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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蛋_大风刮过【完结】(39)

  丹絑慢慢皱起眉,坐起身:“清席,你说话不用如此曲折,直说罢。”

  碧华灵君也坐起身,凝望着丹絑,嘴边的笑是无奈的苦笑:“丹絑,你其实并不喜欢我,你以为的喜欢,并非所谓的qíng。你想要的,实则是在天长地久中能有个做伴的,好解闷。这乃为上仙者的一点想法,并非凡心,更不是凡qíng……”

  丹絑眯起眼:“所谓凡间qíng,所谓凡间伴侣,不就是为了相偕相伴。为何这不是qíng?”

  碧华灵君再苦笑了一声:“这确实不是,至于为何不是,只有明白真正凡qíng者,才知道其中差别。”

  丹絑直直盯着碧华灵君。

  月光晕开在chuáng榻上,白且幽凉。

  丹絑忽然叹气道:“清席,你果然还是在恼我。”

  碧华灵君叹息:“没有,从……未有过……”

  丹絑忽然之间,觉得空dàngdàng一片,像是身边的东西,一瞬间全都没了,只剩下他独自站在光秃秃的天与地中间。

  他觉得有点凉,很颓然。

  土地庙附近没有温泉,碧华灵君备下浴桶和热水,服侍他沐浴。

  沐浴完毕,丹絑觉得确实没有再留下的余地,颓废地准备离开。

  在门前,他想问,清席,你说我对你并非凡qíng,那你对我究竟是否只是顺从而已,有qíng无qíng?

  他踌躇了一下,没问,叹息离开。

  此时问了,十有八九,清席会说只是顺从,更加伤感。

  丹絑颓然地驾云回天庭。

  清席说的他之本心乃无qíng说,说得他老人家心瓦瓦的凉。

  当然,他老人家不会因此怀疑,自己对清席的一颗心不叫qíng。

  双修之事,可还有个名字叫qíng爱之事。粗鄙了一些,但足以证明许多。

  而且,清席话说得虽然绝qíng,他老人家蹲着等沐浴,清席还是拖个桶过来了。丹絑回忆起那双给自己擦背梳发的手,长叹一声。

  他颓废地想,想把后悔变成不后悔的路,实在不好走。

  只能另想办法。

  第五十三章

  人间的日子如流水如飞梭,眨眼便过。

  只是抬头间,土地沈宴的小山头上便残雪尽消,满眼chūn色。

  山桃花也红了,高树矮树都绿了,刚钻出头的嫩糙翠茵茵的,铺得漫山遍野。

  自从那个冬天的夜晚之后,丹絑再没来过,碧华灵君一天两天还是老样子,踏看踏看所辖的山头,抚弄一下大大小小的山shòu们,偶尔再去人间转转。

  chūn暖花开,大大小小的山shòu们也都纷纷出dòng,碧华灵君的乐趣又多了很多。

  当日被他送回dòng里的虎崽如今已经半大了,见到他依然俯首帖耳,十分乖顺。

  大山猫叼着自己的小山猫在糙丛来来去去,大松鼠领着自己的小松鼠在树杈上蹦蹦跳跳,大老虎带着自己的小老虎埋伏在树后,不怀好意地观察着大山羊和小山羊,就连大猴子也抱着自己的小猴子与其他猴子争抢吃食。

  碧华灵君带着葛月悠闲自在地四处转,一只小山猫蹲在糙丛中,对着葛月挑衅地炸起毛,葛月只当没看见,依然慢吞吞地跟在碧华灵君身后。小山猫便跳到葛月背后,用爪子挠向它的尾巴。

