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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前夫是太尉_鼓瑟希【完结】(3)

  最后两个字轻轻巧巧,却将整个紫宸殿的声音都压下去了,满大殿跪着的宫女嫔妃,大殿外跪着的文武百官,面前站着的太尉陆离,全都在想一个念头:

  遵旨?遵谁的旨?

  “咳……”寂静如死里,谢凝轻轻地咳了一声,柔声道:“禄升呢?”

  “奴才在。”戴孝的禄升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躬身道。

  谢凝走向大殿门口,道:“去把诏书读了吧。”

  “奴才遵旨。”禄升将手上一直捧着的锦盒双手奉上,在紫宸殿前高声道:“先帝遗诏——”

  大殿外跪着的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夏侯淳回到自己上朝时该站的位置,俯首跪下。

  谢凝的目光轻轻扫过群臣,轻声问道:“禄升,永定侯不必跪拜,是么?”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宛如一个征询绣花样子好不好看的闺阁少女,陆离却心中一震,回到百官之首的位置,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撩袍跪下。

  想不到他也有跪她的一天。

  禄升便将那冗长又费解的遗诏读了一遍,总结而言就是一句话:隆昌帝临死前将皇位传与九公主谢凝。

  “这不可能!”遗诏一读完,一个中年人先炸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道:“先帝怎么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女子?简直荒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迟疑地问道:“这位是……”

  “岑西王谢池!”

  谢凝依旧不懂,只顺着他的话道:“王爷以为,为何不可呢?”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谢池梗着脖子吼道。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当然不能说这皇位本该是他坐的,按照亲疏顺序,他就是跟隆昌帝血脉最近的人!

  “可是……”谢凝迟疑地说,“先帝确实写下了传位诏书,也将传国玉玺给我了呀,难道岑西王有另一份诏书么?”

  说着便将手里的玉玺亮了出来。

  谢池涨红了脸,简直要气死了,一肚子话憋在心里里,只能吼出一句。“你一个女人,能当什么皇帝?回去绣花dàng秋千吧!”

  这话说得忒大逆不道了,夏侯淳与禄升同时喝道:“放肆!”

  谢凝没反驳也没生气,只是衣袖拭泪,哽咽道:“我也自知无才无德,不堪重任,奈何先帝遗诏在此,只能勉力而胜之。一介女流,不懂朝政,将来还要诸位爱卿多多扶持。”

  一句话说出来,几个手握重权的大臣心中都dàng了一下,几乎同时出列道:“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离,高崇祎,江自流,你们三个……!”谢池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人也想摸一下那玉玺。三个人心中同时想,长须斑驳的紫袍官员拱手道:“圣上,岑西王御前无状,论律当斩!”

  “臣附议。”另一个红袍官员出列道,“圣上方才登基,若不处置岑西王,将来如何君临天下!”

  “这……”谢凝一脸的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望向唯一熟悉的人。

  陆离淡淡道:“请圣上下旨,臣替圣上将此大逆不道之人立斩到场!”

  “不,不!”谢凝几乎跳起来,她慌乱地咬了咬嘴唇,道:“他……岑西王也不是故意的,怀疑……那个,会怀疑也是人之常qíng嘛,不过、不过也不能放过,那个……”

  她着实不懂怎么处置,又一次看向陆离。

  “圣上宅心仁厚,体恤臣下,实乃万民之福。”陆离响亮地拍了个马屁,“国丧当前,不宜见血,圣上不如将岑西王打入天牢,容后发落。”

  “对对对,打入天牢,容后发落。”谢凝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夏侯淳使了个眼色,一队羽林军便将岑西王拖走了,那岑西王兀自挣扎不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是怎么了……谢凝纳闷,随即抛在一旁,又拭泪道:“诸位,我今晚才从山中回宫,于诸事一概不懂……”

  她说着便顿了顿。

  禄升立刻接话道:“圣上,万事自有诸位大人料理,您……您节哀啊。”

  “嗯,那诸多事务就jiāo给诸位爱卿了。”谢凝呜咽地哭着,拭了一回泪,竟转身回到大殿里,跪在隆昌帝的灵前,开始守灵哭泣了。

  大殿外的群臣面面相觑,北风一阵紧过一阵,今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下来了。无数的心思就像这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

  心思若是有形有质,都能将谢凝封冻起来。

  第3章弃妇

  谢凝担子一撂就不管事了,这可苦了百官,一边想着怎么各尽其职,一边努力消化女帝这个消息。

  ——先帝几时有了个女儿?

  ——兄台不记得了?当年从冷宫里找出来那个。

  ——哦,五年前忽然被先帝找出来,封了个昭和公主就嫁给陆太尉那个?

  ——什么嫁?不过跟和亲一样。先帝一来想安抚永定侯府,希望永定侯府别整天想着谋朝篡位,二来也是支持出身庶子的陆太尉,希望陆太尉跟几个嫡子好好地闹一顿,折损永定侯府的力量。没想到最后陆太尉闹是闹了,也将永定侯的爵位拿下了,势力却更大了!

  ——某也记得三年前陆太尉将九公主抬上紫宸殿,要求和离的样子。那个嚣张,先帝气得脸都白了,恨不得将陆太尉杀了。被休的公主,别说本朝,史上也是头一回,皇家颜面都丢尽了!

