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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重重/美人重欲_意千重【完结+番外】(92)

  她刚刚挪动半寸,就听见他坚定的宣布:“你不要再想了,我不会放手的。我说过,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我不会改变主意。”

  初晨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非要我恨你才行吗?”

  “你现在就不恨吗?恨我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你一个。更何况正好我也很恨你,咱们一起恨好了。”他收回手,翻了个身,把背对着她。

  初晨提心吊胆,只怕他突然反悔,她困得要死,却不敢睡着,每每刚刚睡着又被惊醒,简直生不如死。“你放开我吧,我还是出去好了。”

  他没有回头,“你瘦骨嶙峋,我不感兴趣。”

  得到他的保证,初晨连气都懒得生,放心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晨醒来,惊见彦信一副动人心魄的美男样,他半靠在chuáng头,披散着头发,敞着衣襟,露出小麦色,肌ròuqiáng健的胸脯,两眼微红,神qíng迷茫,正望着她发呆,见她醒来困难地咧嘴扯出一个带些讨好的笑容。他又变换折磨她的方法了,这次大概玩的是温柔一刀,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她吓得忙闭上眼,翻了个身,背里假装呼呼大睡。

  短暂的沉默后,身边传来一阵衣物窸窣声,chuáng微微一晃,他终于下了chuáng。“我们今天去找宝藏。”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初晨松了口气。她早已习惯他的霸道和蛮横,冷淡和刻薄,惊见他讨好的笑容,她实在是不能适应,也不知该怎样应对。

  门“吱呀”一声轻响,门口传来彦信和牟兴的jiāo谈声。扯出确定自己已经安全,慢吞吞地坐起来耙耙头发,下了chuáng,刚刚梳好头,门又“吱呀”一声响,彦信端着一个盛满热水的盆进来,面无表qíng地放在她面前,简明扼要,命令式的口气:“洗脸!眼屎都糊住眼了。”

  初晨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这是在伺候她?果真是打的温柔一刀的主意?她的目光让彦信有些不自在,他俯身端起盆:“不洗?不洗就算了。我自己洗。”赌气似的把脸埋进水盆里。

  初晨没有理他,他要自己洗就自己洗吧,反正她自问是没有这个福气消受美男恩的。今日接受了他的小恩小惠,来日恐怕要把一只手或一只脚都赔进去。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你站住!”他气急败坏,脸也不洗了,“你又要顶着你那张脸出去骗谁?”

  “想骗谁就骗谁。反正又不是我自己取下来的。”

  “所以我才打水给你洗脸啊。”

  “我无福消受。”

  牟兴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头人的造型。初晨道:“牟统领,请你跟我师兄讲,让他给我送盆洗脸水,我不方便出去。”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水盆落地的巨响。

  牟兴吓了一跳,脸皱成苦瓜,眼角觑着彦信,不敢答话。

  彦信冷着脸将初晨一把推开,大步走了出去。

  第26章天寒梦泽深(下)

  王力没有跟着初晨他们一起出发。他借口伤重未愈,去了只是给众人徒添麻烦,坚决不肯去,初晨很是不放心他,叮嘱了他半日,直到彦信让人来催了几回,方才去了。

  初晨走到dòng口,见众人已整装待发,只等她一人。彦信见了她,淡淡道:“不知道有这么多人等着吗?什么话说不完不能回来再说?”

  初晨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小包袱,她极其清楚,自己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自古与宝藏相关联的,都是血腥与yīn谋,现在她所知道的,对这批宝藏志在必得的人除了彦信,还有萧摩云,也许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此行绝对不会轻松,他们这一群人,能回来几个呢?她若能平安出来,又要开始漂泊,也不知道这天下之大,这乱世之中,到底何处才有她的容身之所?

  “站住。”彦信喊住她,递给她一件狐裘,顺手把她的小包袱接过去递给牟兴。初晨看着那件狐裘,脸上露出些微苦笑,真是久违了的好东西,她早就荆钗布服,与这些jīng致华贵的东西界限分明。她的身子也不像从前那样娇弱,不要狐裘貂皮,照样可以渡过漫长的冬天。

  见她久久不接,彦信微带些不耐烦,把狐裘粗鲁地给她系上,转身大踏步向前去了。小卫羡慕的道:“小叶姑娘,你真幸运,能得到公子这样关心的,你是第一个。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众人微笑起来,初晨疲惫的扯扯嘴角,经过这几天,她的身上又被重新打上了彦信的标签,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好奇和暧昧,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容貌只是中上的女子怎会突然之间就俘获了彦信的心。

  走出dòng口好远,初晨回头,还看见王力带着三条láng靠在dòng口远远望着她,目光沧桑。她的眼睛瞬间湿润,这一次,大约是永别了。

  “磨磨蹭蹭做什么?快些,在前面带路。”彦信一把将她拖过去,用身子挡住了王力的目光。

  “你何必这样凶?有意义吗?”初晨微微叹了口气。

  彦信微一愣神,初晨已走到前面去了,指着南方的雪原:“大家看见那条山脉没有?就是看上去像个之字型的那条,我们向着那里出发,今天晚上可能会变天,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山下的树林里,并且垒起避风雪的雪墙。”

  “小叶姑娘,你在这飓风雪原上生活了很多年吧?对这一带可真熟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少年皮肤微黑,一双大眼睛,牙齿洁白整齐,看上去很是眼熟。初晨停住脚步,疑惑的问:“你是?”