  葛月回过头,小山猫立刻伏在糙丛中瑟瑟发抖凶狠地呜呜叫,葛月眯着眼看了看它,用嘴叼住它的后颈毛,将它叼回它那也在瑟瑟发抖的娘母山猫身边。

  碧华灵君负着手在一旁微笑着看,忽然,头顶侧上方有一阵扑扑楞楞的声音。

  碧华灵君抬眼望去,只见一只五色斑斓的鹦鹉正在斜上方的树枝上跳来跳去,不断扑扇着翅膀。

  碧华灵君看着它,它也歪着头打量着碧华灵君,依然扑着翅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

  它体态丰硕,头顶颈部的羽毛蓬松松的,腹部的毛在微风中显得格外柔软,油亮却未长全的翼羽和尾羽以及还带着嫩huáng的嘴角无不昭示着它还是一只年幼的鹦鹉。

  碧华灵君的笑意更深了,向着树梢上的鹦鹉抬起了右手。

  鹦鹉扑扑翅膀,再歪了歪头,向下一跳,飞落到碧华灵君的右手上。

  刚落定时像是没抓稳碧华灵君的手指,身子晃动了一下,方才稳稳地蹲住。

  碧华灵君将它举到眼前,它老老实实地蹲着,头又歪了歪,小眼睛亮晶晶的。

  碧华灵君不知从哪里变出几颗松籽喂它,鹦鹉小心翼翼地用喙啄在口中,还带着些矜持。

  松籽吃完了,它却不走。

  碧华灵君用手指抚摸一下它的头顶和脊背,它立刻拍拍翅膀,跳到碧华灵君肩头,自来熟地用脑袋蹭了蹭碧华灵君的脸。

  它不走,碧华灵君也不能赶它,带着丝无奈地道:“你是想和我回土地庙么?”

  鹦鹉再拍了下翅膀,用头蹭蹭他的脸。

  过了几日,被贬在极东海岛上的宋珧和衡文一道,来碧华灵君的土地庙串个门,这两位一向都极其家常,进了土地庙便自己挑了最舒服的椅子坐了,讨了最名贵的茶喝了,趁着碧华灵君和衡文闲聊之际,宋珧喝着茶四处张望,一眼便看见一边的案台上蹲着一个东西,顿时道:“喔,那边蹲着的那个,是只鸟么?怎么不去一边的棍子上蹲着,蹲在桌面上?”

  碧华灵君扬眉笑道:“哦,是只鹦鹉。”边说边抬起手,案几上的那个东西立刻跳了两下扑扑翅膀飞过来,落在碧华灵君的手上。

  宋珧摸着下巴瞧了瞧它:“嗯,这样一看确实是只鹦鹉,刚才远远地看见它缩着脖子蹲在桌面上,还以为是个染花了毛的鹌鹑。”

  鹦鹉蹲在碧华灵君的手指上,淡然地一动不动。

  碧华灵君道:“我成天在此处闲得慌,它算是个伴儿。”语气轻描淡写,鹦鹉似乎颤抖了一下,跳到碧华灵君肩上,用脑袋蹭蹭他的脸,再跳回他手指上老老实实蹲着。

  宋珧道:“这只鹦鹉的毛怎么如此花哨,有个词叫花红柳绿,套在它身上正合适。肚皮居然是红的,再看看其他的毛绿得这叫一个绿,蓝得这叫一个蓝,居然还带着嫩huáng色,红huáng绿蓝,都是妙得不得了的颜色,成心配都配不成这样,啧啧,真齐全。”

  鹦鹉耷拉着眼皮听着宋珧对它品头论足,巍然不动。

  宋珧又对着鹦鹉勾了勾手指:“会说话吗?来,喊个宋叔叔听听,宋叔叔。”

  鹦鹉依然耷拉着眼皮漠然地蹲着。

  衡文在一旁道:“一天不讨便宜,你就嘴痒。”

  宋珧立刻道:“话这样说就不对了,碧华兄同你我qíng似兄弟。这只花鹦鹉乃他的爱鸟,就像他的儿子一样。碧华兄既是它的爹,你我难道论辈分不当是它的叔父?”

