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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_意千重【完结+番外】(209)

  清虚目光微闪,看着宋道士的背影,提高声音道:“师父,你根本不会算命是不是?你是骗她的?不然为什么我总也学不会你这个本领?”

  宋道士停下:“我最后一次回答你,每件事物存于世上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不论真假,只要让人相信,它就是真的。你知道你为什么学不会吗?因为你看不透,看不懂。你终究不是我辈之人,待我羽化后,你该去哪就赶紧去吧。”

  “师父……”清虚无奈,这老头子,跟着他这么多年了,还是弄不清他的虚实。

  宋道士仰天打了个呵欠:“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困死了。”一推门,进了里屋,不雅地往chuáng上一倒,脚一伸,“乖徒儿,帮师父脱鞋子,师父的老腰弯不下去了。”

  清虚走进去蹲下,握住他的脚,动作轻柔无比地替他将鞋小心脱下,靠着chuáng边放整齐,再帮他把一双腿抬上chuáng,揉捏了几下,叹了口气:“您好歹也脱了衣服再睡。”

  宋道士舒服地哼哼几声,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假装已经睡着了。

  清虚无奈地替他将被子盖上,走到窗边寻了本书坐下,才一垂下眼,就看见青布鞋上那个鲜明的脚印。

  薛亦青趴在车窗边,隔着窗纱贪婪地往外看着水城府热闹的街道,有气无力地道:“表嫂,老道士又要弄什么药给我吃?但愿不要太难吃。”不等明菲回答,她又笑颜如花,“罢了,罢了,良药苦口嘛,怎么可能有好吃的药?真要是有,还不得发大财了?”

  明菲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老道长开的药一般都不难吃。”

  薛亦青一笑,笑容里带有三分明了,三分无奈。从小都是这样,家里的人想方设法地骗着她吃药,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吃,但结果还不是这样?其实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家里的人知道她体弱,什么都让着她,正好可以横行霸道!想到此,她快乐地捂着嘴笑起来。

  快到龚家大门口时,薛亦青推了推明菲:“表嫂,你看他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明菲看去,只见二房的大门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门台阶上正中设了一张香案,香炉里香烟缭绕,一身法衣的孙道姑戴着金冠,又烧huáng表对天祷告,又持桃木剑起舞的。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而自家大门口,王天保家的,老马等人站在台阶上看热闹正看得高兴。

  薛亦青“呀”了一声,“这是在驱邪?今天咱们跟道家真有缘,先见了会看病的道士,又见着了会捉鬼转运的道姑。”

  明菲皱皱眉头,让马车停靠在街边,一起看热闹。

  孙道姑有模有样地比划了半日,终于郑重其事地请出一面八卦镜来,高高挂在了二房的大门正方。肃了神色,庄严地大声道:“魑魅魍魉绕道行,福禄寿喜财齐来!”

  挂面镜子就啥都有了?好神奇!薛亦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被娥妈妈谴责的目光一扫,立刻捂住了嘴。见明菲神色淡淡的,她终究忍不住凑在明菲耳边轻声道:“表嫂,你们家也应该挂一个,我表哥的官就越来越大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害我被你表哥骂是吧?”明菲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命人将马车赶过去。

  老马等人看见自家奶奶的马车来了,欢喜地喊了一声,“奶奶回来了,拆门槛。”众星捧月一般将明菲的车迎了进去,再无人去关注隔壁的驱邪转运大会。

  薛亦青有些疲惫,自回了房休息。明菲换了衣服,问留在家中的花婆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花婆子早得了消息,笑道:“听说是三小姐的主意,二夫人上次不是犯病了吗?在老爷面前大大的丢了一回脸,很是气恼。昨日又与朱姨娘生了争端,把朱姨娘的脸打得像猪头。朱姨娘哭告到了老爷面前,老爷不饶她,要把她关起来。李姨娘说,夫人兴许是犯了病,该请大夫来看,二夫人坚决不承认自己病了,骂李姨娘与朱姨娘láng狈为jian,合谋败坏她的名声。

  那么,既然没病,却又做出如此失常的事qíng,便是故意的,用心歹毒了,老爷更生气,越发不饶。三小姐就说,大约是撞邪了,得请人来镇镇才行。不知怎地,就提到了家里霉运不断,恐怕是有小人作祟,得好好办办,去去晦气才是。然后老爷就想到,很多年前,这清风观观主曾经出手救过大病缠身的大小姐,道行一定是很高的,便让人去请孙观主来作法。听说,整整花了五百两银子呢。”

  龚远和从外间进来,正好听见,不由面露鄙夷地冷笑了一声:“他倒是有钱。五百两银子,省着点花,只怕基本够他们过这个冬天了吧?正事不做,gān这些歪门邪道的事一个比一个有劲头。”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紫色的暗花箭袖锦袍,腰间系着黑色的犀牛皮镶玉腰带,脸色微沉,目光森寒,可是却别有一番风味。明菲笑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管隔壁再不是,也不是下人能当着他议论得的,花婆子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什么狗屁八卦镜!还福禄寿喜财齐来?就算真的来了,又守得住吗?”龚远和有些烦躁,大步走过去坐在明菲身边,扯了扯领口袖口,夺过她手里的象牙柄翡翠牡丹团扇使劲搧了几下。他刚骑过马出了一层薄汗,被扇子一搧,淡淡的汗味便疯狂地往明菲的鼻子里钻。