  ——然而谁能想到,三年后这位九公主却拿了遗诏成了新帝?昔日下堂妻,今朝殿上君,恐怕陆太尉下跪的一刻,心qíng复杂得很。

  ——呵!快别拿那些小儿女qíng态来度量陆太尉吧,今日陆太尉不知多高兴呢,殿上君是他的前妻,女人对丈夫天生依赖,只消他说几句软话,女帝丧服一摘就能再嫁给他。届时这万里河山就是陆太尉的了,兵不刃血地拿下皇位,该心qíng复杂的是丞相之流!

  ——这可说不准,被休乃是奇耻大rǔ,女帝但凡有一点骨气必不会嫁给陆太尉,倒是其他几个势力可有适龄又人品清白的公子?趁此机会多与女帝接触,保不齐三年丧期一过就是新帝。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谢凝老老实实地跪在隆昌帝的灵前,还不知道大殿里的群臣已经从她的出身议论到了她将来嫁谁,无论如何只有一句话:她这个女帝是当不久的。

  按照惯例,新帝不必久跪,因为新帝已经是整个帝国最尊贵的人。几个重要的大臣也不必久跪,因为满朝的大事还要等他们去决定。

  大内总管禄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膝行到谢凝身边,轻声道:“陛下,龙……那个……”

  他从未伺候过女帝,一时话都说错了,女帝怎能是龙?然而要说凤体……旁边还有个先帝的皇后跪着呢!

  好在禄升随机应变,道:“……您圣体为重,先帝感陛下哀思,必已念在心中,求陛下移驾暖阁。”

  谢凝倒不觉得难受,她在云华观里常常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且是直接跪在青石板上,屋子里空落落的,冷得浸入骨髓。哪像现在,有暖炉地龙,有软乎乎的蒲团。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能说的,她也知道,身为新君,她不站起来就没人敢站起来。折腾折腾陆离这种年轻人就算了,像老丞相、老学士那些若是出个好歹,她的名声只怕更坏了。

  是以,谢凝十分体贴地将手递给禄升,边给他扶着站起来边吩咐道:“传下去,百官年过五十的都回去吧,余下的尽哀满一个时辰也都散了,宫人你着意安排,莫要让太后、太妃等累住了。”

  “是,奴才遵旨。”禄升扶着她往暖阁走,使着眼神让小太监传话去了。

  大殿外侧的的群臣里便站起了好些人,谢凝远远地看去,只觉得那个熟悉的身影也站了起来,但又仿佛是错觉——三年不见了,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否认出他的身影。

  这时,那去传话的小太监又匆匆地来跟禄升禀告了,禄升的神色微变,禀道:“陛下,太尉大人求见。”

  哦?谢凝心中感叹,这还真是嚣张,等下丞相等人是否连吃他的心都有了?她有心看热闹,便道:“宣吧。”

  她施施然在暖阁的宝座上坐下,小宫女低着头奉上茶来,谢凝端起尝了一口,满是清香。

  一如她的心qíng,平静得冷漠。

  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再见他多多少少还有些悸动,而方才猝不及防的一面,他不由分说地压着她跪下,冷漠高傲一如往昔,谢凝便知晓,心中那最后一点眷恋已经烟消云散了。如今的她,只剩一腔看好戏的心,能给他添些乱更好了。

  就这么一低头喝茶的功夫,那熟悉的气息已经飘然而来,却又不声不响。谢凝木着脸抬头,叹道:“三年不见,当初的侯爷已变成了太尉大人,怪道御前也不行礼了。”

  陆离冷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这话说得比岑西王更无礼,谢凝却依旧幽幽地叹着:“是呀,朕不过是先帝放在御座上的一块肥ròu,由着你们撕扯成一条条的换着花样吃。哎呀,朕着实担心,太尉大人,看在你我过去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能否……哎呀?”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暗,陆离竟动如闪电般到了她面前,欺身将她困在宝座与他的胸怀之间,捏住她的下巴qiáng迫她抬头,做了个宛如承欢的姿态。

  谢凝心中一跳,脸上越发的平淡,就像真正的从山中得道归来的道姑一般,问道:“怎么?别来日久,侯爷不记得妾身的样子了?”

  暖阁不似大殿,大殿中虽然点满了蜡烛,但毕竟是灵堂,烛光幽幽暗暗,叫人看不真切。暖阁中灯火通明,两人的脸都清清楚楚地撞进对方眼里。

  陆离的呼吸仿佛一滞,沉声问道:“脸怎么回事?”

  她的脸,三年前在紫宸殿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右边脸颊上竟多了道疤痕,从眼角向下足足三寸长,仿佛一滴泪侵蚀了她的容颜,留下刻骨的伤。

  “丑了么?”谢凝伸手摸了摸疤痕,语气安抚。“两年前在山上摔的,山中没什么药,便留疤了。好在朕如今是不愁嫁了,不必再担心嫁个丈夫还被休了。”

  “哼!”陆离松开她,不愿再多看一眼,冷嘲道:“只怕届时不是被休,而是死无葬身之地。谢凝,你脑子念经念糊涂了?回来趟这个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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