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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_墨舞碧歌【完结+番外】(195)

  严鞑看出,冯少卿并无逃走之意,只想争取时间让子女逃出生天,下招虽重,竟无杀招,一身白袍,血迹渐多。

  他不想杀人。

  这人行事诡滑,他素来不喜,并无深jiāo,但对其办案上的聪明才智却又有几分赞叹,虽无甚jiāoqíng,如今见状,心中竟有些窒闷,就在此时,有几名大内高手使了个眼色,竟跃上屋顶,从上破屋而入,将冯夫人擒了出来。

  冯少卿忽而住手,返身相看,严鞑大怒,正想让几人放人,冯少卿当年破案众多,虽私放睿王妾夫人,除此,却是一名清官好官,夫妇二人即算死,也该是有尊严的死去,而非如此。

  然而冯夫人却是异常果断之人,温柔地睇着丈夫,忽而便撞上侍卫的剑刃,死在当场。

  她似乎很清楚此前境况,不想让冯少卿有顾虑,替一双儿女多争取些时间。

  几载同僚,那是严鞑第一次看到冯少卿失去风度,他目光猩红,疯了一般,忽下杀手,重伤了几个动他夫人的高手,但始终没有杀人,他身中十数剑,整个袍子湿透,最后一剑,几乎将他整支右臂斩下来,他缓缓倒在妻子身上。

  “我知道,我夫人定是要陪着我的,看到有人对她不敬,我还是忍不住……生死有命,就看我那两个孩子的造化了。严相,不打了,让冯某为夫人拾掇一下,可以吗?”

  严鞑心中惊悸,正想喝止众人,不想那些侍卫闻言竟先住了手,默然四散,形成一个大包围圈。

  “谢了。”冯少卿哈哈一笑,他替妻子擦去颈上脸上血污,又替她整理好微乱的发丝,最后自己躺下,用左臂将她抱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有些吃力的看着严鞑,眼神渐渐涣散,“严相,最后托你二事,一是能不能将此处略一打扫,免得那些孩子明日过来吓坏了,屋中未尝损坏的书稿可以留给他们使用……”

  二人死后,严鞑依言做了。而官兵势猛,随后终是将逃逸失散的兄妹分别捉捕归案,处以极刑。

  素珍原以为自己已足够坚qiáng,听他说罢,泪水还是在眼中拼命打滚。在父亲昔日的同僚面前,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硬朗一些。

  严鞑的话应该并无虚假,这就是她爹的作派,死得再惨烈,也是含笑而去,还是会吓唬孩子,会给别人找些麻烦,譬如说,让杀他的人,清扫现场……

  “说到此处,本相倒是有一事相询。”严鞑眸中透出一丝怪异,“照此来说,当日那个女娃就非真正的冯家小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素珍点头,“那是我的小姐妹红绡。她跟着我一起长大,和我年岁相仿,对我言行举措最熟悉不过,她自愿替我受死,爹爹设法将她化妆成我的模样。”

  爹娘死了,红绡死了,哥哥也终究没能逃出去……

  她曾怀疑无qíng是她哥哥,可是,qíng同姐妹的qíng份让红绡愿意替她而死,哥哥却是无人可替,被捉住的哥哥已经被处死了。

  “可这实在太像了,几可乱真。”严鞑仍是双眉紧皱,可见此事令他倍感疑虑。

  素珍却想起了一件事,她问,“相爷,还记得裴奉机一案吗,回chūn堂。”

  “回chūn堂?”

  “我记得,我和我兄弟冷血初来乍到,被公主bī得几乎无路可走,当时他就曾跟我提过回chūn堂。冷血知道的定是我爹告诉他的,只是,不曾告诉他地点所在。红绡的容貌,爹曾请过回chūn堂的人到淮县,我一走,他们就替她施了手术。”

  “原来如此。”严鞑捋须,忽而一笑,“无怪本相到达淮县之前,为免打糙惊蛇,曾派人过去打听,得知冯家此前派男女二仆外出采购书画,那就是你和那冷血。你爹早已计划好一切。”

  就像当初得知父母兄长死讯一刻,素珍仍旧不解,爹爹既早知朝廷来杀,为何不和他们一起逃,虽时间仓促,但以他智谋,哥哥和冷血的武功,一家人未必就逃不脱。

  严鞑十分jīng明,见她不语,已有几分到她心中所思。

  “你道你爹如何得知这捕杀消息,是傅静书密信于他。如此一来,李提刑你懂了吗?”

  他这话说得非常隐晦,素珍却是一点即透,一些细碎的东西迅速被串联了起来。

  冯少卿早年曾参与晋王之事,他手中有不少假身份,只怕是早已备下,以便他日事发救命之用。

  傅静书是冯少卿一生挚友,他不知如何竟得到这绝密消息,暗地通知冯少卿。冯少卿深谋远虑,心知若他一走,朝廷必定怀疑内部有人得知此事并泄密,一旦查出,则傅静书必死无疑,甚至遗祸家眷。

  是以,冯少卿为了不连累朋友,甚至不能让一双儿女先行逃走,而是用了偷梁换柱的方法,将她换了出来。当时,她正好与冷血外出,到远房表兄家玩了几天。家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事,红绡自愿顶替,只有她和冷血不知,回来后,冯美人就让她和冷血走。

  不是从监刑的那里讨下两条xing命,冯美人肯定对冷血透露过避祸的事,但说的不多。

  “可你到我家的时候,都不知我爹实已知qíng,为何后来傅大人还是被满门抄斩?”

