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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_靡宝【完结】(4)

  嘉月大惊,“原来这就是牛,居然长这个模样,和画里也不大像。”

  然后嘉月的问题就如竹筒倒豆,一发不可收拾。

  公主的侍女也都是各地官员之女,养尊处优又常年生活在深宫里,见识并不比嘉月多多少。她们又不方便问男人们,于是就想到了我。

  “瑞云郡主常年在外修行,据说随师父游离过不少地方,想必见多识广。”

  我一下就成了知识和智慧的代表,被叫到公主凤辇上来,为公主讲解沿途所见。

  我终于学有所用,虽然我所学的是天底下老百姓们的生活基础技能而已。

  我说公主你看,那水牛后面拖着的就是犁,犁田这个词,就由此而来。田犁好了,就要播种,那个人往地里撒的就是种子。

  种的是稻子,秋天就收稻谷。稻谷去了壳就是米。米磨成糊可以做糕。

  种的是麦子,将来收的就是麦子,麦子磨成了粉,那就是面粉。面粉和水揉了发酵,蒸出来就是包子馒头。您手里这糕点,都是面粉做的。当然还有糖和jī蛋。

  糖?糖不是种出来的,是榨出来的。农民种甘蔗,甘蔗gān中汁液甜蜜,可榨出糖浆。糖浆gān了就成糖。

  哦还有那个?那是水车,可将水从低处运往高处,用以灌溉农田。水车边的妇女,是在洗衣洗菜。

  这片不是麦子,这是菜地。这里中的地豆,那里种的是苞谷,这片像是大白菜,那搭了架子的种的应该是豇豆……

  车队路过一个小镇,正遇上赶集,农民赶着猪去市场。

  嘉月惊呼:“那可是狗?好大一只!”

  我说:“公主,那不是狗,是猪。没错,猪也有黑的花的。杀了放了血,把肚皮上的五花ròu切成片下水煮好,浇上蒜泥红油酱,就是美味可口的蒜泥白ròu了……”

  饿了。我咽口水。

  我在山里时,一直是三师兄掌厨。三师兄家是西林人,口味吃得重,酸麻辛辣苦,五毒俱全。我吃了八年,无辣不欢,平时回家,都还得抱一灌腌辣椒走。

  伺候公主就这点最麻烦,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怕有口气冒犯了贵人。于是这一路上,一日三顿,只尝得出盐味而已。我嘴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嘉月没见过市面,无意看到菜场里有人卖山jī,觉得那鸟羽毛艳丽,就想要一只。

  下人得了懿旨,拿一两银子买了一只山jī和一个笼子回来。

  嘉月还给那山jī起了个名字叫蓝凤,每日拿吃剩的米去喂它。

  那畜生也懂看人脸色,知道嘉月是主子,每次她来了,它都打起jīng神在笼子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踱步,讨她开心。

  而我看这山jī就如同看一道辣子jī丁,或是gān笋焖jī。所以jī每次见了我,都缩到笼子一头发抖。

  我们此行一路向北,正逢chūn季,北方chūn天比南方来的略晚。所以这一路,我们是踏chūn而行。

  越往北走,山脉越多。我们的队伍也开始爬山涉水。

  我还好,反正坐在车了。封峥他们那些侍卫就比较辛苦了。山路地不好,马容易崴着脚或者落了铁掌,所以封峥他们都下马来徒步。

  我从车窗户往外望,就时常可以看到封峥的背影。青年人高大挺拔,看着背影,就觉得此人坚实可靠。

  我看封峥现在骑术娴熟,忽然想起我当年朝他脸上扔马粪的事。

  听说封峥被人扔了马粪后,好一阵子见到马就反胃,连马圈都不去。而且还养成了洁癖,进门就要洗手洗脸,身上一丝灰都不沾,身上常备帕子。

  我想幸好他克服了对马的反感,不然如今他身为京畿卫,经常要巡视京城,不能骑马,那就只有骑驴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眼里自动将封峥□那匹jīng壮的栗色大马换成了一头黑皮短腿长耳朵驴。

  那场景太滑稽了,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封峥黑着脸回头瞪我一眼,“笑什么?”

  我说:“我在想,假如……”

  “不用说了!”封峥没好气地打断我,“你一假如就没好事,我不想听!”

  不说就不说,我自己偷着乐。

  第6章

  山林茂密森严,怪石嶙峋,山泉又自石上流过。泉水汇集成一个小潭,水边有一株野樱正开花。粉红似清雪的花瓣随风轻轻飘下,落到水面,再随着水流蜿蜒而下。

  嘉月那些女孩子们以前只在画里见过这般美景,觉得此处十分适合伤chūn。于是停了车,在潭边稍事休息。

  樱花飘零确实挺美的。水潭里还有小鱼,花瓣落到水面,鱼儿竞相吞食。

  嘉月觉得有趣极了,折了一只花,走到潭边去逗鱼。没想她脚下石头一松,眼看整个人往潭里栽去。

  我和封峥几乎是同时出手,他快我半步,一把拉住嘉月的手,带着她一个转身,挽住了她的腰。

  公主是得救了,可是我却踩着了青苔,没有站稳,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阳chūn三月,山泉还是冰冷刺骨的,而且潭底的尖石头还把我膝盖硌了一下,痛得我脸都扭曲了。

  封峥离我最近。他反应过来,将公主推给侍女,就要跳下来救我。

  我忙喊:“不用!不用!我会水!”

