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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前夫是太尉_鼓瑟希【完结】(128)

  他说到最后已是满面凄惨,道:“陛下若是不信,只管将贫僧抓去拷问,贫僧愿受红莲业火焚烧,以证涅槃。只是这寺中许多弟子都不过是一心向佛之人,生平只爱舞文弄墨,盼陛下仁慈,饶了他们吧。”

  说着便长身一拜,再不言语。然而法相等了许久,却不见女帝说话。他惶惑地抬头,却见谢凝忽然笑了。

  “哎呀,太尉,看来朕在民间的名声确实不好,连得道高僧见了朕,也要说朕要打要杀的。”

  法相隐约明白了,道:“陛下……”

  “主持大师起来吧。”谢凝抬手道,“朕心中早有怀疑,若是当真想将净慈寺上下抓起来,岂会乔装而来?直接叫府兵将你们都抓起来便可。朕今日来,不过是吓一吓大师罢了。”

  法相一呆,苦笑道:“这权谋之心,贫僧当真是不懂,唉……”他蹒跚地站起来,合十手掌,闭眼虔诚道:“阿弥陀佛!”

  “大师,别急着叫佛祖,朕的话还没问完呢。”谢凝道,“那日逆贼来时的对话,大师可能为朕写一份出来?还有那两人的样子,大师可还记得?听闻净慈寺的法相大师画得一手好荷花,不知这人像画得如何?”

  法相口宣佛号,道:“陛下稍等。”

  说着便在书案前坐下,提笔写字,又调丹弄青,画了两幅画出来,双手捧出,道:“陛下。”

  陆离接过,看了一眼,递给谢凝。谢凝得到想要的东西,便站起道:“果然出家人还是念念佛、画些画才是正道,出家了,这凡尘俗世还是少管为好。噢,对了,法相大师,你可要记得,今日来找你的不过是一对寻常夫妻,他们想为幼弟做场超度的法事,奈何净慈寺不给做,于是他们气冲冲地走了。”

  “这……”法相为难且不解。

  “你只管这么说,若是坏了朕的大事,朕只好让净慈寺上下为之陪葬了,天子一怒是什么后果,大师心中清楚。”谢凝回头一笑,模样仍然是斯文而温婉的。“大师,朕是天子,想来佛祖也不会责怪你说了诳言的,有什么罪过,且加在朕身上便可。”

  语罢转身,猛地将门打开,与陆离大步离去,将守在院门的小沙弥吓了一跳。他慌忙跑回去问道:“方丈,这两位施主怎么了?”

  方丈不语,只是合十手掌,垂眼道:“阿弥陀佛,冤孽啊!”

  从这天起,余杭城中便悄悄地流传着一个流言。说是女帝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诬陷十七王爷谢冼是假冒的,将十七王爷与他的两个好友都杀了,还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段。但至此以后,女帝便噩梦缠身,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女帝不想办法?”城中的小茶庐里,一人小声问道。“这是十七王爷的冤魂不散啊,我看要请法师做个法事才行。”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道,“我听净慈寺的和尚说,几天前曾有一对年轻公子在傍晚才去寺里,要主持帮忙做法事,说是多少钱都行,还说是为了早夭的少年。可惜他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净慈寺不给人做法事的,方丈没答应,那两人就气冲冲地走了。后来方丈说那两位公子,其实是一对夫妻。”

  “必定是女帝与太尉不错了,都说他们俩最喜欢乔装成百姓出行了,他们一定是怕十七王爷的冤魂来找他们,也怕大张旗鼓地请法事做法会让人知道他们心虚,所以才想偷偷地请法事。”

  “我还听说,刚刚有行宫的侍卫去法喜寺传旨,说是要请方丈大师去给陛下讲法呢。”

  “陛下不是修道的么?怎么会请和尚去讲法呢?”

  “哎哟!你们还不知道吧?最新的消息已经不是这样啦!听说法喜寺的主持,因为惹怒了女帝,被抓到大牢里啦!”

  正说着,一个小沙弥哭哭啼啼地走开了,有人认识那正是法喜寺方丈大师的小弟子,便问道:“小师父,你哭什么呀?谁欺负你了?”

  “贫僧的师父……师父他……要被砍头啦!”小沙弥哭着说,“今天有人去寺里传旨,说要师父去给陛下讲经。师父便去了,贫僧要跟进去,却被人拦住了,说不许去。贫僧在殿外等了半天,一个侍卫出来同贫僧说要贫僧回寺里去,贫僧问师父呢?那侍卫便说,师父不愿为女帝做法会,已经被抓起来了,若是女帝今晚还做噩梦,他们便要砍了师父的头!呜呜呜!”

  “这……这可真是……”百姓们纷纷叹气,敢怒不敢言。

  而从这天起,余杭的各大佛寺的主持都被女帝请去说法,而最后都因为不肯为女帝做法会而被抓了起来。

  到了第五日,终于轮到灵隐寺的主持寂空大师了。

  第146章高僧

  江南一惯秀雅,就连行宫的大殿里也是一派水乡风格,而寂空走进大殿,却感到了一股冰冷的威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龙椅上的秀雅女子,第二眼便看到了旁边横剑在膝的冷峻男人。

  空寂的心一抖,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叩见陛下。”

  谢凝未曾说话,琼叶便笑了起来,道:“陛下,这位大和尚不老实呢!”

