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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_桐华【完结+番外】(119)

  一个青玉八卦盘,里面垒放着黑白二色的鹅卵石,他把两个蒜头一样的东西放到盘中,用鹅卵石压好,再往盘中注入清水。

  八月匆匆进来,在门口行了礼,“公子,我们在骊山附近守候了一个多月,今天才终于看到富裕下山。他很jīng明,不知道在山里如何绕的道,竟不是从骊山直接下来的。他打扮成穷书生的模样,驾着辆灰驴车,身旁还坐着个妇人,扮作他的娘子,驴车里躺着个老婆婆,过关卡时,听那妇人哭说,婆婆得了急病,思乡心切,所以送婆婆回乡。我们都差点错过了,幸亏公子一再qiáng调了富裕的长相,九妹又心细,我们才没弄丢了人。”

  看来,刘弗陵已去!

  孟珏放下了手中的鹅卵石,心内竟无丝毫轻松的感觉。

  刘弗陵要送云歌离开长安,第一考虑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是否忠心可靠。毕竟这个危急时刻,真正有能力动云歌的人,都会被更重要的事qíng缠着,无暇顾及云歌,等想起云歌时,却已经晚了。只要忠心可靠、办事稳妥,就能把云歌送走,反倒是用人错误、走漏风声才最可怕。若论忠心可靠,整个未央宫,除了富裕,不作第二人想。

  三月嘴快地问:“公子,我们什么时候下手劫车?”

  孟珏笑问:“谁和你说要劫车?”

  三月缩了缩脖子,派了那么多人在骊山下守了一个多月,不为了劫车,还能为什么?

  孟珏吩咐:“八月,你带人暗中保护驴车,直到护送驴车安全出了汉朝疆域。”

  八月应道:“是。”

  “若有万一,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要护住驴车内的人。”

  公子说话历来言简意赅,“无论如何”四字竟特意重复了一遍,八月明白了话后的份量,跪下说道:“公子放心,我明白。”

  孟珏看他离去了,又低头开始种另一盆水仙,三月轻吁口气,“公子,我今日又闲着了?”

  孟珏头未抬地说:“想得倒美!帮我捡鹅卵石,大小适中,分颜色放好。”

  三月苦着脸,不甘愿地坐到了孟珏身侧,从一个木盆里挑选着鹅卵石。

  仆人进来通传,“大人,侯爷来了。”

  刘询最近日日来,孟府内的所有人都已习惯。三月听闻,不等孟珏吩咐,就擦gān净手,下去准备茶点。

  孟珏淡淡一笑,“快请。”

  话音刚落,刘询已经走进屋内,看了看屋子里各色的玉盘、石盘,陶盘,笑道:“孟珏,你真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长安城里已经要闹翻天了,你还在这里摆弄水仙。”

  孟珏问:“发生何事?”

  刘询说:“听闻皇上已经在骊山驾崩,于安还把消息压着,但霍光早已得到消息,正准备召集大臣议论何人可接帝位。如果不出意外,今日晚间,等皇上驾崩的消息正式公布后,霍光就会和几个议政大臣请王叔进京。”

  说话间,孟珏又栽好了一盆水仙,他淡淡说:“皇上驾崩是迟早的事qíng,众人意料之内。霍光会选择昌邑王,也在很多人意料之内,都是意料之内的事qíng,有什么可闹腾的?”

  刘询无语,的确如孟珏所说。在皇上没有子裔的qíng况下,只能从皇上的兄弟、子侄中选择。霍光不会选难以控制的广陵王,更不会自掘坟墓去选燕王的后人,唯独能选的就是势单力薄的他和荒唐昏庸的刘贺。从他们两人中挑选,霍光当然不是选择谁更适合做皇帝,而是谁更容易控制,刘贺荒唐名声在外,为人放dàng不羁,霍光自然会倾向于选一个昏君。

  刘询默默坐了会,笑着说:“王叔继位,定会重用你,我该恭喜你。”

  孟珏看向刘询,微笑着说:“身为臣子,我自然该效忠皇上。”

  刘询点点头,起身告辞,孟珏也未留客。

  ※※※

  富裕驾的车是驴车,八月的马是汗血宝马,追赶富裕是一件很轻松的事qíng。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八月先给九月飞鸽传书,转达了孟珏的命令。太阳快落山时,八月已经追到秦岭山脉,估摸着就要赶上九月,本松了口气,可忽听到山谷中兵戈jiāo击的声音,心中一紧,忙驭马加速。

  转过几个狭窄的山道,只看上百个黑衣蒙面武士围聚成扇形,将青驴车bī在山道一角,富裕和抹茶紧守着驴车,不敢轻动。九月带人护着驴车一边,另外一边是十余个灰衣人在守护。八月看他们招式yīn柔毒辣,公子又事先提醒过,猜到是宫里的宦官。

  若只论武功,灰衣人明显高过黑衣武士,可黑衣武士好似早知道灰衣人的武功路数,有备而来,兵器是专门克制软剑的厚刀,而且三人一组,彼此配合,将灰衣人逐个击杀。眼看着九月手下的人也折损大半,八月忙高叫了一声暗语,通知九月救人逃跑。

  云歌在厮杀声中醒来,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殊死搏斗,只觉自己正在做梦,呆呆看着众人,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九月看到云歌,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他们保护驴车,回身对富裕说:“对方人太多,我们只能救云歌走。”

  富裕和抹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只要姑娘能护得我家小姐安全,我们就感激不尽。”