  这么冷的天,他下来也遭罪。我心肠好,也就不拖着他来受这么一回了。

  封峥没跳下来,不过他立刻解了佩剑,把剑鞘伸过来让我抓。

  我识水xing,这潭子也不深。我游了几下就踩到了底,自己爬了起来,然后被封峥拉上了岸。

  这下,从头到脚是全湿透了,衣服还在不断往下趟水。

  封峥皱着眉头看我,下一刻,一件还带着的体温的披风搭在了我的肩上,将我一下包裹住。

  我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我冻得直哆嗦,上下牙齿打架,真心想说句谢谢话的,却只发得出嘶嘶声。

  嘉月忙不迭嚷嚷:“还愣着gān吗?赶紧服侍郡主换衣服啊!”

  侍女们匆匆跑来,要把我从封峥手里接了过去。

  封峥一放手,我膝盖剧烈地疼,人往地上滑。他看着我,眉头一皱,一下将我打横抱起。

  我浑身冰冷,脸上却发烫,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发什么神经?快放我下来!”

  封峥神色肃穆,“我放你下来,你走得动吗?”

  好吧,我忍了。

  封峥抱我回了我的车上。娟子和夏荷已经搬来了几个暖炉,把车厢里烘得格外暖和。我散了头发,再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gān净。夏荷拿热被子把我裹成一个大蚕蛹,娟子端来姜汤喂我喝。

  我看不上那姜汤,问:“有没有酒?”

  “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封峥在车外听到了,轻喝道。

  我辩解:“我每次喝姜汤都会吐。”

  我不是骗人。姜放菜里,我吃着没关系,煮汤喝就让我反胃。

  封峥说:“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酒?”

  我一边哆嗦一边笑,“别,别说你们不偷,偷藏酒?”

  封峥轻喝了一声“胡闹”,然后大步走了,估计是懒得理我。

  我只好勉qiáng喝了两口姜汤。聊胜于无,病了最麻烦。

  车门上忽然敲响了两声。夏荷拉开一条fèng,外面的人递进来一个酒壶。

  我大乐,连声道谢。

  娟子进来笑道:“郡主先别忙着道谢啦,封大人送了酒就走了,您说了也白说。”

  “就走了?”

  “是呀!转身就走了。”娟子秀气的五官挤做一团,“封大人生得可真俊,就是总没个笑脸……”

  “娟子!”夏荷提醒她。

  娟子急忙低下头。

  我喝着酒笑,“没事,你说得对。他那人就那样,好像咱们欠了他五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两个侍女都笑了起来。

  我这一落水,闹了一个大笑话,我爹的老脸泡了汤。

  这事也不知怎么传到了他老人家的耳朵里,过了几日京城里有快马过来给公主送皇帝的信,顺便捎了一封我爹给我的家书。

  我爹在家书里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甚至在书信里用了很多成语典故。这对于我爹这个粗人来说,意味着他已经怒到满口喷脏话了。而帮他书写润笔的王书记只好为尊者讳,自己填了一点文明词进去。

  我爹还在信里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好像我有心淹死公主,却不小心自己落水似的。我想,偷看这封信的皇帝亲信看到这句,不知道什么想法。

  这次落水倒是有一大好处,就是封峥借口出门在外危机四伏,再不允许中途停靠下来游山玩水。

  我虽然也少了许多消遣,可是早一日把公主送到北梁,就可早一日偷那个国宝,我也可以早一日回国。

  第7章

  我们即将前往的边关是长裕关,就是依山而建,山壁陡峭险峻,壁立千仞。长裕关所在的那条山脉就叫长裕山,东西走向,延绵数十里,行程一道天然屏障,将南北两地分隔开来。

  长裕关在山的东头,前阵子丢的那个长平关在山西头。本来从长平去北梁要近一点的,但是长平是国耻,在长平嫁公主,耻上加耻,这才改在了长裕关。

  长裕关山下有个县叫易通,我们就将在易通稍事修整两日,然后和北梁迎亲的官员在长裕关汇合。

  公主的车马驾到,显然在易通这里引起了轰动。我们进城一路,百姓们蜂拥而至,围在路两旁。这里地处两国边境,居民混杂,人群里不乏身材高壮,五官鲜明的北梁人。

  我下了车,远远见封峥在和一个年轻白面文官说话。两人拱手哈腰,你谦我让,老实做作。

  后来那文官过来给嘉月行礼,我才知道他是易通知县廖致远。

  廖知县是天福七年的进士,在同期之中,应该也算年少有为的了。边关居民多混杂,廖致远这个地道的南梁人被满大街牛高马大的北梁汉子一衬托,倒显得格外斯文。

  出门前,我爹跟我jiāo代此行要接触的官员时,特别和我提起过他,说此人沉稳机敏,又颇有实gānjīng神,很可惜不能为己用。

  不能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像廖致远这样的年轻热血青年,都是主战派,视我爹为卖国老贼。我爹还借夸奖他的业绩给他亲自去过信,廖致远只生硬疏离地回了半篇客套话,把我爹给气得够呛。

  所以封峥为他介绍我说:“这位是魏公之女,瑞云郡主”的时候,廖致远轻微一顿,抬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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