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宽慰地点点头:“那就……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石黎,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石黎:“卑职不会听错,那铁骑的声响,的确只有陛下的护卫才能有的。”
惊蛰着急起来,他刚才还苍白着脸色看着那些尸体,现在却是抱着那精巧器具走来走去,原来淡然镇定的脸上只余下吾命休矣的惊慌。
这种变化甚是奇怪。
就好像一瞬间他又变回了……人,那脸上鲜活生动的表情叫人不自觉,想笑出声来。
“石黎,我们跑吧。”
惊蛰猛地说道。
啊?
哪怕是想要装蘑菇的牟桂明,听到这话都没忍住看过去,露出奇怪的表情。
石黎:“现在屋顶上站着数个暗卫,如果卑职试图带你离开的话,他们也会阻止卑职的动作。”
就在他们刚刚听到惊蛰的话,就有些已经锁定了石黎,但凡他动作,必定会雷霆之势拦住他。
这些暗卫里头,有些人的任务是保护惊蛰的安全,而更有的,是为了确保那位,能顺利见到惊蛰。
自然是不可能让人走脱的。
惊蛰痛苦闭上眼,嘴里喃喃着要死要死。
“陛下来了,您怎么还不高兴呢?”牟桂明幽幽地说道,“要死的,不只有我吗?”
惊蛰瘪嘴,瞥了眼牟桂明,“石黎,你给他看好,这人要是死了,那也得死在我手上。”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石黎沉声:“是!”
这两人的对话就已经要把牟桂明吓晕过去,他对岑文经还不熟悉,只看他刚才冷酷的模样,还以为他跟陛下也是一样的德性,真以为自己要小命不保了。
说完这话后,惊蛰吐了一口气,看向门外。
外头原本会有的,稀稀碎碎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怪异的死寂,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看到人,惊蛰却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走出门去。
一步步,惊蛰跨过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到已经被血红污了的大门前。门槛与木门交界处,濡湿的血液正缓缓往下滴落,将原本就暗色的木头染得更加幽深。
惊蛰思考了会,这才推开门。
石黎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也说暗卫数量比之前还要多,那正意味着……
那缓缓推开的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尽管早就心中有所猜测,可惊蛰还是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倒退一步。
是因为那凛冽的杀气伴随着这隔开的木板扑面而来,那就像是一头已经被激发了凶性的怪物,纵然收敛,威压却四散不止。
滴答——
是血滴声。
滴答——
也是浓重的血气。
比之身后,那倒了一地的尸体还要多的血腥味。
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个人,才会有这样凶残的血色与杀气,那身戎装上似有许多伤痕,更多的是内衬已经被血浸满,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男人的血,还是其他人的血。
他静静看着惊蛰。
惊蛰小心翼翼地越过赫连容,探出头去,那湿哒哒的血迹正染着男人走过的路,正是浴血而来。
那些驻守在台阶下的士兵如同沉默的雕像,一个个身上也携带着那种可怕的威压,仿佛正从斗兽场里走出来的胜者。
这本该是极其残酷的画面,惊蛰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跨过门槛,一步步走到赫连容的身前。
“赫连容。”
惊蛰仰头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小小的男人。
“嗯。”
赫连容的声音低沉着,没什么情绪。
只是这一声,在惊蛰听来已经代表了许多,他的表情变得放松了些,竟是笑了起来。
“笑什么?”
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声音,仿佛根本不生气。
惊蛰轻声说道:“我想起许久之前,你来北房接我的那天。”
赫连容眉头微动。
那时候的惊蛰,一双黑眸望着他,眼底只有无尽的怒火与失望,那燃烧起来的火焰,几乎恨不得将赫连容也彻底焚烧。
而现在,惊蛰正认真地看着他。
那笑意浸满了这一双眼,再没有那疏远与冷漠,有的只有无尽的温暖。
这仿佛也让赫连容柔和了一瞬,低声道:“手。”
惊蛰将手递给赫连容,男人抓住他冰冷的手,带着人一起走下台阶。
士兵分守两侧,在他们经过时便低头行礼,越过那无尽的血色与尸体,那停留在甘柳巷外的御驾外,守在边上的将士跪倒下来,口称万岁。
这御驾看起来洁净得很,与周遭任何血腥脏污之处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怪异的肃穆。
惊蛰的眼神越过他们,落在御驾边上那匹黑马。
黑马大哥的身上也有些许伤痕,可它看起来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反倒还有些兴奋,仿佛天生就是一匹战马。
赫连容将惊蛰带上御驾,放下车帘,就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御驾内有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燃的是什么香,闻起来却是有些好闻,将惊蛰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激得清醒起来。
他丢下一直紧攥着的精巧器具,随手去扒赫连容的盔甲,“你受伤了吗?”
惊蛰没有去问局势,也不在乎到底赢没赢,有没有抓到人,他只是将刚才就想问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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