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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_意千重【完结+番外】(123)

  龚远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时候差不多了,让人等太久可不好。”紧紧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却说龚二夫人听见去取元帕的婆子回来禀告了龚远和让称呼明菲大奶奶的话后,冷笑了一声,把目光投向匣子里那块元帕上,恶心地道:“拿走!”

  她身后一个穿碧色衫子,三十多岁的妇人见她神色不好,忙给那婆子使了眼色,双手递上一碗茶:“夫人先喝口茶消消气,不值得生气。”

  龚二夫人喝了一口茶,“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厉声道:“这是谁泡的茶?这么浓,没见过茶叶吗?”

  那妇人知道她心qíng不好,所以看着什么都是烦的,便陪笑道:“都是婢妾的不是,婢妾另去泡了来。”她刚接过茶杯,就被龚妍碧接了过去:“姨娘,我来泡。”

  那妇人慈爱地望着龚妍碧笑了一笑,另寻了一块帕子蹲在地上把龚二夫人吐的茶水给擦gān净了。龚妍碧捧着新泡的茶进来,看着蹲在地上不停擦地的妇人和高高在上,僵着脸生气的龚二夫人,脸白了又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又是一张灿烂的笑脸:“母亲,您请用茶。”

  龚二夫人捧着新泡上来的茶,白皙的脸上有种不正常的红,往院子里看了好几回始终不见有人来之后终于大发雷霆:“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呵呵,你们看,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辛辛苦苦养大了他,他做了官,又给他娶了媳妇儿,连他一杯茶都不配吃!”

  众人对视一眼,均不敢答话。论理这各房归各房,作为婶娘怎样也不该去吃侄儿媳妇敬的新媳妇茶。可龚二夫人养大了大公子,吃这杯茶也说的过去,同样的,不吃也不算什么。这就要看人怎么想,非要较真,人家不买账就只能是内伤。

  龚远秩和龚婧琪走到门口就听见龚二夫人在里面发怒,不由齐齐叹了口气,龚远秩皱着眉头说:“这又是怎么了,近来越发爱发脾气了。恨不得我日日埋在书本里,看见我就bī,烦死了!我不去了!”转身就要走。

  自去年他乡试不曾通过之后,龚二夫人的脾气便愈发怪异起来,一见到他就开始数落他,问他到底是比龚远和少了根手指还是少了根筋,怎么就不如人家呢?接着龚远和又回了水城府任职,官不大,却让龚二夫人日日如鲠在喉,难受的很。这气不能当着龚远和撒,就算是当着龚远和撒,龚远和也有本事不声不响地呛回去,龚二夫人自然只能把气撒到他身上,时间一长,母子却像仇人似的。

  龚婧琪忙拉住龚远秩:“哎,我说你,这是什么日子,你不在像什么话?”

  龚远秩没好气地甩了甩袍子,道:“大哥本来就是长房的人,论理就该先在那边祭拜了大伯母才过来,她急什么?拜了是人家给她脸面,不拜也是应该,她……”

  龚婧琪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偷偷看了里面一眼,低声骂道:“你又发疯,这话也是你说得的?”

  话音刚落,里面已经砸了一只茶碗,龚二夫人尖声道:“孽畜!你说什么?我就是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才被人死了都还踩在脚下挣不脱!我这是什么命啊!”竟然呜呜地哭起来了。

  龚远秩厌烦地去掰龚婧琪的手,到底还是不敢再乱说话,低声同龚婧琪道:“我说,这脾气越发地糟糕了,还是早点请个大夫来看看吧!难道她还能拦着人家一辈子不成亲,一辈子不分家?总要讨人嫌,这是什么道理!”

  “是,是,就你一人读了圣贤书,你最明理。”龚婧琪急得直跳脚,“小祖宗,我求你了,你别说了行不行?快进去赔个礼才是正经,很快人就来了,你是要让人笑话?”

  龚远秩qiáng忍着不耐烦,大步走进房里,望着龚二夫人瓮声瓮气地道:“母亲,你别哭了,大哥大嫂过来了!”

  立在她身后的穿碧色衫子的妇人忙笑道:“夫人,您看这人不是来了?”

  龚二夫人闻声,随即住了声,拿着块帕子捂着眼睛不放开,龚妍碧早捧了粉盒上来:“母亲,女儿帮您补补妆?”

  龚二夫人方拿开帕子,背对着龚远秩,扬起下巴来将脸对着龚妍碧。她眼里根本就没泪,龚妍碧仍然一本正经地拿了粉扑细细地给她擦粉,擦完还煞有介事地拿了镜子给她照着看。

  这里才弄完,就有人来报:“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给夫人请安来啦。”

  这本是为了讨龚二夫人欢心才特意喊的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可龚二夫人听到这声称呼,反而粉面含霜,越发地不高兴,冷冷地瞪着报信的人说:“没听见吗?喊大奶奶!”

  明菲和龚远和走到门口,刚好就听见这声冷斥。龚远和捏捏明菲的手,大笑着走进去:“婶娘,大清早的,谁又惹您不高兴了?说出来,侄儿给您出气!”

