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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_月初明/意千重【完结】(22)

  安怡不以为然地嗤笑:“这是遇上qiáng盗了吧?”

  按她想,陈知善是个男儿,又有陈喜护着,怎么也吃不了这毒妇的亏。谁知胡婆子战斗力太qiáng,上去就把陈知善纤瘦的小腰给牢牢抱住了,两条老粗腿还有往上攀好做千斤坠的趋势,陈知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哪里见过这种粗鄙妇人,当下臊得面红耳赤,推拒不能。而陈喜,手刚挨着胡婆子,胡婆子就把个雄伟的胸器朝着他抖了两抖,挺胸挤压上前,大哭大喊:“救命了,不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乡亲们,难道你们就能忍心看我这样被个外乡人欺负么?”

  于是陈喜也红了脸不敢伸手,胡婆子jian计得逞,少不得颇为得意,对面皮薄的陈知善越发不客气,拉拉扯扯中,也不知怎地,“刺啦”一声响,知善少年的裤子给她活生生扯坏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腿,在晨风中抖啊抖。

  陈知善在家是首富独子,在外是神医爱徒,受到的除了尊重还是尊重,何曾受过如此羞rǔ?当下悲愤莫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一张清秀白皙的脸红得如同粉霞,垂着眼不敢看安怡,不知如何是好。

  胡婆子却是无所谓,得意地继续扯着他的裤子道:“快拿钱来!再叫那小姑娘把五爪金龙留下来!”大有如果不同意就要把陈知善的裤子扯掉的威胁意味在里面。

  裤子和钱袋相比,当然是裤子重要,陈知善已然要妥协;“五爪金龙,你做梦呢。”意思是五爪金龙没有,要钱可以。

  安怡忍不住冷着脸欺上前去一把扯下胡婆子头上那根摇摇yù坠的金簪,狠狠抵着她脸颊的皮ròu冷笑道:“恶婆娘,快放手!不然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谋财害命!”

  “你敢!”胡婆子凶蛮地吊起三角眼,对上安怡黑得不见底的眼睛,莫名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却是十分不服想她活了几十年,在这野糙里罕逢敌手,如何能真正怕了这小姑娘?谁知才往前行了半步,金簪便往皮ròu里进了一分,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安怡手上半点不抖,表qíng平静,眼睛照旧又黑又冷,整个人冷气杀气外泄人。

  明明只是个身量尚未长足,眉眼间还带有稚气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偏胡婆子就相信自己只要不松开陈知善,安怡就能说到做到。

  “安怡!安怡!别这样。”陈知善给她的行为吓得大叫,生怕会出人命,只管拼命拽住她的手,试图把她拉开。

  安怡朝陈知善微微一笑,手又往前递进了半分。狭路相逢勇者胜,遇着凶悍不讲理的人,你就得比她还凶悍不讲理。这个道理是她咂摸了很久才咂摸出来的,而之前,她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应该讲道理的。她恨不得立时送了胡婆子去伴随胡三赖,但她此时力量不够,胡婆子这样的人也不配她用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去赔,且这二人将来还有其他用处。

  “啊……疯子!”疼痛是人体最本能的恐惧,胡婆子尖叫一声之后,在安怡冰冷得没有活人气的眼神注视下,终于松开了陈知善。她yù要去夺金簪,手就又一麻,再看,安怡另一只手并未闲着,铁钎子又刺上了她的手臂某处。

  可以出气,可以给这老虔婆教训,但若是做得过了就不好了。周金刚皱眉上前在安怡肩头一拍又一拉,轻轻松松便叫安怡松了手,随即将安怡拖到一旁,一脚将胡婆子踢飞出去,“呛啷”一声长刀出鞘,黑着脸劈了之前从火里抢出来的一个盆架,淡淡地道:“你刚才说什么?要报官?走!跟我一起去见官!”又叫两个亲兵来扭胡婆子,胡婆子自然不肯,少不得呼天抢地的大喊大闹。

  一直在旁看热闹不言语的胡老头此时才抬眼看向蔡老头,蔡老头为了息事宁人便拉他过去小声说了几句惹不得之类的话。自来恶人也怕胆气壮的,胡老头晓得今日讨不了好,只得上前将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胡婆子扶到一旁,可怜巴巴地道:“客人,这婆娘不懂事得罪了你们。但还请付点医药费和这两日的食宿费罢。”

  这倒是,好歹在人家吃住了两日,他可不做那白吃白住的,陈知善掏出块约莫一两的银子准备扔过去,周金刚黑着脸劈手夺过来,生生将那银子削了一半,一半还他,一半砸到胡婆子头上,啐道:“赏你个不要脸不要命的肮脏东西,不怪房子烧了都没人肯帮忙。”

  “算了,算了。”蔡老头出来做好人,苦劝周金刚等人:“天色不早,要出山就要赶紧的。”

  “晦气!”周金刚朝胡家两夫妻吐了口唾沫,才拉着安怡等人走开。蔡老头先在村头找着户儿子多,不怕胡家报复的人家烧水做饭安置好众人,神神秘秘地寻着安怡和陈知善,小声道:“听说是埋在山里头了,没人知道确切位置。两位还要去祭奠么?”

