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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_靡宝【完结】(61)

  萧政回过神,松开了手。

  我火速爬起来,穿好衣服,裹好被子,缩进了chuáng头。

  萧政呆呆地看着我这一系列动作,扑地笑了起来,“刚才还豪气万千地解衣服来着,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

  我立刻想回一句“你刚才还打算占我便宜来着”,转头想万一他被刺激了决心重振雄风,我还真应付不了,于是只有忍了这个口头亏。

  萧政似乎想摸摸我,无奈我缩得太远了,他一时够不着。于是他只好笑着站起来,说:“我有事要忙,你好生休息吧。以后要出门,和糙儿说便是。你师门一家,我是不会动的。等我这几天忙过了,带你去曲江城。那份大礼,在曲江等着你呢。”

  从这天以后,我就比以前自由多了,想出门只消一句话,就是身后跟着的人多了点。

  我拖着糙儿他们这些尾巴,把定波城游了个大遍,又在城里做散财童子,花了大把钱买古玩花鸟,那些店老板简直快把我当观音供起来了。

  糙儿对我这么花钱,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钱都是萧政的,她也不心疼。不过我后来要给仆从每人买点东西,她倒是坚定地拒绝了,说公子不准。

  我在城里这么晃了七、八天,还和泰湖边的小茶楼老板混熟了,跟他学了几道私房菜。夏庭秋那里照样没什么消息。我明目张胆地在茶楼里打听东海船王和夏家,也有不少人知道,却没人能说出个道道来。难怪糙儿从来不阻止我打探消息,她知道我问不出什么东西。

  天越发冷了,我也不大出门了,只好没事下厨做点东西打发时间。

  一次萧政过来,看到我正招待几个侍女尝我做的菜,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酸溜溜地说:“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却从未给我做过什么。”

  打那之后,所有下人都不再敢尝我做的菜了。我烧一大桌子,自己也吃不完。糙儿还在旁边碎碎念,说陛下每日cao劳多辛苦,食不知味,人都瘦了一圈。

  我心想嫌菜淡了就多放盐,和我说有什么用。可是一屋子人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求我给他们一条生路。我没有办法,只好下厨。

  糙而把萧政爱吃的菜列了张单子给我,我接过来转身就丢进灶火里去了。我先是动手蒸了一笼甜烧白,然后炒了一盘甜菜心,炖了一锅红烧蹄髈,再煮了一碗酸辣粉丝汤。我把辣椒和糖当不要钱似的放,只恨这玩意儿不是砒霜。

  我带着菜去找萧政。他正独自在书房里办公,桌子上堆满了奏折报表和图纸。大太监张德全在旁边伺候着。

  萧政不知道正为什么奏折烦恼,眉头深锁,揉着鼻梁。见我进来了,这才放下手,神色一松。

  等我把菜都摆了出来,他脸上的轻松已经转为苦笑。

  张德全变了脸色,左右看看,犹豫着开口,“陛下,要不……”

  萧政已经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ròu放进嘴里。

  “如何?”我问。

  萧政笑着点头,“入味了,很不错。”

  我高兴,“那就好,我还怕火候不够。”

  “够了。”萧政又吃了一筷子青菜。入口那瞬间,眉头微微一皱,又展了开来。

  我指着桌上的菜,笑嘻嘻道:“这三菜一汤,就是普通百姓家用餐的格局了。当然没这么多ròu就是。陛下就当是体验民qíng好了。”

  萧政咬着筷子,眼帘低垂,笑得几分苦涩。可虽然这样,还是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着,没有停手。

  张德全在那边已经急出了一头的汗,不住低声的道:“陛下,陛下,您这是……”

  萧政全然不理。

  我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捧着碗,大口吃饭吃ròu,仿佛碗里的是山珍海味一般。沾满了糖的五花ròu,皮肥膘厚的猪蹄,他看也不看就送进嘴里。

  我舀了一碗酸辣汤,送到他面前。他一言不发地接过来,仰头就要喝。

  张德全大呼:“陛下,使不得!”

  萧政置若罔闻,几口喝了个底朝天。

  砰地搁下碗,萧政已经全然没有了惯有的优雅从容的风度。我和他冷冷对视,两个人都隐隐出了一层虚汗。

  “你,满意了?”萧政声音沙哑地问。

  我站了起来,转身朝外面走去。推开门,寒风扑面而来,我脸上冰凉一片。

  身后传来张德全的呼声,有什么东西打翻了。

  我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

  “棠雨!”萧政呼唤我,声音在颤抖着。

  我继续走。

  “棠雨——”

  “陆姑娘!”

  我终于站住,慢慢转过身去。

  萧政脸色苍白如纸,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扶着桌子。打翻的酸辣汤淋湿了他的袖子,他似乎全然无觉。张德全扶着他,一脸焦急。

  “棠雨,”萧政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可发生的事,已经不能改变。我也从未后悔我所做的。你要恨我,就继续恨下去。恨我一辈子也好!”

