓心神,不要过多操劳。
沈之屿头发半束,部分发丝落下来,挡在脸侧。
恰好隐匿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卓陀先拱手一礼,再在沈之屿脉上探了探,除了那些老毛病,并无新的异样,他若有所思道:“大人可是昨夜受了寒?还有其他不适吗?”
沈之屿不答反问:“从得到一份解药,到将它送至每一位需要的人手中,前后共需要多长时间?”
卓陀一愣,这正是这几日他头疼的事,下意识脱口道:“至少也得七八日,还是最快的速度,若解药只有一份,肯定是要送去分析药方的,运气好的话一次就可以成功,运气不好就……然后是找药材,属下试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研制出解药,想必里面的药材不会太好找,这也会浪费时间,就算找齐了,在熬制解药的时候也可能会发生许多意外情况……”
话音戛然而止。
这时,卓陀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沈之屿为什么要问他“每一位需要的人手中”?
沈之屿冷声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
卓陀不敢再说,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从他回答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默认京城被瘟疫肆掠。
“然后陛下让你们瞒着我。”沈之屿撑起身,替他说完,“他自己去找齐王要解药。”
卓陀将头埋得很低。
“你们……这么多人,就这样由着他胡闹吗!?”
一切都能说通了。
回京已经两日,为什么齐王还要躲着?此时难道不该走为上计,保命为重?
躲得越久,嫌疑和危险就越大,他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要打死不松口,元彻也拿不到证据,就没法在明面上将他如何。
难道他手上还有什么筹码?留着不走,是没法走?还是还有别的目的?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齐王如今手中有的,无非是一味解药,而他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个位置这倒不难猜。
难的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
之前就说过,齐王和元彻之间,其实还隔着一个人,李亥这位所谓的先帝遗孤,目前看似最“正统”的存在。
只要他还活着,无论是齐王还是元彻,都差那么点意思。
要上位,李亥必须死。
而齐王这么狡猾,肯定不想自己去背杀害“正统”的名声。
如果这解药足够重要,重要到元彻不得不为了它不顾一切沈之屿当然不信齐王会用自己来威胁元彻,就算真的是,那也不是不顾一切,而是将元彻惹得更加残暴,杀个鱼死网破那么就剩下一个东西,京城数以万计百姓的命,一位为君者想要正名时最重要的东西。
齐王可以用解药和京城百姓的命,来逼元彻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李亥。
卓陀被沈之屿给套出了话,既心虚又害怕:“大人息怒……属下无能,研制不出解药,要想全城的人活命,只能出此下策啊……”
“只能?”
沈之屿似乎觉得这个词很讽刺:“城内第一批感染的毒人,还能等七八日吗?”
卓陀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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