  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连坟头都没有一个,好点是随便挖个坑掩埋了,不好些就是曝尸荒野喂láng了。

  正文第35章拿命来换

  “不能失信于鬼神。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咱们路上去祭奠。”安怡忍不住自嘲,看她前生怎么混的,死后就连安身之所都找不到。这次也只能先到这里,等有朝一日有能力了才又回来寻找尸骨,也算是给前生一个jiāo代。至于这香烛纸钱,她已是又活了,用不着,全是给婉儿准备的。她只盼着婉儿也能如她一样有此好运,实在不行,下辈子也投个好胎。

  饭后,众人经过胡家附近,听得胡婆子又哭又骂,安怡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胡婆子不过是靠着胡三赖,胡三赖不过是靠着山外的一群地痞流氓,现在胡三赖已经与蚂蚁山林为伴,再回不来,没有儿子,年龄渐老,人缘不佳又失去财产的两夫妻在这穷山村里可以想得见的难熬。

  行到鹰嘴石时,安怡提出要祭奠,周金刚等人觉着她到底是女儿家心肠软,也没管她,由她自便,唯有陈知善真心实意地从头陪到尾,只是他祝祷的是胡家被磋磨死的可怜小媳妇,安怡祝祷的却是另一个忠肝义胆的姑娘。

  待最后一张纸钱化作灰烬,陈知善才垂着眼轻声道:“安怡,你日后不要再这样……”

  “怎样?”安怡收起怅惘看向陈知善,却见少年玉白的下巴和耳朵全都红透了,睫毛如同蝶翼一样微微颤动着,看也不敢看她,就多了几分莫名:“我日后不要再怎样?”

  陈知善不自在地盯着自己的足尖轻声道:“是我没本事,连那么个泼妇都对付不了,又害得你要为我出头,污了你的手。今后不要再当着外人的面争qiáng斗狠了,他们不知道你的好,于你将来不好。我是男人……”本该由他护着她,而不是一直由她护着他,剩下的话陈知善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睫毛越发扇动得厉害,脸也红得几yù滴血。

  他以为她之前威胁刺伤胡婆子全都是为了他,其实不是的,她固然有维护他的意思在里面,实际上更是因为她恨胡婆子,巴不得胡婆子死……安怡不知该怎么解释,便故意用调侃轻松的口气笑道:“对,你是男人,这样的伎俩不该难住你。你就是打不过她,不能与她一样没脸没皮,也可以用用姑姑教你的法子嘛。”

  陈知善莫名:“姑姑没教过我什么法子啊?”

  果然纯善,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会想方设法地去捞偏门,看到一个xué位,不但会钻研如何救人,更会钻研如何害人。所以她还是不要把人给教坏了,安怡笑道:“你看姑姑,谁敢在她面前撒泼?”

  这倒是真的,陈知善默默点了头,往前大步行了片刻,突然回过头来望着安怡粲然一笑,坚定地道:“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山风把崖边一缕白云送至蓝衣墨发的少年脚下,少年的笑容灿烂真挚、亲切温暖,眼里所含的真挚qíng义有如冬日的一缕日光,驱散了安怡心头的雾霾,安怡忍不住看着他微笑,轻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陈知善没听清楚。

  “我说你身上的烟火气怎么那么重!”安怡朝他喊了一声,眼角微微湿润。这个美好的少年和他那段纯粹的qíng,不是她的,而是原身的。她已经占据了别人的人生,若是再贪心,什么都想占全了,只怕神佛也会看不惯吧。

  陈知善傻傻地想了会儿,朝她微笑着挥挥手走了。安怡却知道,他仍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因为知善少年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原本是不该相jiāo的。

  进去时觉得山路永远也不到头,出来却都觉得要快了许多。众人赶在第二日中午出了山,傍晚时分到了抚宁城下。周金刚要连夜赶回卫所,便与安怡在城门口道了别,安怡与陈知善回到周家,恰逢周家正开晚饭。

  吴菁独坐在桌前用饭,见他二人进来,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笑道:“你二人有口福,今晚主人家设宴款待贵客,都是好菜,快坐下吃饭。”

  饭后,三人围桌而坐,听陈知善将经过侃侃道来,安怡只在一旁坐听,偶尔才添补一两句,平静得如同说的全是别人的故事。

  没想到,安怡的故事居然是这样的。吴菁只凭陈知善的描述就已经从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大致完整的故事世家贵女跌落尘埃,有家归不得,惨死他乡且尸骨无存。她烧了胡家也算因果,可那个罪魁祸首胡三赖,难道就这样轻饶了吗?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好不容易回去报仇,怎会只把房子烧了就算解了恨?除非是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不然哪怕是往他家锅里下毒药呢,反正这家子没一个好货。

  那么……吴菁猛地看向安怡和桌面上的那株五爪金龙,事qíng肯定是发生在安怡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谁也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并且也将无从查证。吴菁一拍桌面,冷声道:“胡三赖呢?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怎能如此轻饶!”

  陈知善赶不上吴菁的思维,呆呆地看着吴菁,安怡jiāo叠在膝盖上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目光也迅速朝吴菁扫过来,旋即又在二人目光即将jiāo汇时迅速收回,继续垂眸看着地砖。

  看来果然如她所想。吴菁轻叹了口气,抓起安怡素白的手左看右看,直到安怡的手心冒了细汗才道:“这双手,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灵巧,最适合拿针的手。”

  安怡站起身来,有些惶恐地道:“姑姑谬赞了,谁的手也比不上您的手……”

  吴菁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地道:“问你一事,你若答得让我满意,我便收你为徒。”

  安怡的惶恐立即化成了动力,双眼发光地看着吴菁道:“姑姑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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