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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_桐华【完结】(39)

  天照笑道:“玉儿,你的xing格可真是只认准自己心头的一杆秤,别的是是非非都不理会。”

  我微扬着下巴问:“我只要自己过得好,自己关心的人过得好,别的人我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难道这有错吗?”

  天照忙道:“没错,没错!你可别误会我的话。我们三兄弟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九爷去了趟青园,回来后居然不再避讳外人地用拐杖。你不知道,连二哥那么镇静的人看到九爷再在我们面前用拐杖,眼睛都有些红。九爷这么多年的心结,我们心上的一块大石,总算因你化解了。”

  我脸有些烫,垂目看着地面,低声骂道:“好个秦力,看着老实巴jiāo的,嘴巴却一点儿不牢靠。”

  天照哈哈大笑起来:“他可不只不牢靠!你若看了他学着你一脸倾慕地呆看着九爷的样子,就知道没有把这样的人才招进你的歌舞坊可真是làng费!我们几个当时乐得脚发软,大哥更是笑得没控制好力道,居然把一张几案拍裂了。”

  “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我叉着腰,跳着脚吼道。

  天照还未回答,正拄着拐杖进院子的九爷笑问:“什么要再说一遍?”

  我狠狠瞪了一眼天照,跑到九爷身边道:“秦力不是个好东西,你要好好罚他,或者你索xing把他jiāo给我,我来整治他。”

  九爷看了眼天照问:“秦力几时得罪你了?”

  天照满脸愁苦,哀求地望着我。我支支吾吾了半晌,自己却不好意思说出缘由,只能无赖地道:“得罪不需要理由,反正就是得罪我了。”

  九爷走到轮椅旁坐下,天照忙拧了帕子来,九爷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罚他给你做一个月的车夫,由着你处置。”

  我得意地笑看向天照,九爷又来了句:“大哥、二哥、三哥最近也是太闲了,我看蓝田那边的玉石场倒是挺需要一个人长期驻守在那里看管,三哥觉得谁去比较好?”

  天照的脸越发垮了下来,满面诚恳地对九爷道:“大嫂刚生了个儿子,大哥喜得一步都不愿离开。二哥为了照顾大哥,把大哥手头的事qíng接了一部分过来做,也忙得分不开身。我最近正打算把长安城所有生意历年来的账务清查一遍。再加上我们还要教导小风、小雨他们,天地可鉴,日月作证,山河为誓,其实我们真不闲!”

  我手扶着九爷的轮椅背,低头闷笑,九爷轻叹:“听上去的确好像不闲。”

  天照忙道:“确实不闲!我们只是极其,极其,极其偶尔在一起饮了次茶、聊了个天、听了个故事而已,以后再不会发生此类事qíng,我们肯定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头先光顾着乐,竟然没有听出九爷的话外话,这会子天照的话说完,我猛然明白九爷已经猜到天照他们gān了些什么,心里透着些羞、透着些喜、透着些甜,静静地立在九爷身旁。

  谨言大跨步地奔进院子,看到我立即脸上一个灿烂的笑,yīn阳怪气地道:“玉儿怎么也在?来看九爷的?”

  天照几步跑到他身旁,推着他往外走:“昨天刚到的香料你还没有验收完,这事缓不得……”

  谨言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没有呀!你不是说……你别捂……啊?什么……蓝田?哦!”几声后谨言的声音已完全不可闻,只听到天照说:“九爷,那些没眷抄完的旧账我明天再接着弄,今日还有些事qíng急着办,先回去了。”说完只听到脚步飞快,不一会儿院外已经静悄悄。

  我心中七上八下,甜蜜中带着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九爷仿佛未发生任何事qíng,推着轮椅进了屋子:“湘妃竹的笛子已经做好了,纹理自然雅致,再雕刻装饰反倒画蛇添足,我也就偷了回懒,你看看可满意?”

  我伸手接过笛子:“我可不懂这些,你若说好那肯定就是好了。”

  九爷笑道:“你园子里住着一位名满天下的宫廷乐师,多少人想拜师都不可得,你不趁着机会向他讨教一二?”

  提起李延年,不禁想起李广利,我的眉头皱了皱。

  九爷问:“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想到李广利此人,只能感叹‘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九爷笑说:“你cao心太多,若真烦把他轰出去也就完事了。”

  我浅笑未语,事qíng不是那么简单。

  九爷轻轻咳嗽了一声:“你最近歌舞坊的生意扩张得很快,我还听下头人说你做了娼jì坊的生意,这是明面的,你暗中……还做了其他生意,为什么?你若只是想赚钱,不妨做些其他生意,你如今这样,走得有些急促和过了。”

  我一惊后,心中又是喜,自以为不可能被人知道的事qíng还是没有瞒过他,除非……除非他一直密切地留意着我的举动,讷讷道:“我自有我的打算和计较。”

  他默默发了会儿呆,忽地问:“玉儿,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尽力不在外面用拐杖行走吗?没有特殊qíng形,我都只愿坐轮椅,而且一直刻意让众人以为我的身体很差,就是天照他们也以为我身体弱得根本难以走远,身体还经常不妥当。我的确腿有残疾,身体也的确内弱,却没有我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我愣了好一会儿,难道不是天照他们所说的那个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幼时的自卑?