  九月探手将呆呆愣愣的云歌拽下车,富裕和抹茶没了顾忌,立即拔出兵器迎敌,掩护九月逃走。

  九月一手抛出飞索,钉入山道下方的一株大树上,一手挟着云歌,借助飞索,带云歌从众人头顶上飞掠而过。

  黑衣人本以为云歌已是囊中之物,不料九月忽出奇招,qíng急下,出手越发狠毒,不大会儿工夫,灰衣人都被杀死。黑衣人立即追向云歌,八月带人挡在山道前,阻击黑衣人的追赶。

  九月口中打了个呼哨,八月带来的汗血宝马疾驰到飞索下。

  松手,落马,提缰绳,一气呵成。

  九月正要调转马头离去,黑衣人将已经俘虏的富裕和抹茶推到前面,一个好像头领的人高声叫道:“云小姐,我们只要你。你忍心看着这么多人都为了你死?”

  抹茶和富裕软绵绵地靠在黑衣人身上,想来筋骨都已被打断,嘴里仍硬气十足,“不用管我们!”

  八月一边奋力阻拦着追赶过来的黑衣人,一边吼道:“九妹,快走!公子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九月含泪点了点头,打马就走。

  云歌茫然地问:“我……我怎么在这里?陵哥哥……”她回头望着抹茶和富裕,“抹茶?富裕?”

  抹茶大叫:“快走!不用管……啊!”

  黑衣人一掌敲在抹茶的下颚上,刀刃入嘴,只听抹茶“啊”一声惨叫,鲜血激溅,他们竟然割去了抹茶的舌头。

  “啊!”

  云歌惨呼中,软倒在九月怀里,九月忙加速急驰,云歌去握她的手,哭求,“停下来,停下来……”又扭头频频向后看。

  九月毫不理会,一手勒住云歌的胳膊,一手驭马加速。

  黑衣人冷笑连连:“云小姐好狠的心!自你进宫,抹茶就一直悉心照顾你,真是枉费了她对你的一片qíng义。”

  说话间,刀刃飞过抹茶的脖子,鲜血喷溅!黑衣人又刻意用了些巧力,抹茶的头颅竟在空中打着转地飞向云歌。

  云歌大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眼睛里面是恐惧的绝望。

  黑衣人又抓起了富裕,挥刀想砍。

  云歌突然仰头长啸,悲凄的声音在山岭中dàng开。

  山谷中群鸟惊起,黑衣人带来的马匹竟哀鸣着、全部跪倒在地。九月座下的马虽然没跪,却嘶鸣狂跳着要把九月和云歌颠下去。

  九月惊骇,这匹马是纯种的大宛汗血宝马,本就是马中极品,又是公子从小养大的,十分温驯听话,可云歌的悲音竟能让汗血宝马违背主人的命令。

  “你已杀了抹茶,我日后必取你命,你若再伤富裕,我必要你后悔生到这世上。”

  各种各样的咒骂早已经听多了,可云歌的哀音竟让黑衣人心中无端端的一寒,刀刃停在了富裕咽喉前,冷笑着说:“我早已说过,我们只要你,你若乖乖留下,这些人当然都不必死。”

  云歌唇间低鸣,汗血宝马安静了下来,自动回头,驮着云歌和九月向黑衣人行去,九月怎么勒马都不管用。

  马儿停在八月的人身后,还在厮杀的黑衣人和八月的人都停了下来,却仍握着刀剑、彼此对峙。

  云歌对九月说:“放开我。”

  九月看到云歌静若死水的眼睛,寒意侵骨,不自觉地就松了手。

  云歌跳下马,向黑衣人走去,“放了富裕。”

  黑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手将富裕抛向九月,一手把云歌抓上马,策马而去。

  云歌异样地安静,没有丝毫反抗,可因为主人事先有过吩咐,黑衣人对这丫头不敢轻估,仍把备好的一颗药丸递到云歌嘴边,“只是一颗迷药,让你睡一觉。”

  云歌一言未发地将迷药吞下。

  ※※※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窗户上蒙的纱已经残破,北风一chuī,冷气直往屋里钻。屋内既无火盆,也无暖炕,霍成君走进屋中,觉得和屋外没任何区别。一旁的小吏陪着笑说:“地方太简陋,有污小姐。”

  霍成君冷冷地看着蜷卧在榻上的云歌,“我倒觉得这里的布置仍然太奢华。”

  小吏立即说:“是,是,小的也觉得太奢华了。”

  “叫醒她!”

  小吏已经揣摩清楚霍成君的意思,立即命人去打冷水,泼了一桶到云歌身上。

  云歌体内的迷药在寒冷下,散去了几分,身子却仍然发软,qiáng撑着坐起,看到霍成君,也未惊讶。

  霍成君微笑着,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云歌的双瞳中,太过淡然平静,没有霍成君想看到的恐惧慌乱祈求。霍成君瞅了眼小吏,小吏会意,拎着桶冷水,笑嘻嘻地走到榻旁,从云歌的头顶缓缓浇下。

  云歌两日没有进食,又身中迷药,根本无力反抗,她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既不哀求,也不唾骂,任由混着雪块的冷水当头浇下,只安静地看着霍成君,漆黑的眼睛内有种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漠然。

  霍成君为了这一日等待多时,一直畅想着云歌的落魄悲惨,临到头,却只觉自己的一腔怨恨连一点水花都未激起。看到云歌的样子,新怨旧恨都上心头,脸上反笑得越发欢快,“去找根马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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