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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_意千重【完结】(63)


姚氏虽不知冒氏何时与这宋女史勾搭上的,却晓得在这种场合下,对方又是打着永乐公主的旗号,自己实是没有办法拒绝并控制,更何况冒氏特意作出这副可怜兮兮的鬼模样来?便忍着气含笑应了,照旧吩咐冒氏小心谨慎。
冒氏见姚氏肯放自己,自是百说百应。那宋女史与冒氏说说笑笑,将她引至后园一处僻静的糙堂里,请她入了座,摆上清茶,笑着请鸣鹿:“天热,我在前头伺候了贵人半晌,脚都肿了,烦劳姑娘替我往隔壁院子里跑一趟,寻里面的晴明把那竹根罐子存着的茶叶送过来,如何?”
冒氏一心就想与公主府的人jiāo往,自不会在这种事qíng上拂宋女史的意,当下便安排鸣鹿去了。待鸣鹿去后,二人又说了些风花雪月,诗词酒茶之类的雅致话题,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忽见一个丫头走过来朝宋女史招手,宋女史告了声罪,起身往外头去。冒氏等了一歇不见她回来便有些不安,有心想离开,鸣鹿却又不曾归来,正在为难之际,就见一人大步走了进来,一时见了她,便惊讶地“咦”了一声,马上折身就往外走。
冒氏看得清楚明白,这来了又走了的人不是张仪正又是哪个?冒氏吃了一大惊,却又隐隐有些窃喜,那心里面犹如有七八只猫爪在挠一样,嘴里已经忍不住想要喊一声“恩公”,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qiáng迫自己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一派的娴雅端庄。暗想道,他若真是对她有意,便该再折回来,主动些儿,他若对她无意,走了便走了罢,也省得她总是胡思乱想。
半晌,门外动静全无,她忍不住往外看去,正看到张仪正背手而立,老老实实地立在离糙堂大约十来步远的地方,刚好也正回头朝她这个方向张望。二人目光相对处,冒氏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大大方方地起身施了一礼,脆声道:“恩公是来寻宋女史的么?她有事出去了,大约很快就能回来。”
张仪正笑笑,也大大方方地道:“我是来替一位朋友向她求药的,却不防许三夫人会在这里,适才多有唐突。”
冒氏柔声道:“恩公太过客气,实是妾身吓着您了。”说到这里,眼波流转,飘飘儿地勾了张仪正一眼。却见张仪正的眉毛跳了跳,冒氏只恐被他看轻,一颗心又高高悬将起来,正在担心间,却又见他唇角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厚。接着人就朝着她走过来:“这里太阳太大,三夫人若是不怕小子唐突,小子便在这糙堂的yīn凉下坐坐歇歇凉。”
好个翩翩少年郎!冒氏看着那一袭紫衣离自己越来越近,龙涎香萦绕鼻端,由不得口gān舌燥,含羞带怯地道:“您说笑了,这糙堂又不是我的,我也只是客人呢。”一边说,一边就低头去洗茶杯,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
张仪正在离她约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双手接过茶喝了,眯了眼睛赞道:“好茶!饮之忘忧。”
冒氏一张粉脸娇艳yù滴,心跳如鼓,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好一歇才缓过气来,qiáng作镇定地将那日雨中张仪正勇救她们姑侄的事拿起来说,语中颇多赞叹喜爱之意。
张仪正默默听着,笑道:“原来那个勇敢的少年郎是令侄啊,真不错。”
见他称赞冒连,冒氏也有几分骄傲,赶紧趁机狠狠地称赞了冒连几句。张仪正笑问道:“可有功名了?”
冒氏道:“已是中举了的。”
“真是英雄出少年。”张仪正又问起冒氏的兄长:“不知尊兄是任何职?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想必也是极出众之人。”
冒氏便有些黯然,轻声道:“他么,闲着的。”
张仪正满脸的惊讶之色:“难道没有功名?”
冒氏带了几分骄傲和愤然道:“他是进士。”不过是前朝的,但许衡、赵思程等人的运气就极好,偏到了她冒家头上就倒霉。
张仪正越发惊讶:“是进士怎么还闲着?我父王天天喊无人可用,太可惜了。徐大学士也是的,都说举贤不避亲,他怎地……”见冒氏的神色不对,便及时改了口:“令兄不过明珠蒙尘,假以时日当大放光彩。若是不嫌,改日可让他去康王府寻我,定要替他寻个好差事。”
冒氏感激莫名,一下子想起自己曾苦苦哀求过许徕,让许徕求许衡替兄长寻个差事,许徕却是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了,如今这人却如此慡快!她嫡亲的兄长没人管,那八竿子打不着,半点功名全无,只会拨算盘做买卖的许扶偏就能进刑部司门任主事!这人比人可真气死人。她左思右想,咬着唇轻声试探道:“我们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张仪正豪慡地一摆手,笑道:“夫人太小看我了。我既然称许大学士一声长辈,您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为长辈做件小事值当什么?不值一提!”
冒氏听他说当自己是长辈,莫名有些怅然,却又见张仪正把那空了的茶杯递过来,三分带笑三分轻薄四分探究地看着她轻声道:“烦劳夫人再替小子倒杯茶,可否?”
