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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债_大风刮过【完结】(17)

  慕若言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掌柜的和小伙计担心他其实被本仙君毒死了,进进出出探他鼻息,小伙计们埋伏在前后门边和窗下楼梯前,怕我趁空跑了。我索xing不睡觉的时候就搬把椅子坐在慕若言房内的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解闷,省得掌柜的和小伙计们提心吊胆。

  入夜,我回房内脱出真身去找衡文,狐狸现出原形睡在椅子上的一个枕头上,我拎起它来,向隔壁一指,“那间房的chuáng上躺着本仙君白天用的躯壳。你可以将他挪到地上,去chuáng上睡。”

  狐狸用爪子紧紧搂着枕头,道:“为什么不让我与清君在一个房里?”

  本仙君直截了当道:“你对衡文清君有qíng,本仙君怕你与他同在一室会生出事qíng来。”

  狐狸化成人形,冷然笑道:“宋元君想得忒龌龊了,我仰慕清君,但清君不愿意,我绝对不会qiáng迫。”

  我心道,是,原本就不担心这个。这位衡文清君哪是那么好qiáng迫的,我若想都无望成功,何况你这点道行。

  衡文在chuáng上没有一点动静,想是听热闹听得正高兴。

  我便放稳口气,对狐狸晓之以理:“清君与我这次是奉命下界,一举一动天上都有仙僚看着,天庭戒律森严,他与你言行过密,恐怕会招来嫌疑。”

  狐狸双臂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双眼闪着幽幽绿光:“宋元君的理由,恕在下不能苟同。宋元君与清君夜夜同榻而眠,据说在天庭也时常在清君府上蹭吃蹭喝,似乎元君并没有被天条处罚过,所以依在下看,天庭的规矩并没有传闻的那么森严。”

  这头杂毛畜生居然打听过本仙君与衡文!他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老婆舌头,颠倒是非说本仙君时常白吃衡文的。

  狐狸道:“元君难道要说,只因为我是妖,你是仙,所以你能做的我便做不了么?”整了整袍子站起来,“我说过绝不会给清君惹麻烦,既然元君提醒,我就去隔壁睡。只是……”

  狐狸向墙去,转头在眼角里看了我一眼:“虽然我现在是妖,但只要过了一千五百年的天劫,我就能飞升成仙,同在天庭时,事qíng还未可知。”

  拂袖穿墙而过,去隔壁睡觉了。

  第二十九章

  我拖过椅子坐下,衡文低声道:“从未见你将天庭的规矩如此放在心上,难道是天枢与南明的事qíng让你悟了?”

  我gān笑:“差不多罢。”起身走到chuáng边,“对了,今日幸亏你送了碗灵芝糙药来,多谢多谢。”

  衡文懒懒道:“记着欠我一顿酒行了。其实我是想看看,你把所谓欠天枢的还完了,再往后能gān什么。”

  我说:“自然是玉帝吩咐命格安排我做什么我做什么。”说起来这几日命格老儿毫无动静,十分奇怪。

  衡文向chuáng内让了让,我在chuáng外侧躺下,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南明不是还在狐狸的dòng里关着么。狐狸在这里不走,南明一定在dòng中挨饿,我既然救了慕若言,要不要再发发善心,让狐狸将他放出来与慕若言演个团圆戏。”

  衡文在我身侧低低一笑。

  我问他,“你笑怎的?”衡文道:“没什么,觉得你的话有趣。”

  天亮后我再到慕若言的房中坐着,安慰掌柜的惶恐的心。

  小伙计找了一副棋,衡文陪我下着解闷,狐狸卧在衡文身边的椅子上,小伙计们来回地瞧它。

  本仙君和衡文下棋下了几千年,从没赢过他,今天依旧很忧郁地输了。掌柜的殷勤地吩咐人将午饭送到此房内,五个小菜一壶酒,还有一盆热汤。

  小伙计将汤盆放在桌上,掀开盖儿,热气腾腾冒上来的刹那,雾气迷离中,chuáng上的慕若言动了动。

  本仙君口中正嚼着一块豆腐gān,眼睁睁看着慕若言半撑起身,迷茫地向此处望来。

  掌柜的正站在本仙君身边亲自替我和衡文斟酒,拿着酒壶愣了,需知道,慕若言已经在chuáng上瘫了忒久,掌柜的见到他能亲自坐起来,就像亲眼看见嫦娥升上月亮,激动得浑身颤抖,颤了片刻,扑通一声对本仙君一跪,“道长真是活神仙!道长真是活神仙!”

  我捋须微笑,先向掌柜的微笑,再向慕若言微笑。待张口时,才察觉豆腐gān还没咽,于是从容咽下,又微笑,先对掌柜的道:“举手之劳,何必客气。”再蔼声问chuáng上的慕若言,“公子觉得身子好些了么?”

  慕若言凝目看着我,脸上还有些茫然,掌柜的道:“公子,您这几日病得人事不知,多亏这位道长一副仙药。公子此时觉得身子如何了?”

