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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_月初明/意千重【完结】(118)

  田均正想提醒陈院判这药有问题,碰不得手,想想又忍住了,佯作无事地静观陈院判的反应。若然真是这药有问题,那活该安怡倒霉了,太医院的人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呢,他不介意再给安怡多添一个麻烦。

  陈院判却是毫无反应,将那药丸看了又看,又轻轻舔了舔,再叫药徒进来拿清水将药丸研化开了仔细查探。良久,陈院判微微笑了起来:“妙啊,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配方呢?田大人从哪里弄来的好药?这药醒酒是再好不过的了。”

  田均不由怔住,还真的是醒酒药丸?而且还是好药?他觉得陈院判要不是弄错了就是被收买了,便含糊道:“一个故人所赠的,也没说是什么药。这配方很好吗?不知都用了什么药?”

  陈院判道:“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好药就是了。田大人这是不喜欢?不喜欢不如留给我。”

  事qíng尚未完结,田均哪里舍得给他?婉言谢绝后,忍不住再盯着陈院判的手,试探道:“大人的手……”

  陈院判莫名其妙地举起两只手对着光看:“我的手怎么了?”

  一切如常,可见并不是这瓶药的缘故,田均一笑:“大人的手灵活得很,不像个上年纪的老人。”

  陈院判有些骄傲地送他出去,回来坐下,将手轻轻一抖,一颗丸药顿时出现在他掌心里,他得意的笑道:“真是好药。”见药童在一旁嬉笑窥伺,便骂道:“去!去!还不跟去瞅瞅他又去找了谁?”

  药童忙跟着出去窥探田均的踪迹,陈院判则将那药仔细看了又看,再呼一声:“妙啊!”

  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fèng,药童闪身而入,小声道:“师父,他又去找了院使大人和余院判。这会儿走了。”

  “竟然不信我的话,下次他再来就说我没在。”陈院判冷嗤一声,闭目品了一回药丸中的成分,低头写下一个药名。

  田均皱着眉头出了太医院,回到家里顾不得去给父母请安,先去看张欣。才到院子门前就听到张欣在里头骂人,间或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由皱起眉头转身要走,却听丫头碧螺脆生生地道:“大爷来了!”

  于是嘈杂声突然停了一停,张欣在屋子里凄惨地哭了起来:“你可算回来了。”

  田均无奈,只得进门去,但见屋里一片láng藉,地上还扔着把铜镜,张欣背对着他坐在榻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你请来什么的劳什子太医,开的方子根本不起作用,说什么我是风团,歇一歇就好了,都这半日了,越来越痒,越来越红,还会疼……”

  田均知道她的脾气,越理越不得了,索xing默不作声地坐下来,接了丫头递过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只把张欣的话当成耳旁风罢了。

  张欣一个人抱怨了许久也没得到田均一句宽慰,又痒得一阵烦躁,更担心这脸会从此毁了,也顾不上自己的丑样儿给他瞧了去,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将田均手里的茶盏给挥落在地,尖声道:“你倒是逍遥,你就巴不得我死是吧?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姓安的小贱人也别想得着好……”

  见她冲着田均发作起来,桂嬷嬷赶紧把所有下人都轰了出去,自己也跟着退了下去。

  田均在心底叹了又叹,qiáng忍着用力按住狂躁的张欣,却也不敢直视张欣那张红肿加疯狂得变了形的脸,索xing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柔声道:“你别急,我这不是一连陪着笑脸请教了朱院使和两个院判么?说得口gān舌燥的,就想先喝口水歇一歇。”

  张欣忙道:“如何?”

  田均皱眉道:“都说那药是好药,千真万确的好醒酒药,没有问题。”最要紧的是,那几个太医都用手摸了那药丸,特别是陈院判这个药痴又摸又舔的,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他们一定是被她给收买了!”张欣又要发作,田均赶紧用力按住她,张欣挣了几下没挣开,索xing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就是她害我的。就是她。”

  田均哄她道:“如果真是她做的手脚,我一定饶不了她。但如果不是,却不能随便弄她的。咱们犯不着为了她得罪太后……你好好想一想,除了这药外她还给过你什么?或者,你摸过她的什么东西?”

  张欣紧张地回忆了片刻,颤声道:“我摸过她的脖颈,还有衣带……”难道安怡本身带毒?哪有这样蹊跷的事!她自己也很快否决了这个怀疑。

  田均疑惑地道:“你,如何会摸她的脖颈和衣带?”

  张欣自是不愿告诉他,她怀疑安怡就是安九,此举是为了探明真身而行。却见田均已然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于是便知他已经明白因由了,谁还能比夫妻更亲密呢?她知道安九的脖颈后面有一粒胭脂痣,田均就更知道。

  “碰巧而已。”想到田均与安九那些过去,再看到田均此刻的模样,张欣神奇地忘记了瘙痒和毁容的担心,愤怒而嫉妒地试探道:“你在想什么?”

  田均张口就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断定就是她下的手,那就只有去找她了。”

  “你做梦!”张欣一口啐在田均面上,嫉妒得几乎发狂:“你敢说你不是想去见见她是否与那个人真的那么相像?”

