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声音慢慢吞吞,似乎是有些犹豫,说得也就缓慢,仿佛每个词,都经过一点思考,才能说出来。
“那平安结呢?”
“藏在,我身上。”
惊蛰慢慢坐直了身体,迟疑地打量着容九。男人昳丽漂亮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出了几分怪异的温顺与服从。
好似方才之前的强制都是虚幻,那种无比张扬的存在感被收敛下来,仿佛他的手中,拽着能够驯服的缰绳。
惊蛰毫不怀疑,此时此刻,容九会为他做任何事。
他沉默着,慢慢地低头。
惊蛰摸索了一会,在怀里找到那那枚小小的平安结。他每日都会将这东西带在身上,生怕它掉了,还会将其和系带打个结,在今天这么多事情后,这枚小小的平安结仍在他的身上。
惊蛰一贯灵活的手指,在这个时候,竟显出几分笨拙,花了点时间,才终于把平安结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容九的手心。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僵硬和生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容九猛地扣住手心,连带着惊蛰还没有收回的手,也一把被握住。
惊蛰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容九。
容九盯着他,这才缓缓松开,哑着声说道:“帮我戴上。”
惊蛰摸着那枚平安结,犹豫了下,低头给挂在容九的腰带上了,他略顿了顿,抿着唇说:“这样,好奇怪。”
容九的外裳已经在地上垫着,两人都是穿着单薄的衬衣,毕竟春夏炎热,不如冬日,是穿不得那么多衣物的。
眼下有些杂色的平安结戴在素白的衬衣外,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
尤其那红绳里,还搭配着不太相符的色彩,总让惊蛰觉得,好似有些拿不出手。
他有些尴尬地抠了抠手,想去解开:“要不还是还给我,等我下次,再送你一个更好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被容九抱起来,而后又放倒在了地上。
惊蛰躺在有些坚硬的地板上,茫然看着容九。
男人的瞳孔紧缩,盯着惊蛰的模样,好像是什么甜美的食物,那种粘稠炽热的感觉,让惊蛰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下意识坐起,“容九——”
“惊蛰,抱歉……”容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平淡,丝毫不为那爬上脸庞的狂热与古怪兴奋所染,竟然还彬彬有礼地道起歉来,“我可能会,有点粗暴……”
咔哒。
一把冰凉的软剑,被他安放到两人的身侧。
“难受的时候,就用它割开我的身体,”男人的手指,随性地点在肩膀,心口,以及腰腹,“不要对着四肢,或者脖子。前者没用,后者……我可能会压不住本能的反应……”
血腥,残酷的话语从薄唇里流淌出来,惊蛰不想听懂,也不想去看男人脸上怪异的兴奋。
他一个翻身,就想跑。
沉重的身躯从后面压下来,正如容九喜欢的那样,惊蛰的身子对比起容九来说,实在是太过单薄……
哈,完美的契合。
惊蛰拼命地挣扎起来,手指抓在地上的衣服上,抓出几道皱痕,“容九,下去,你,要听话,你不能这么做!”他的声音在惊恐之下变得有几分尖锐,竭力说出命令。
容九一口咬住惊蛰的后脖颈。
要害被袭击的恐惧,让惊蛰的喉咙好似被掐住,再说不出话来。
“听话……我会听话……”男人克制的声音里,浸满了恶毒的狂热,“惊蛰,这是应得的,奖赏。”
瞧,他这么听话,这么乖顺,这么……善解人意,将惊蛰带到安全的地方,为害怕的他提供庇护……是的呀,他只不过是在讨回,该有的奖励。
仅此而已。
奉先殿外,正在头疼地盯着人处理残局的宁宏儒忽而听到怪异的扑簌声。
那起初很小,只有嗡嗡的轻响,在雨声里几不可察。而后,重重叠叠的声音汇聚起来,汇聚成了浪潮。
“宁总管,快看!”
有侍卫惊恐地叫了一声,就见从宫墙各处,爬来密密麻麻的黑虫,它们的数量不如之前那般多,却如汇聚的潮涌朝着小殿涌去。
宁宏儒脸色大变,抄起奉先殿没燃烧干净的木料,“快快,将东西带上!”
他一马当前就朝着小殿跑去。
窸窸窣窣的异响,很快将整座小殿淹没,殿外的人能够看到那惊恐的画面,殿内的人……则是能听到那铺天盖地的窸窣声。
[救。救。]
[母亲。害怕。母亲。害怕。]
[杀了。救。]
重重叠叠的呓语,古怪的窸窣声,扭曲的黑暗覆盖了小殿外的光亮,将整座内殿都变成了怪异的所在。
惊蛰那份惊恐,还没升起来,就被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安抚了下去。那本该清冷的嗓音压抑着无比的暴戾与狂热,“惊蛰,没事,别去听。”
却又贪婪地啃咬着脆弱、疲倦的猎物,连胳膊,身躯,都被牢牢束缚住,再无一丝余裕。
扑通,扑通——
他听到男人狂躁的心跳,与那持续不断的雨声。
雨水逐渐被异响所覆没,蜕变成怪异的窸窣声。
可心跳声还在。
安全。
怪异的,扭曲的,却的确安全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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