  “为什么?你是故意做给谁看的吗?”

  九爷轻点下头:“做给陛下看的。我的母亲是窦太后的侄孙女,幼时常常进宫玩耍,当年陛下和母亲也算感qíng不错的表兄妹。所以窦太后在世时,石舫和窦氏一直走得很近。窦氏败落后,陛下对石舫盘根错节的势力很是忌惮。父亲和母亲过世后,偌大一个石舫落在了我手中,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个病秧子,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石舫的生意又在我手中一点点没落,石舫在长安城肯定逃不过彻底覆灭的命运。”

  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一点儿身世,我听得怔怔发呆,当年他才多大?竟然要以稚龄担负起众多人的xing命,与汉朝的皇帝周旋。而且他只说了家族中和汉朝的关系,和西域的关系呢?那边他又肩负着什么?这一路行来,他究竟承受了多少?

  他凝视着我,慢慢道:“玉儿,当今陛下心思深沉机敏,行事果断狠辣,必要时是一个除对自己外的任何人都能下杀手的人。不要做触犯天家的事qíng。你在长安城怎么和别的商家争斗,我都可以……但……”他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话,只语重心长地说:“玉儿,行事务必三思。”

  第十四章赏星

  “啪”的一声,我把筷子扔到了案上:“这是gān什么?好好的蒸饼,为什么要乱放东西?”

  红姑瞟了我一眼,继续吃着手中的饼:“用槐花蒸的饼吃着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前段日子看到我用槐花泡水喝发了通脾气,今日好好的蒸饼又惹了你,槐花究竟哪里犯了你的忌讳,一见它你就火冒三丈?”

  我闷闷地坐着,红姑自顾吃饭,不再理会我。

  不是槐花犯了我的忌讳,而是我一直不愿意再想起那个立在槐花下的人。

  晚上,躺了好久却一直无法入睡,索xing披衣起来,摸黑拉开门。点点星光下,只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立在鸳鸯藤架下,我被唬了一跳,立即认出是谁,一时竟然没有一句合适的话可说。

  霍去病转身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忽地说:“你言而无信,既说了改日来找我,可到现在也没有找过我。”

  我走到他身前,仍然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说,看向鸳鸯藤,一朵花儿正羞怯怯地半打开了皎洁的花瓣,惊喜下,忘乎所以地叫道:“你看!那朵花开了,今年的第一朵花。”

  霍去病侧头看向花:“看来我是第一个看到它开花的人。”

  我深吸了口气:“很香,你闻到了吗?”

  霍去病道:“去年人在外打仗错过了它们,它们倒是知qíng识趣,今年的第一朵花就为我绽放。”

  我笑道:“没见过你这么自大的人,连花都是为你绽放!不过是恰好赶上了而已。”

  霍去病凝视着花,一脸若有所思:“一个‘恰好赶上’才最难求,有些事qíng如果早一步,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二、三……”我头埋在花叶间,一个一个点着花骨朵。

  霍去病笑道:“你不是打算把这么多花蕾都数一遍吧?”

  我点了一会儿,笑着放弃了:“就是要点不清,我才高兴,证明它们很努力地开花了。”

  霍去病问:“为什么叫它们金银花?银色好理解,是现在看到的白,可金色呢?”

  我笑道:“现在卖个关子,不告诉你,再过段日子你来看花就明白了。”

  霍去病笑起来:“我就当这是个邀请了,一定赶赴美人约。”

  我“啊”了一声,懊恼地说:“你这个人……”

  他忽地拽着我的胳膊,向外行去:“今夜繁星满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我犹豫了下,看他兴致高昂,心下不忍拒绝,遂默默地随他而行。

  因为上林苑没有修筑宫墙,视线所及,气势开阔雄伟。我看着前面的宫阙起伏,千门万户,嗓子发gān,咽了口口水道:“上林苑中有三十六座宫殿,我们要去哪个?”

  霍去病笑道:“胆子还算大,没有被吓跑。”

  我没好气地说:“要死也拖着你垫背。”

  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瞟了一圈:“这算不算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我冷笑两声,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我们去神明台,上林苑中最高的建筑,到台顶可以俯瞰整个上林苑和大半个长安城。躺在那里看星星的感觉,不会比你在沙漠中看星星差。整个长安城只有未央宫的前殿比它高,可惜那是陛下起居的地方,戒备森严,晚上去不了。”

  一览无余的视野?毫无阻碍的视线?我心立动。

  他领着我翻墙走檐,一路安全地到了神明台,因为一无人住,二无珍宝,这里没有卫兵守卫,只有偶尔巡逻经过的兵士。

  我和霍去病在黑暗中一层层地爬着楼梯,人未到顶,忽隐隐听到上面传来一两句人语声。我们俩都立即停了脚步,霍去病低声骂道:“这是哪个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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