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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_桐华【完结】(70)

  少昊不愧是少昊,竟然短短一瞬就想出了解决的法子,阿珩大喜,“谢谢你!”

  少昊心中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计划,如果青阳顺利登基,不管阿珩是走是留都很好解决。只是现在不能告诉阿珩,一定要稳住阿珩,为青阳获得帝位争取时间。

  少昊说道:“再给我一些时间来安排,好吗?青阳其实心里比谁都疼你,我和他一定会还给你自由。”

  阿珩同意了少昊的要求,“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少昊望向窗外,沉沉黑夜,没有一颗星子,青阳现在在做什么?huáng帝是否已经开始“生病”?只要青阳登基,给阿珩自由是轻而易举的事qíng。

  少昊道:“在你离开高辛前的这段日子你可以自由出入五神山,不过不要让蚩尤再进入五神山,守卫已经更换了新的阵法。”

  阿珩脸颊泛红,低声说:“嗯,那我回去了。”裙裾的悉悉窣窣声渐渐消失。

  少昊默默地坐着,半晌都一动不动。

  夜色下,水蓝色的帷帐散发着幽冷蓝光,水漏的声音均匀规律,清晰可闻,在空旷的殿堂回响。

  滴答、滴答、滴答……

  在少昊的全力支持,阿珩的jīng心布置下,婚礼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明日清晨的吉时一到,诺奈就会带着迎亲的队伍出发,亲自去高辛和神农的边境迎接云桑。

  晚上,诺奈被安容、安晋一群朋友闹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朋友都散了,他又兴奋难耐。难以入睡,索xing起来仔细检查行装,务必要给云桑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天还没亮,阿珩就起身洗漱,换上宫服后,和少昊一起去送诺奈。

  等他们到时,诺奈早就衣冠整齐,jīng神抖擞地等着了,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发。少昊调侃了他几句,惹得一群并肩而战的二郎们都大笑起来。

  一行人欢天喜地向着城外行去,安晋他们摩拳擦掌地谋划着如何好好地闹dòng房。突然,惊叫声传来,喜乐戛然而止。前面的队伍停住了,后面的却还在前进,乱成了一团。

  安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乱中一定会出错,立即喝令保护俊帝。潜伏在暗处的侍卫们亮出了兵刃,森冷的刀光映入阿珩的眼睛,她慌乱地看向少昊。

  少昊握住她的手,高声下令,所有人都原地待命。

  在他镇定威严的声音中,众人安静下来,少昊握着阿珩的手向前走去,人群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道路。

  渐渐地,他们看见了城楼。城门敞开着,装饰一新,张灯结彩,在城门正中央。吊着一个女子的尸体,她身穿华丽的新娘嫁服,头戴凤羽装饰的礼冠,化着高辛的宫廷新娘妆,面朝着迎亲的队伍。晨风中,尸身dàngdàng悠悠,宛如活人,正在等候她的良人来迎娶。

  阿珩看清那具女尸竟然是泣女,“啊!”一声惨叫,差点晕厥,少昊忙扶住了她。

  他们身后的诺奈面色发青,直勾勾地盯着泣女的尸体。

  将军安晋晦气地吐了口唾沫,命士兵去取下尸体,宽慰诺奈。只是死了个婢女,别因为这事影响大婚的心qíng,又不停地咒骂着低贱的婢女,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qíng。

  安容重重拉了拉安晋的衣袖,示意他别再骂婢女低贱了。这个女子的衣着、装扮处处表露着身份不凡。高辛的常曦部以凤为印,她喜服上的凤绣,头冠上的凤羽,都是常曦部的徽印。

  诺奈走到少昊面前,指着他们脚下泣女的尸体,质问少昊:“她究竟是谁?”

  少昊沉默了一瞬后说:“我以为她是你捡来的婢女。”

  阿珩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泣女是谁,可他们俩的表qíng让她从心底透出寒意,一点都不想知道泣女的来历。她想大声对诺奈说,别管了,快去迎亲吧,云桑正在等着你!可是地上的泣女,睁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诺奈嘶声大叫:“有谁见过这个女子?有谁知道她的身份?”

  半晌后,一个盛装打扮的妇人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对少昊和诺奈行礼,“妾身懂得刺绣,小有名气,曾去常曦部教导过几位小姐学习刺绣,这位是常曦部的冰月小姐,她的父亲是二殿下的舅父。”

  诺奈脸色煞白,缓缓蹲下身子,失魂落魄地看着一身新娘装扮的冰月,眼中全是愧疚自责。

  常曦部,宴龙?阿珩渐渐明白了泣女是谁,原来她就是那位曾和诺奈有过婚约的女子,原来她自称泣女是以为诺奈的背弃而哭泣。可是她与诺奈之前根本没见过面,纵使心慕诺奈的仪容才华,也不至于被诺奈退婚后。要苦心孤诣地潜伏在诺奈身边两百年,以致最后真的qíng根深种,用死来抗争。

  冰月樱唇微张,似乎含着什么东西,诺奈轻轻掰开她的口。一块洁白的玉石滚落在诺奈手掌,随着玉石的滚落,她的双眼凝视着诺奈慢慢合上,仿佛终于说清楚了想说的话,安心离去。

  诺奈身子打着寒颤,握着玉石,叮嘱少昊,厉声喝问:“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才bī得常曦部取消婚约?”

  安容一把抓住诺奈,推给安晋,对少昊磕头请罪,“恳请陛下念在诺奈悲急攻心,口不择言,饶恕诺奈的不敬之罪。”

  不远处传来叫嚷声和哭泣声,看来是常曦部已经听到传闻,正带着人赶来。有人高声叫着:“杀了诺奈!让他给小姐偿命!”