  我觉得鼻子发酸,眼睛胀热,视线有点模糊。

  不想让他看到我软弱的模样,我不再理会他,转身大步而去。

  第84章

  萧政胃疾犯了,阖府上下jī飞狗跳了好几天,只有我这里是清静的。

  他这胃疾是小时候得的。大皇子当年最爱出毒招欺负他。有一次也不知什么事起了冲突,大皇子就bī着萧政喝兰露。这兰露名字起得好听,其实是宫中用来洗刷污垢的一种碱水。幸好我当时看着不对,冲过去把碗打翻了,不然那一大碗灌下去,萧政肯定小命呜呼。

  随后太医给萧政洗了胃,又开了良药,可是这胃还是伤着了。所以萧政多年来一直饮食清淡,忌甜、油腻、酸辣。

  我那一桌子菜,他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吃了。

  我摇头苦笑,把书丢开,决定不再去想这事。总之是他自找的,我又没掰开他的嘴巴往里灌。

  萧政的胃疾好了后,果真带着我离开了定波,去了曲江。

  曲江城不大,却是小巧jīng致,历史悠久,江南不少书香世家就发源于此。这里特产是宣纸笔墨和紫竹伞,竹筒米饭是每家馆子的招牌菜之一。

  这次下榻的宅院就简朴了许多,白墙灰瓦,满院在初冬的寒风下凋零的花糙,只有墙角一株腊梅的树枝上冒出了小花骨朵。

  “喜欢不?”萧政同我一起游园子。他大病初愈,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是jīng神却很好。

  “来的不是时候。若是chūn天,水边那一大片海棠开花了,美不胜收。”

  我也不知怎么想到了,忽然说一句:“听说我的坟边,种了许多海棠树。”

  萧政满脸柔qíng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犹如暮光渐渐隐退在黑夜之中。

  “是有许多海棠树。”萧政说,“是封峥给你种的。”

  我感觉胸口像被刀子很扎了一下,痛得有点发麻。

  是封峥种的?

  北国小城的chūn日,海棠花树下,我对他笑得天真烂漫。我说我喜欢他,他却带着兵冲进了我家门。后来我死了,他便种了一片海棠花来还给我。

  棠雨,棠雨。海棠花落似雨。那是谁的眼泪?

  “你始终忘不了他,是吗?”萧政问。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很遗憾罢了。一切都是命。我和他,没有这个命。在万佛岛上,和尚说我的姻缘来的晚。我想我大概和封峥相遇得太早了。”

  萧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以前还有个道士为我算命,说我有两个儿子都能做皇帝呢。还说我朝曾一度遭外戚之乱,然后将会出一名世外而来的皇后。乱七八糟的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我翻白眼,“一般皇帝有一个儿子还能做皇帝就不错了,你能有两个,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呀……不说这个了。”萧政抓着我的手,“跟我来。那份大礼,也该送给你了。”

  我木然地跟着他走。

  萧政带我到了厅堂,然后留我一人在那里。

  我看着侍女太监都退了出去,不由觉得蹊跷。

  什么东西要给我,还搞得怎么神神秘秘的。

  这时我听到外面有人走过来,一个女子说:“夫人,要见您的人就在这屋里。婢子就不进去了。”

  然后门被推开了。屏风那头,一个明显怀着身孕的少妇小心翼翼地绕了过来。

  我看到她,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能动。

  那少妇也看到了我,神色巨变,激动得浑身发抖。

  “阿姊……”她弱弱地探问,“阿姊,是你吗?”

  我鼻子发酸,点了点头。

  晚晴哇地一声,哭着扑了过来。我慌忙接住她。她现在身怀六甲,可磕碰不得。

  只是等她温热的身躯扑进了我怀里,我这才真实地感受到,她是活的,是真人,不是一个鬼魂。她是我妹妹晚晴!

  “阿姊!阿姊啊——”晚晴抱着我,哭得泪流满面,“阿姊你没死!你没死!”

  “我没死!”我也泪如雨下,摸着她的头发,“你也没死!太好了……”

  “可是爹娘他们……”晚晴抬头看我一眼,又哭得不能自抑。

  “我都知道。”我拍着她的背,“我都知道……我都看到了。”

  晚晴在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姊妹俩紧紧抱着,打出生起,这还是头一次这么亲密。

  原来,晚晴就是萧政说的,要送我的大礼。

  头一次,我心里对萧政产生了一丝谢意。

  谢他没有赶尽杀绝我的家人。

  地上凉,我扶着晚晴坐去暖榻上。我俩抱着哭了好一阵,激动的qíng绪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打住。

  我抽了手帕给晚晴擦脸,她也掏出帕子为我擦脸。她一脸细妆已经花了,可容颜依旧秀美夺目。当年的单纯清丽如今已经转为成熟妩媚,大概因为有孕的关系,她丰润了些,皮肤里透露出一股母xing的光泽来。

  我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越打量越是满意。她头上珠钗、身上衣衫,无一不jīng致素雅,一双手柔软细腻,保养得十分好。

  可晚晴越打量我,却越是难过,又掉起了眼泪。

  “阿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这么不好。对了,你被……那伤怎么样了?还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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