  这股味道,她很熟悉,无数个夜晚,他搂着她亲昵过后,空气中常常就是这个味道。明菲的嘴里有点发gān,她怔怔地看着他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线条冷硬的下巴,突然想起宋道士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福气就在身边……”的话来。

  想到他这些日子的小心讨好与温存,一瞬间,她的心中充满了柔软,仿佛一瓶用玉瓶jīng心包装的美酒,在胸中“啪”的一声轻响,破碎了,流了满地,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浸透,然后满是温暖和舒缓。

  “他们爱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我们做我们的不就是了?你又何必为此生气?虽然你生气也很好看,可我还是喜欢你高兴的样子。”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龚远和一怔,搧扇子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探询地看向她。明菲不避不让,拉起他空闲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脸上,低叹了一口气,仿佛发誓一般:“以后我要对你更好。你不能负我,否则我给你好看。”

  “你怎么了?”他有些迟疑。今日的明菲,还是从前的明菲,只是又有些不一样了。她不是不温柔,也不是不善解人意,更不是不可爱,只是今日特别温柔,特别可爱罢了。

  明菲捧起他的手,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然后坐到他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来,轻轻闭上眼,小心地舔上他的喉结。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越发浓烈,她揪紧了心,第一次如此qiáng烈的渴望着他。

  龚远和手里的扇子“啪”地一下落到了地上,翡翠牡丹飞珠溅玉,在落日的余晖下散发出七彩梦幻一般的光彩。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低吟,伸手一捞,将她的纤纤细腰握在了掌中,将她整个人都bī向他,贴紧他,不能逃开分毫。

  第222章机会

  晚风微动,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树梢,在青石地上落下一地碎影,花婆子急匆匆地走到廊下,小声问金簪:“大爷和奶奶呢?”

  金簪正要回答,屋里已传来明菲的声音:“什么事?进来回话。”

  花婆子道:“大爷,奶奶,隔壁派人来说,孙观主划了消灾驱邪的符水,请您们一道过去享用呢。”

  龚远和将手里的书扔到一旁,淡淡地道:“就说我有事,不去了。”

  明菲笑道:“我去。”回头叫金簪,“金簪,把我今日从天庆观买回来的四个橘子拿来,用个好看的盒子装了。”

  金簪应声而去。

  龚远和道:“你想过去看热闹?”

  明菲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扶正头上的头钗:“你难道忘了?当初孙道姑也曾应我母亲的要求,给我转过运。后来她又在我生日宴会上去了我家,当着众夫人小姐的面替我说过好话,无论如何也算是有旧。而且爹爹使人来唤,咱俩要是一个都不去,会让人说闲话的。”

  龚远和似笑非笑地道:“对,当时岳母可是花了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转你一个人的运,可比他们花五百两银子转一家人的运贵得太多了。”

  明菲道:“正是。可见孙道姑与婶娘的关系非同一般。以前我曾听婧瑜说过,她小时候怪病缠身,曾得孙道姑出手相救。当时孙道姑还说她说是中了邪,被人下了咒。做了一场法事,喝了三碗符水,没半个月就好了。真的这么神?”

  龚远和听她提起这事,不由嗤笑:“什么怪病缠身?不过是因为她是女孩儿,我是男孩子,婶娘不服气,觉得我们母子吸引了家里太多人的注意力,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病了。待到后来,又说她是被人下咒,闹得乱七八糟。”那个时候,就算是龚中素在薛氏房里时,邵氏也会经常借口龚婧琪犯病,半夜三更地将龚中素叫走。

  明菲微微一笑:“所以我才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匪浅。我觉得,兴许,她与朱姨娘也是极熟的。我打算挑个时候也邀请孙观主来家里喝喝茶,看看风水。”

  龚远和的眸色变深,低头沉思片刻,道:“何必请她来家里?你直接去观里拜访她兴许更合适。”

  明菲摇头:“不,她认识的人太多,知道的隐秘也太多,做得太刻意,叫她起了警觉反而不好。”

  龚远和不以为然。

  金簪捧着盒子进来:“奶奶,准备好了,这就走吗?”

  明菲起身:“晚饭不必等我。”

  进得二房的门,明菲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见到处青烟缭绕,廊下,路边,墙边,到处都cha着香,走不了几步,又能看见烧化的纸钱,四处门上,墙壁上,窗上,都贴着符纸,果然是大张旗鼓。

  龚中素没有出面,龚二夫人带了龚婧琪,言笑晏晏地陪着孙道姑喝茶吃果子;朱姨娘和李姨娘都立在下首,一人手里捧着个香炉,香炉里的烟雾盘旋上升,熏得二人双目赤红,眉头紧皱;龚妍碧却是不见。

  明菲朝朱姨娘看过去,果见朱姨娘那张漂亮的脸蛋又红又肿,额头上还有个青紫的大包,眼泪要掉不掉的,看上去特别láng狈。李姨娘脸上平静无波,看见明菲进来,还朝她绽放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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