  安容忙对少昊说:“冰月是宴龙、中容的表妹,有诺奈背叛婚约的事实在前,此事只怕会被中容利用。挑起大乱,为了安全,请陛下和王妃速速回宫。”

  少昊点点头,“为了诺奈的安全,让他和我一起回承恩宫。”

  一行人匆匆赶回了承恩宫。

  少昊屏退了所有侍卫,静静看着诺奈。诺奈握着那枚白色的玉石,走过来,把它放在少昊面前,“陛下学识渊博,肯定知道这是什么,为什么冰月小姐要口中含着它自尽?”

  阿珩盯着洁白的玉石,忽然想起了高辛闺阁总流传的一个故事。因为父母贪慕权势,qiángbī已有婚约的女儿改嫁,这位贞洁的女子在大婚时。说自己白玉之身,绝不会让污浊玷身,握着以前夫家送的一块白玉,投水而亡。从此,高辛的女子出嫁时,常会在手中握一块白玉,表明自己如白玉一般坚贞清白。

  少昊凝视着白色玉石,神qíng复杂,半晌后说:“当年,你醉酒后当着几位王子的面当中承诺了婚事,父王最注重礼仪。后宫又完全被常曦氏姐妹把持,已经是铁定的事实,绝不可能退婚。我想了无数种法子,所以我就出了下下策,派人设计了冰月,证明她与别的男子有染,这才bī得常曦部取消了婚约。”

  “你……”诺奈脸色发青,声音嘶哑,“你可知道女子名节在高辛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想过后果吗?冰月被父兄作为工具嫁给早就心有所属的你,难道就能幸福?羲和部归顺了宴龙,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宴龙把我、安容、安晋都杀死吗?”

  诺奈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归根结底,都是他一时糊涂惹的祸,少昊只是在帮他收拾烂摊子。

  “其实,我早想好了对冰月的补偿。”

  诺奈尖锐地讥嘲:“补偿?你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无辜女子,怎么补偿?纵使你用帝王的威严bī迫一个男子娶了她,可她的丈夫依旧会瞧不起她!”

  “她的丈夫绝对不会!因为我打算自己娶她,我自然知道她清清白白!”

  诺奈愣住,少昊苦涩地说:“我当时考虑,登记后,就把她娶入宫中。盛大地册封她,既是补偿对她的伤害,也是保全她,当然,还可以帮助我分化、拉拢常曦部,只是、只是……”少昊轻轻看了一眼阿珩,“只是最近事qíng太多,一时没想起册立妃嫔,晚了一步。”

  诺奈忡怔了好久,高声惨笑起来,对少昊重重磕头,“小时候,你就说我太感qíng用事,可我反倒嘲笑你做事太理智周全。冰月的死归根结底全是我铸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刚才怒气冲冲地谴责你,只是我心底害怕失去就要拥有的一切,不愿意承担害死了泣女……冰月的罪过。”他站起身,向着殿外摇摇晃晃地走去。

  “诺奈。”阿珩着急地叫住他,犹豫地问,“云桑……她、她怎么办?”

  诺奈回头看向她,满面痛苦,眼中隐有绝望,“你觉得她能从挂着冰月尸体的城门下欢喜地走过,快乐地嫁给我吗?我害死了冰月,难道还要云桑去承受天下人的鄙视吗?”

  阿珩眼前浮现出冰月身穿喜服,头戴凤冠,悬挂在城楼。双眼圆睁,看着诺奈的样子,一股寒气从心底涌到口中。冻得舌头打了结,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诺奈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一连几日,宫外闹得不可开jiāo,宫里却静悄悄的。少昊怕中容他们借故杀了诺奈,下令严密看守诺奈,不许他走出承恩宫一步。

  在少昊的qiáng力压制下,冰月自尽的事qíng渐渐被压了下去,没有人敢再提冰月的死,也没有人敢再提起诺奈和云桑的婚事,就像这些都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诺奈日日烂醉如泥,不曾谁去找他,他都是不言不语,抱着酒坛子昏睡。

  阿珩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去问少昊。

  少昊说:“冰月在诺奈身边两百年,深得诺奈信任,她明明有无数种法子报复诺奈,可她偏偏选择了最绝望的一种。她用新娘的装扮,盛装在城楼悬尸自尽,就是立志要彻底毁掉诺奈和云桑的婚事。中容又借机把事qíng闹得那么大,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诺奈悔婚另娶,贪慕地位高贵的神农长王姬,bī得一个清白坚贞的女子只他以死明志。如今整个高辛都在唾弃诺奈,厌恶云桑。我能压制住中容他们,但是我封不住悠悠众口,不要说他们的婚事,就是诺奈的官位都难以保全,每天都有官员在弹劾他。”少昊把一堆奏章推到阿珩面前。

  阿珩问:“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少昊神qíng黯然,“只能等待时间给出最后的结果,冰月刺到诺奈心上的伤也需要时间平复,人们最终会渐渐淡忘一切。”

  阿珩写信去安慰云桑,云桑的回信,语气十分平稳。就像她的为人,越是悲伤时,越是镇定。反倒语重心长地劝她:人生风云,变幻莫测,祸福转瞬,惜取眼前最重要,不要再让蚩尤苦苦等候了!

  阿珩握着信,抬头看向窗外,马上就要四月初八,又是一年一度九黎的跳花节。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再无法忍受承恩宫里黑暗沉重的一切,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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