冒氏脸上突然间绽放出一朵璀璨到了极致的花来,翘起白玉兰花一样的纤纤玉指,笑眯眯地给张仪正倒茶。即将满时,手一抖,便将那茶泼洒在了张仪正的手上。
“呀!”冒氏轻呼一声,忙忙放了茶壶,掏出块桃红色的丝帕急急去替张仪正擦拭,擦了一半,却又缩了回去,红着脸低声道:“对不住,妾身一时qíng急失了分寸。还请三爷见谅。”说着就要起身往屋里躲。不期一只手轻轻扯住那帕子,张仪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茶泼了,还请夫人再替小子满上。”
冒氏含羞带怯地看向张仪正,有些遗憾那只手怎不是扯住她的手而只是扯住了这帕子。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冒氏吓了一大跳便要逃开,张仪正却不放开她的帕子。下一步就该是握住她的手了……冒氏气都喘不过来,紧张地盯着张仪正,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暗想他若是对自己示好,自己是该义正词严地拒绝并呵斥他呢?还是该……却见张仪正的睫毛颤了又颤,那只扯住帕子的手骨节都发白了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倒有些松开的意思。
有贼心无贼胆么?冒氏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失望,想了一回,轻声道:“三爷不放开妾身的帕子,妾身怎么倒茶?这样拉拉扯扯的给人看见多不好。”
张仪正笑笑,轻轻松开手。冒氏定了定神,执壶为他满上。二人你喝光了茶,我便给你满上,默契的喝光了一壶茶水后,相对无言许久,张仪正只是拿着冒氏打量,冒氏被他看得忍不住,索xing抬起俏丽光洁的尖下巴道:“三爷究竟想要做什么?”
张仪正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盯着她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觉着大学士府的二娘子真不错,堪为良配。怎奈我名声在外,又有早前那个误会,她总不肯正眼看我,只怕此生无望。夫人若能助我,小子定然铭感五内。”
什么?!冒氏猛然抬头看向张仪正,却见张仪正那双璀璨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灰色浓厚到几乎成黑。还是为了那个人么?冒氏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酸涩愤恨屈rǔ悲伤到一颗心急速缩成了冰冷的一坨。竖子太过可恶!既然无意,何故要来这样招惹羞rǔ她?!冒氏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张仪正见冒氏久久不语,满脸掩盖不住的愤恨之色,之前一直紧锁的眉头便渐渐松开了,叹息一声后,一脸黯然地起身准备往外走:“对不住,是我唐突了。我本觉着夫人面善,是个好人,所以才斗胆……”
“樱哥么?”冒氏突然间笑颜如花,捧定面前的茶杯,端起了名门贵妇的架子:“三爷真是动了将她明媒正娶进府做正头娘子的念头?”
张仪正凝眸看向她,诚恳地道:“当然是真的,她貌美良善能gān,又多才多艺,我此生还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但大学士和大学士夫人……”他苦笑着摇摇头。
冒氏咬了咬牙,轻声道:“樱哥当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但您救过小妇人的命,有句话,我若不说与您听便是昧了良心。”
第77章huáng雀
张仪正似是有些吃惊,但还是谨慎地道:“夫人请说。”
冒氏不管不顾地道:“不知三爷可曾听过鸠占鹊巢之说?”
张仪正的瞳孔缩了又缩,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玩笑不好笑,夫人便是不肯帮忙也不该乱说。你可是她的亲婶娘。”
冒氏气得丰满高耸的胸脯一耸一耸的:“我岂是那信口胡诌之人?”
张仪正肃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空口白牙,说的又不是小事,你叫我信什么?怎么信?夫人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很难相信你。”说着有些嘲讽地瞟了瞟冒氏:“难不成,夫人是嫉妒自己的亲侄女?不是我多管闲事,实是过了些。听说当年许三先生深受兄嫂之恩,三夫人便是对兄嫂再不满,也不该拿家族血脉开玩笑。”
冒氏被张仪正说中心思,想着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尽数给这千刀万剐,莫名来招惹自己,却又不肯拿出真心来的臭男人知晓了,不由越发羞愤,冷笑道:“难道三爷就没发现我们这位二娘子同她亲娘老子,亲哥亲姐就没半分相似的?”
张仪正皱眉道:“没啊,我觉着眉毛就长得同我表嫂一个样,xing子也颇似。夫人若说她是鸠占鹊巢,总也要说出点子丑寅卯来,譬如,她是谁家的?生母为谁,生父又是谁?从何而来,又因何而鸠占鹊巢?夫人若说不出来就是污蔑,就是嫉妒。”
冒氏见他只是不信,还拿鄙夷的眼神左右打量自己,气得要抓狂,可要她真说出点什么子丑寅卯来,她却又委实说不出来,一切还不过是她的猜想,尚未验证,于是冷笑道:“三爷,小妇人本是念在您救了小妇人和侄子之命的份上,冒着被一家子人痛恨仇视的风险提醒您这一句,不期却被当成了驴心肺,反倒说我污蔑人嫉妒人。您可以不信,但小妇人的人品却不容被人如此怀疑轻视,您且候着,过几日再听我消息,看我骗你还是没骗你?”
“夫人不必再多言!不拘如何,早前我答应夫人之事还是作数,过两日请令兄到我府上来寻我罢。”张仪正的眉头越蹙越紧,摇摇头,叹息一声,起身自去了。冒氏独坐在那里羞愤jiāo加,想也想不完,气个半死,懊悔个半死,将指甲啃了又啃,咬得嘴唇出血,恨声道:“装模作样的狐狸jīng,我定要把你那层皮给揭了,看你又能风光到几时?”
张仪正远远回头,看到冒氏两条弯弯的细柳眉蹙得几乎连接在了一处,满脸嫉妒恨色,几yù发狂,由不得鄙夷一笑。宋女史从道旁的竹叶林中缓缓走出来,笑道:“三爷这就要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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