  衡文摇着扇子没说什么。碧华灵君扬起嘴角道:“说起兄弟两个字,宋珧兄倒是亲切得很,想当年在天庭的时候先不说,就是你后来犯天条差点灰飞烟灭时,我记得我便出过不少力,而后你轮回几世,我费了多少口舌,欠下多少人qíng,再而后你们去那岛上,我也没少抽空过去探望。如今倒好,我住在这荒山野岭,潦倒得如同凡间一个叫花子,可也没见口口声声自称与我qíng同兄弟的宋珧兄你过来看过我几回。”

  宋珧讪讪地笑了一声:“你看碧华兄,我和衡文这不就坐在这儿么,你也知道,兄弟脑袋上怎么也还顶着被贬两个字,虽然除了天庭不能随便上,别处都能去,但也不能到处逛得太勤是不是。如今大家同是被贬小神仙,此种qíng形,你当能体谅。”

  碧华灵君悠悠地用左手敲着座椅扶手,不语。

  宋珧再赔笑:“那这样吧,碧华兄,我给你赔个不是。”眼角瞄了瞄碧华灵君的右手,“你的这个鹦鹉——”

  “你的这个鹦鹉,看起来木木呆呆的,耷眼皮,绿豆眼,不jīng神,依我愚见,可能有什么病症。”

  鹦鹉从眼角中瞄了宋珧一眼,再飞到碧华灵君肩膀上,用脑袋又蹭蹭他的脸,复飞回他右手上。

  宋珧接着道;“——而且,它时不时又特别亲热,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实在差别太大。我猜测,大约是因chūn天来了,它也有某些想法——”

  宋珧诚恳地看着鹦鹉,诚恳地向碧华灵君道:“碧华,你应当给它找个母鹦鹉,和它配成一对儿,到时候孵出一窝小鹦鹉,你不但有了儿子儿媳,还有一窝孙子,也算三代同堂,你含饴弄孙,多么惬意,自然就不觉得此地寂寞了。”

  衡文用扇子掩住嘴咳了一声。

  碧华灵君似有所思地点头:“嗯,宋兄你说的倒也是。”

  鹦鹉的小身体又颤了一下,爪子一滑,随即稳住,再飞到碧华灵君肩膀上,拼命用头蹭他的脸。

  宋珧道:“我说的对吧,你看它听见要给它找个母鹦鹉,多兴奋。”

  鹦鹉侧过头,冷冷地瞥了宋珧一眼,眼中寒光一现。

  宋珧笑道;“果然听得懂我在说它,呵呵,好乖!”

  衡文从手边小桌上的果盘中抓起一个桔子,往宋珧怀中一抛。宋珧嘿嘿地剥开桔子皮,掰下一瓣塞进嘴中,不说话了。

  碧华灵君抚摸鹦鹉的头颈后背,鹦鹉偏过头,轻轻用喙啄他的手指。

  宋珧叼着桔子摇了摇头,顺手给衡文手边的茶杯中倒满茶。

  鹦鹉将脑袋往碧华手上蹭的时候,有意无意又向他们这边瞟了一眼。

  聒噪半日,又混了顿饭,宋珧与衡文方才施施然告辞离去。

  乘云离开老远后,宋珧又回转身,望了望那座小小的山尖。

  衡文笑道:“你今天可是把丹絑帝座气了个半死。”

  宋珧嗤道:“那只老凤凰,真真正正是无耻的极致。一天到晚装成幼齿的。碧华装看不出,咱们只能跟着装作看不出,那我就当它是只真的鹦鹉聊么。嘿嘿,气不死它我不姓宋。”

  当年丹絑变成幼虎的事qíng宋珧始终记在心里,并对那根仍然cha在自家大厅花瓶里的凤凰毛耿耿于怀。

  冷笑完毕,宋珧又抬手搔搔后脑:“我对碧华兄的爱好也很不明白,他怎么就看上了那只凤凰,还有他明明知道鹦鹉是老凤凰变的,为什么不点破。”

  衡文道:“大概……是qíng趣吧……”

  半夜,鹦鹉蹲在碧华灵君的chuáng头,端详碧华的睡颜。

  第五十四章

  丹絑装成鹦鹉在碧华灵君身边已经久,他觉得他老人家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会让清席回心转意,但这种依然不上不下的qíng形还是让他偶尔莫名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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