  慕若言面上的茫然渐去,想是清醒了,坐正了身子,脸上带了些半自嘲的沧桑出来,再整了整神qíng,掀开被子,金罗灵芝的药力甚足,他居然一站就站了起来,从小伙计身上接了外袍披在身上,再看着我:“衣冠不整,望请见谅。听说是劳烦道长救了在下。”我起身,双手合十,“只是贫道走江湖的一点糙头方儿,施主身子能大安便好。”

  慕若言道:“在下一介书生,没什么可谢道长的,请道长受我一拜,权做答谢罢。”

  他双腿一屈时,我愣了,慕若言竟要给我下跪?他一个不想要命的人对着救他命的人下跪,这不是笑话么。

  我心中这样想,腿早不知怎么的跨了出去,伸手阻住了慕若言未完全跪下去的身子。桌上有放下酒杯嗒的一声,我松手后退,再合掌,“施主行得礼太重了,贫道受不起受不起。”

  慕若言道:“道长不肯受拜,那便受在下一礼罢。”深深一揖。我没奈何,只要合着掌也深深一弯腰。

  慕若言道:“道长之恩,他日力所能及时,定再报还,鄙姓严,名子慕,请教道长仙号。”

  天枢下凡后果真依然了不得啊,刚刚从人事不省中爬起来,立刻眼也不眨地编出个假名字来。

  我再合掌:“施主言重了,实在不敢当。贫道虚号广云子,他人都喊贫道广云道人。”

  再略一啰嗦,彼此一番客套,我便道:“施主身子刚有起色,还需静养几日,莫再受了风寒,还是先在chuáng上静养几日罢。”

  慕若言道:“多谢道长,”向桌上看了看,道,“在下打扰了道长与几位用饭实在不好意思。”

  我gān笑,分明是我们在他房内吃东西,他还说得那么客气。一直背向chuáng坐着的衡文侧过脸来,对他笑了笑。“公子客气,本是我等打扰了。”

  慕若言像是在极寒的山顶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瞬时冻住一样地僵了。

  目光奇异,脸色惨白。0

  衡文悠然起身,“看来公子还认得在下。”

  掌柜的左右地看,“原来两位公子竟然认识,怪不得道长如此费心地公子治病了。哈哈,哈哈,原来各位都是故人。在小店中相逢,实是有缘,哈哈。”

  本道长要做局外人,原地站着。

  慕若言看着衡文,哑声道:“你……”

  衡文道:“此处相逢,真算是缘分了,公子既经大病重生,便如再活一世。当日种种,既是不得以发生了,索xing当它是前生旧事,忘了它,好生过往后罢。”

  拱了拱手,向掌柜的道:“劳烦将饭菜再挪到楼下,我与道长去堂中用罢,让这位公子静养。”

  掌柜的一叠声答应,小伙计们手脚麻利收拾盘子。狐狸蹭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窜进衡文怀中。衡文在我身侧低声道:“你是要在这里留着,还是和我下去吃饭?”

  慕若言的目光跟过来,眼中光芒闪烁,与方才大不相同。我头皮有些麻。合掌道:“施主请静心休息罢,贫道先告辞了。”随在衡文身后出门,转身的瞬间,看见慕若言凄清的眼。

  第三十章

  狐狸的金罗灵芝仙力十分不错。我开始有点后悔我治好了天枢。

  傍晚掌灯十分,我和衡文在楼下堂中吃晚饭,慕若言开始出来乱转。

  他穿了一件浅蓝的长衫,脚步声很轻,但是走得很稳,长衫在身上飘飘dàngdàng的,一看就是大病初愈,而且是大病初愈后已经养足了jīng神。

  慕若言下了楼梯,向堂中来,我站起身双手合十问了句安,衡文点了一下头。慕若言回礼后在旁边的一张桌上坐了,小伙计招呼他点菜。

  衡文今天话不多,本仙君于是有些闷闷的,我和衡文对面坐,毛团蹲在衡文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做一片天真状,吃衡文喂它的炒jī蛋。

  衡文将炒jī蛋挑出葱花,一筷一筷地夹进狐狸身边的瓷碟,狐狸一口一口地吃,吃完舔舔嘴角胡须,仰头看衡文,欶欶地甩它的尾巴。

  本仙君无所谓地看着,淡然饮粥。

  间或夹一筷秋蒿菜。

  小伙计们也站在一旁看,道;“公子实在是厉害,这畜生到您面前这么听话,吃得真有趣。”

  我在心中冷笑,它若化出人形,再露出它的胸肌来,一个七八尺的男子低头摆尾,更加有趣。’江上人家’没住着几个客人,堂中的人都在看狐狸,慕若言也在看。

  屋角的一桌,坐着几个商贾模样的胖子,其中一个道:“把一个野物儿驯得如此听话,公子与这位道长可有什么妙方没有?”

  衡文淡淡笑了笑,我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是一点雕虫小技。”狐狸用眼角很不恭敬地看了本仙君一眼,我便道,“其实驯服这些山野之物十分容易,只需贫道一碗符水,即刻便能野xing全消。”

  那张桌的其余人都称这位说话的胖子一声董员外,董员外半信半疑地看本仙君,道:“在下四海五湖行了大半,却不知道家的仙术竟还有如此一用。”

  我掂着须子不语,在恰当的时候不说话,这就是高人的境界。

  立刻有小伙计道:“董员外有所不知,这位广云道长实在是位高人,您看这张桌上的这位公子,就是广云道长治好的,只用了一帖药。真真正正妙手回chūn。”

  董员外与同座的胖子们顿时肃然起敬,连声地道失敬与恕罪。我也连声地谬赞与惶恐。

  董员外便道:“道长仙骨烁烁,想来降妖捉怪,起死回生之术一定也jīng通得很。”

  眼看越扯越没有边际去,我只有道:“偶有家宅不宁,魑魅魍魉作祟的,贫道或者尚能尽薄力驱之。起死回生之事,万不敢夸海口。生死命数,自有yīn司管辖。贫道自身尚未脱出六道,岂敢大言生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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