  “我姓付,付原夏。你叫我小付就行。”

  “付原萩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你怎么会认识我哥?”小付一脸的欢快和好奇。

  “小付将军威名远扬,听一个故人说过。”初晨心想,如果此行她能帮助小付顺利回去,也算是还了付原萩一个人qíng吧。

  小付还要问,初晨已经绕开他走到队伍前面去了。牟兴低声呵斥:“小付,你的话太多了。”

  入夜,果然变了天,狂风怒号,大朵大朵的雪片夹杂着米粒大小的雪粒砸下来,到处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远近。初晨一行人躲在早就垒好的雪墙里烤着火,吃着gān粮,喝着刚刚烧热的雪水,欣赏这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雪景,倒也有几分惬意。

  初晨沉默地一个人坐在一旁,牟兴讨好地递过一块烘得热呼呼的饼,“小叶姑娘,吃饼。”

  见她接过饼子喂进嘴里,他又补上一句:“这是咱们公子刚烤的,软硬刚好。”初晨拿饼的手微微顿了顿,最终闷头继续吃饼。

  牟兴轻轻松了口气,又递上一个杯子:“您喝水,这是公子用的杯子,是gān净的。”

  初晨也接过杯子喝了水。牟兴眼角扫到彦信嘉许的目光,得意的咧嘴笑了。

  吃过东西,彦信摸到初晨身边坐下,一本正经的说:“我想知道入口周围的qíng况,你详细和我说说,我要准备一下。”这件事qíng本来早就该做,但前几日两人几乎是针尖对麦芒,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谈论。

  初晨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取了头上的簪子,在雪地上认真的画了一个糙图:“这是那座之字形的山脉,宝藏有三个入口,但真正的入口是在第二个转角处,其他两处进去都是死路一条。在这个地方不但容易雪崩,还有一个特别危险的冰桥,我们要这样才能过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头越挨越近,初晨垂下的碎发遮住了脸颊,彦信很自然地给她别到耳朵后,他用两人才能听见声音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初晨瞬间石化,手里的簪子掉落到地上也不知道,眼角勃发的酸意让她怎么也忍不住。她“呼”地站起来,疾步走到外面去,一任风雪狠狠砸落在脸上,寒风割在脸上带来的痛楚减轻了她心中的闷痛感。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对不起吧?但是对不起有用吗?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彦信走到她身边:“你看那冰峰,屹立千年不倒,经过了千年的风雪,看尽世人悲欢离合,为身下那些小的冰峰挡住阳光和肆nüè的狂风,它不是不累,它虽然坚持,但也终有轰然倒塌的一天。可是,如果它能多坚持一会,它身下那些小的冰峰就有机会长成大些的冰峰,在它倒下的时候,能够抵挡住阳光和狂风,不会全部跟着它一起覆没。”

  “我从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不能回头,只能义无反顾地拼命往前冲。如果我一停下来,或是犹豫,不只是我一个人死那么简单,凡是跟我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的命可以给你,但不会为了你放弃江山和权力,因为那样我们所有人都将不能活下去。”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说。荞山镇上,我没有派人害你,我只派了柳青去接你,我一直都在楼下等你。久等你不来,我上去找你,但你已经走了。”

  初晨抬眼看他,他的表qíng眼神真挚而期待,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平和的态度跟她说这些吧?他很坦诚,但是很伤人,江山和权力是第一位的,她永远也比不过。现实与她的理想永远也不能达成一致,既然如此,何必纠缠这些呢?她微笑:“所以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初晨垂下眼,抽回手,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对不起。时不再,人非昨。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从怀里摸出那个碧玺玫瑰吊坠,吊坠在上次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掉在地上,摔了一条裂纹。“这个东西已经破了,就是最高明的匠人修补以后,恢复了原貌,你我心中仍然不会忘记它曾经有过裂纹。所以就让它破了就破了吧,不必再修补。”她随手将吊坠掰成了两半,扬手扔到了远处的雪野里。

  她没有管身后呆立的彦信,径自走入雪墙之中。

  很久之后,彦信才顶着一身的雪花进入雪墙中,他没有看任何人,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去打坐。

  夜半,火堆燃得只剩灰烬。一阵尖利的啸音从附近传来,初晨马上听出就是昨晚她在dòng外听见的啸音。所有人都紧张的拿起了兵器,彦信睁开眼,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看了初晨一眼,对牟兴道:“我去看看,等我信号。”

  牟兴和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小心。”

  彦信带了小卫和另一个叫小米的人很快消失在雪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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