  田均放开她,垂着眼,慢吞吞地举起袖子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的唾沫,淡淡道:“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她已经死了,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我不喜欢你随时拿她说事。麻烦是你自己惹来的,你若不听我的劝,想烂掉脸就随你吧。”言罢自坐到一旁,另取了个杯子倒茶喝。

  张欣已经后悔了,特别是看到田均擦唾沫的动作和表qíng,她油然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这个男人已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正文第203章吓着您了?

  明媚的阳光下,武婆子轻巧而舒缓地安怡梳着头,赞着:“姑娘有一头好头发,可惜没好生保养,若是姑娘信得过老婆子,老婆子倒有个好方子,不出一月,就能把头发养得油光水滑的。”

  “妈妈稍后与兰嫂说就是了。”安怡惬意地眯着眼,看着镜中光影jiāo错下的自己,有种恍然回到从前的感觉。那时她整日无忧无虑,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chuī奏一曲笛音,写两首jīng致的诗词,再等着田均回家来一起琴瑟和鸣。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变故,不知道现在她过着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惜从来没有如果。安怡自嘲一笑,轻轻抚了抚衣袖,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顿时随风散发开来,武婆子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姑娘用的好香,嗅着像是蔷薇香,却又比蔷薇稍微香一些。”

  安怡道:“就是蔷薇香里加了些沉香。”当然还有其他的料,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料,才会让张欣着了她的道。不管是这香粉、还是那醒酒药丸,都是无害的好东西,就是不能让二者混在一起,再加上酒,不然就会落到与张欣一般的下场。

  “姑娘,有客来访。”欣欣一蹦一跳地走过来,双手奉上一张帖子,安怡甚至不用看内容,只看那帖子的款式和颜色,就已经知道是田均来了。随手将帖子放到一旁,继续享受武婆子的好手艺:“妈妈今日梳个简单清慡些的,照旧与我说说外头的新鲜事儿。”

  武婆子爱她出手大方,又见她近日总是往公卿之家风光赴宴,少不得真心多了几分jiāo好之意,想了想,道:“姑娘还记得那位田大奶奶吗?”

  安怡懒洋洋地道:“记得,前几日我在安侯府里还曾见着她来。她怎么了?”

  武婆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她病了,这几日已是请了好些大夫往她家去了,还四处的高价打听好方子。”

  不用问,肯定是没人能对症的,即便是有人看得准了,也需要好些日子才能调养下来,但以张欣的xing子,如何能忍得?不然田均也不会找到她这里来。安怡不置可否:“她出身尚书府,又有钱人面也广,想来不会有大碍的。”

  “那是。”武婆子知道安怡外头有客等着,手脚快了起来:“给姑娘梳个什么样的?”

  安怡道:“今日我不出门,找你来原是为了说说话,你就梳个松快些的垂髫。”

  武婆子也不多言,一会儿工夫就梳好了头,安怡照旧重赏了她,让欣欣送她从后门出去,自己对着镜子默然立了片刻,才叫兰嫂陪着自己一起出去见田均。

  到得正堂外,只见田均并未坐在椅上,而是侧对着门口,盯着架子上摆设的一对葡萄紫的钧窑花盆看。兰嫂正要出声提醒田均,安怡拉住她往门边退了两步藏将起来,且看田均接下来将要怎么办。

  这对葡萄紫的钧窑花盆,正是母亲留给她用作陪嫁,后又经由huáng淑妃的手赏给她的那对花盆。她曾无数次的当着田均的面夸赞这颜色实在好极了,所以田均当然是认得这对花盆的。放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安怡看着田均的背影和侧面,心中满是讥诮,有眼无珠,说的就是她。

  只见田均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无人,便将手放在那对钧窑花盆中的一只上,再托起花盆看盆底的款识,然后脸色一变,一片惨白,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当然认得这对花盆,这对花盆本是那个人的爱物,她无子,嫁妆本是轮不到夫家来处理的,但因为她那“失贞私奔”的罪名,安家与田家协议守口如瓶,平分她的嫁妆,以作为安家对田家的赔偿。又因她有许多大概是她祖父私下给的好东西并未写在嫁妆单子上,田家就得了更多。这对钧窑花盆正是田家分到的,当时他本意是想留着把玩,张欣却将它通过她那个在宫中做婕妤的堂姐送给了如日中天的huáng淑妃。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对花盆又出现在他面前。田均叹息了一声,正要将花盆放回原处,忽然听得一条清新温软、如山泉缓缓流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客人瞧着我这对花盆还好?”

  不告而取,哪怕只是观摩赏鉴,也是极为失礼的行为。田均吓了一跳,一边回头去瞧,一边急急忙忙地去放花盆,一失手,险些将花盆打翻下来,那人也不生气,轻盈地弯腰抬手,轻快利落地扶住了花盆,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吓着您了吗?真是对不住。”

  簪着海棠的垂髫少女明眸皓齿,笑意盎然,一身鹅huáng的纱罗繁花裙将她衬得娇憨天真,jīng致脱俗,唇瓣红润饱满如微翘的菱角,黑亮妩媚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就好像,就好像,多年以前他在姑母的院子里“偶遇”的那个美丽少女,当时她也是这样娇俏地问了他一声:“吓着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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