  “胡说什么?”谢凝轻斥道,“寂空大师是江南第一高僧。”

  “婢子说的可是实话。”琼叶分辨道,“大和尚说叩见陛下,却站得好好的,这不是不老实是什么?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婢子看呀,他和之前那几个没什么两样。”

  空寂心头一凛,知道要吃杀威棒了,便赶紧跪下,叩头道:“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凝笑道:“朕竟然将个出家人bī得行了俗家的礼,可真是罪过了。”她也不叫人平身,只是自言自语:“不过朕都将那么多个高僧抓起来了,想来多一个也不多。”

  空寂心一颤,谢凝又问道:“空寂大师,你可知朕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空寂垂首道:“贫僧听侍卫说,陛下想听贫僧讲经。”

  “是呀,朕想听经书里的故事呢。”谢凝靠在龙椅上,摩挲着手上的银镯,问道:“朕是修道之人,一直听说有盂兰盆节,却不知何谓盂兰盆呢?”

  难道还真是向我佛求法的架势?寂空合十手掌,道:“阿弥陀佛,回陛下,这盂兰盆乃是两个意思,‘盂兰’是‘解倒悬’之意,倒悬乃是一种极为痛苦的刑罚,这是比喻。恶人死后堕落于三恶道中,其中饿鬼道的众生,腹大如鼓,喉细如针,□□,犹如被倒悬一般,极为痛苦。‘盆’则是……”

  “哦,朕懂了。”谢凝点头道,“原来盂兰的意思是有些人肚子宽便以为自己能吃得下不该吃的东西?”

  “陛下,这么理解也并无……”

  并无不可。空寂想这么说,却忽然发现这句话意有所指——谁是饿死鬼?谁吃不下?啃不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两个翊卫冲了进来,禀告道:“启禀陛下,人抓到了!”

  谢凝也不避讳,道:“带进来。”

  “遵旨!”

  空寂一转头,只见两个穿着白衣滚深蓝边的男子被扔了进来,脸正对着他。

  怎么是他们?!空寂眼中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两个男子便叫道:“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们不说,可有的是人会说。”陆离手上不知哪里多出了一块布,慢慢地擦着手中的长剑,紫电的剑光凌厉如电,光芒照在每个人脸上,更是照在每个人心里。他淡淡道:“你们的同伙已经招了,否则的话,你以为那些老和尚真的是来给陛下讲经的么?”

  寂空的心突的一跳,叫道:“陛下!”

  他心中一时间闪过千思万绪,例如有没有人将他供出去,女帝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佛寺与越王旧部有联络,知道多少,几个被抓的主持中,有多少人已经被打得都招了,招了的内容中,有多少涉及他。千万个想法在心中闪过,寂空号称一代高僧也不禁忐忑不已,捏紧了心弦看着龙椅上的秀雅女子,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qíng绪。

  谢凝脸上依旧带着笑,回问道:“大师,怎么了?”

  她神色如常,一点愤怒的神色也没有,寂空便松了口气,正要说没什么,忽然陆离道:“陛下,寂空大师大概想问您知道多少事。”

  寂空的脸一下子白了,qiáng撑着道:“太尉何出此言?”

  谢凝问道:“大和尚,你没见过他吧?怎知他是太尉呢?”

  寂空心知露了马脚,更不敢大意,道:“回陛下,能在陛下身边肆意擦剑之人,除了执掌天下兵马大全的太尉之外,还能有谁?”

  “大和尚倒是通透。”谢凝点头,瞬间转了话锋道:“朕还以为,是太尉的面容叫大师想起了谁呢,例如——某个长得跟陆离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寂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合十手掌道:“阿弥陀佛,贫僧的师弟确实曾向贫僧传信,贫僧也确实向太守夫人提醒,陆坤公子逃了,只怕对太尉不利。一切不过是出家人慈悲为怀,陛下若是怀疑,贫僧无话可说。”

  他先将自己的可疑之处说出来,先发制人,套上一个“慈悲为怀”的理由,想来女帝也不敢再发作他。谁知谢凝竟然紧咬不放:“大和尚怎么知道陆坤会对太尉不利呢?”

  “太尉流放亲兄之事天下皆知,那陆坤得了自由,自然是要回京城报仇的。”

  “这可奇了。”谢凝笑道,“大和尚许久不出门了吧?朕想考考你,从凉州到余杭与从凉州到京城,哪个远呢?”

  糟了!寂空的心几乎不会跳了,只是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琼叶便替他说:“陛下,从凉州到京城,比到余杭还近许多呢!凉州沿着官道到京城不过半个月,而从凉州到余杭要二十天,这从余杭到京城也要一个月呢。杜夫人比陆坤早一天到京城,可见这陆坤真是个废人了,寻常人走半个月的路,他要走差不多两个月呢。”

  “也许……陆坤一开始就到了京城,就等着杜夫人到了才现身呢?”寂空抢声道。

  “哦,大和尚的意思是,有人将江南的消息告知陆坤,所以他能jīng准地知道陆姐姐几时到京城?”谢凝的手指点着脸颊,笑道:“那可真是有趣了,寂空和尚,既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也为天下慈悲一次,告诉朕谁敢在凉州、余杭、京城三地之间传递信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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