  “谁敢给我气受?还不是你二弟这个不争气的孽障。”龚二夫人皮笑ròu不笑地:“可算是来了,我们还等着你们吃早饭呢。”

  明菲赶紧上前一步福了下去:“都是侄儿媳妇的不是,让婶娘和各位小姑、小叔久等了。”

  龚二夫人含笑看着明菲:“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却不喊明菲起来。

  明菲自动直起腰来,笑得眉眼弯弯:“婶娘说的是,侄儿媳妇若是太过客气反而生分了,恭敬不如从命。”眼睛一扫,就把屋子里的陈设和站着的人打量个遍。

  屋子里的陈设就如同龚家人出门时的行头一样,jīng致讲究,富贵耀眼,清一色的huáng花梨木家具,帘子是水晶帘,坐垫都是织锦,多宝格上摆着整块的玛瑙、翡翠雕件,墙角放着落地式的大型八角雕花宫灯。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当属罗汉chuáng后一架huáng花梨木百宝嵌四开屏风,花开富贵的图案,上面镶嵌着翠玉、象牙、彩石、珊瑚、螺钿、珍珠等物。

  由于屋子里值钱闪亮的东西太多,让人眼花缭乱,看着都有些头晕。

  龚二夫人正在觉得明菲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丫头,脸皮真厚。又见明菲在看她身后那架huáng花梨木百宝嵌花开富贵四开屏风,忍不住微笑了:“这还是我的嫁妆呢。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款式还是没过时啊。”

  得,和她比嫁妆是吧?明菲微微一笑,眨巴眨巴眼睛,佯作羡慕:“这屋子里都是婶娘的嫁妆?”

  自然不可能都是龚二夫人的嫁妆,谁会把自己的嫁妆全都拿出来摆给别人看?更何况龚二夫人的娘家邵家,也是她嫁给了龚中素之后好几年才慢慢发达起来的。当年怎可能给她置了这屏风还置办这满屋子奢华的家具摆设?

  当着这满屋的人,龚二夫人自然不好意思撒谎,咳嗽了一声:“自然不是。”端起神色,肃穆地说:“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立刻就有人捧出两碗茶来递到明菲面前:“大奶奶您请。”

  果然想吃她敬的媳妇茶,但这茶,有那么好吃吗?吃完媳妇茶,是不是还要让她每日来立规矩?果然不知进退,就算真的这么想吃媳妇茶,也得等着人家先敬了自家的正经婆婆吧?明菲满脸诚恳地看向龚二夫人:“谢谢婶娘,侄儿媳妇不渴。”

  此言一出,屋子里鸦雀无声。龚二夫人更是睁大眼睛看着明菲,气得胸脯起伏。死丫头,和她装笨是吧?

  明菲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看向龚远和:“婶娘说的对,时辰真不早了。”

  龚远和赞许地朝她一笑,站起身来朝龚二夫人一揖:“婶娘,侄儿自小没了娘,爹爹不在家,但礼不能废,这杯新妇茶无论如何都是要敬的。可您侄儿和侄儿媳妇年轻,什么规矩都不懂,怕做错了传出去图惹人笑话。所以侄儿想请您过去帮衬着我们行完这个礼。”

  龚二夫人牙都咬酸,魔怔一般瞪着龚远和不说话。

  龚远和只弯着腰抬起头看着她笑,一动不动。

  两个人竟然是剑拔弩张地扛上了。

  早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会太好,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明菲忙上前跟着龚远和福了下去:“一大清早的,论理不敢劳动婶娘。可是公公不在家,婶娘是长辈,几位小姑小叔是我们的亲人,所以,少不得厚着脸来请婶娘帮这个忙。”

  龚婧琪见这样下去不是事,何况根本就是龚远和占着理,她娘想吃这杯媳妇茶没错,错就错在不该忽略了死去的大伯母。忙笑道:“母亲,咱们也好久没去那边院子里走动了,正好过去游游。”

  龚二夫人皮笑ròu不笑地站起身来:“好,好,应该的,我这就跟了你们去。”随即却又捂着胃坐了下去,痛苦的呻吟:“哎呦,我的胃好痛……”

  龚妍碧忙扶住她:“母亲这是饿着了。”抱歉地看着明菲和龚远和:“大哥,大嫂,母亲一直等着你们过来一道吃早饭,她恰好又有个胃疼的老毛病。”

  明菲深刻忏悔:“都是我们的不是,不然咱们就等婶娘先用完早饭?母亲是个宽厚的,肯定不会计较我们去给她敬茶晚了的。”

  “母亲自然不会怪我们。”龚远和显得比龚远秩还要着急,“还不赶紧地上早饭?饿着我婶娘你们给我等着瞧。”

  龚妍碧小心翼翼地看向龚二夫人,见龚二夫人的眼皮耷拉着,便吩咐人摆早饭。

  早饭一摆好,明菲就自动上前布筷添饭,服侍龚二夫人吃饭。龚二夫人见她垂着头面带微笑,不言不语地殷勤伺候,心中的那口恶气稍微平息了些。便抬起头来问龚远和:“一道坐下吃吧。”

  龚远和翘着嘴角笑:“侄儿还没给母亲敬茶,不敢吃。婶娘莫要管我们。”

  一句话成功地又将龚二夫人的怒火挑起来,她沉着脸怒气冲冲地吃饭,仿佛和饭菜有仇,明菲布菜,偏生又只捡那难消化的油腻ròu食夹给她。吃了一块还有一块,一块还没吃完另一块又来了,龚二夫人忍不住,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瞪着明菲。

  “婶娘,可是侄儿媳妇哪里做得不好?”明菲惊慌失措,手一抖,一块鹅ròu“啪”地掉进一碗笋子汤里去,汤汁四溅。

  明菲不等龚二夫人答话,脸红耳赤地退到一旁:“我手笨。”战战兢兢地看着龚远和,一脸的委屈,含着泪看着龚婧琪:“我不知道婶娘喜欢吃什么,看到她连着吃了好些,我还以为她想要那个。”

  龚婧琪无话可说。

  龚远和指责明菲:“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婶娘的胃疼,你怎么能夹那些菜给她呢?病人不知节制,你就由着她?说起来,二妹妹也是的,”矛头转而对准龚妍碧,“你长期伺候婶娘的,她胃疼,你就该让人上稀粥和面条,或是好消化的,怎么能上这些油腻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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