  似乎解决了一个谜团,另一个谜团又至,想起傅静书的事,她心中疑虑猛生,面向严鞑问道。

  “因为,有人写了一封告密信给太后和皇上,说他曾向冯家报风送信。”

  “谁?”她顿时一惊。

  “老夫不知。”严鞑缓缓答道。

  “太后和皇上知道这人吗?”

  “也不知道。那是一封佚名信函,追查不到来历。”

  傅静书冒险通知她爹,她爹为让朋友免祸甘愿受死,本来,其中一方可以逃过劫难,如今却……素珍震怒得浑身发抖,她一直认为,她最大的敌人,除了下旨杀人的先帝,就是向先帝进言她家谋逆的人,原来,事qíng还不仅仅如此。这背后还有人。这人和向先帝进言谋逆的是同一个人吗?

  还有,这人会不会同时是揭穿她身份的人?

  她问严鞑,“严相,你可知是谁向先帝进言我冯家谋逆?”

  严鞑回答得非常简略,也非常含糊,“并无提及。”

  他回忆起另一件事,“老夫拿到圣旨后曾与傅静书在宫中偶遇碰撞,竟无意被他发现圣旨内容。老夫当时并不确定,他到底有无看到旨意,后你爹伏诛,老夫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只作不知。孰料回京未久,傅静书便被人揭发。”

  素珍思索起来,当时,先帝驾崩,连玉登基,傅静书看到严鞑的密旨,然而,又有有心人知道了这事……

  她脑中凌乱生疼起来,死死咬住唇瓣。

  严鞑忽而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她肩,语气略沉,却比平日多了一份温和,“李提刑,这就是老夫所知道的事qíng的全部。你父亲是个人物,他平生只做错了一件事,便是私放了晋王怀孕的妾夫人。”

  素珍心头一震,这就是先帝要诛杀冯家的原因?

  她一直坚信,她父亲这二十年间并无谋逆,如今似乎得到肯定,但她该如何替他平反?!

  若只是晋王同党一条罪名,当年,晋王祸乱未成,已被先帝诛杀,当年同党即算想gān些什么,也gān不出来,只要有足够证据证明她爹这些年来一直安份守纪,这就有可能翻案!四黑分没一。

  然而,晋王本身便被定义为谋逆,祸及家人,家人也等同罪犯,这私放罪犯家眷就等同私放罪犯,是生死大罪,这和傅静书为何获斩的道理是一样的。

  哪怕,她从来不认为,一人犯罪,全家当诛,甚至祸及九族。可是,只有她一个认为是不行的,除非她推翻大周律例,该说这各国律例,冯家才算无罪!

  可这有可能吗?!

  严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却并未多言,“你如今总算保住一条xing.命,希望你不负他期望,当一名好官,何必纠结于没有结果之事,女子为官,必可传颂千古,成为一个传奇。”

  素珍深吸口气,打叠起jīng神回道:“怀素只是平凡人,没资格成为传奇,怀素相信,终女子为官,不是时势所bī,而是时间问题。”

  “至于冯家的事,便是三年后的事了。再难,我也要取试。今儿谢谢相爷了。怀素必定记住大恩。”

  严鞑一怔,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素珍出门的时候,只感头目一阵晕厥,冯家的案子,掩在水底的部份已渐渐浮出水面除去在背后起过三次关键作用的人,至少,她已知道了事qíng的真相,可是为何总觉云罩雾拢?心里非常非常不安还有……惊惧!

  作为皇帝,连玉必定知道冯家为何被抄,给她三年时间,是因为知道,她根本翻不了案吗?还是要她历练三年,找出办法?

  三年以后也许我就能办到了呢,我现在该在意的是找出幕后那个人,先替傅大叔报仇。

  她不断对自己说。

  *

  她走到一家茶座,想进去喝口茶,却意外发现李兆廷和小四也在里面,似乎在等人。她打了个招呼,李兆廷淡淡看她一眼,语气冷瘠,“你走罢,你我已无瓜葛。”

  素珍本也没想和他一起坐,闻言笑笑,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小四看她一脸憔悴,低声对李兆廷道:“公子,你看,她又巴巴追来,你不理她,她快哭了。”

  ——

  ☆、286

  “她怎么与我无关,你若不爱在此便回去。”李兆廷略略瞥了眼,便安静喝茶,仿佛那不过是个不萦于心的陌生人。

  小四不敢说话,看素珍似乎一脸哀戚,忽而对她生了丝同qíng之感。

  素珍见李兆廷看来,本微微一笑,以示招呼,但见他脸色如凉,她耸耸肩,也不自讨没趣,招呼店小二过来泡壶茶,再送碟子卤水花生。

  正拈起颗花生,便见一着黛青色袍物,貌若绯霞的男人走到李兆廷桌旁,她不禁诧异。

  那人目光极利,她方一扫来,他已看到,眸中透出丝湛亮,朝李兆廷打了个招呼,便向她走来,嘴角一泓笑意,“好啊,你这小没良心果然不能小觑,到底是留了下来。”

  “歼相。”看到这人,让素珍心qíng也豁松不少,笑道:“你老人家不是赈灾去了吗?”

  “那边大部份百姓已被迁了出来,我安排了人手疏洪建基,又在邻近省府先调了些米粮,总算将局面暂且稳住,三天前收到朝廷快马送来的书信,说朝廷已赶制图纸,开国库调jīng兵,几天内官兵增援便发,我京中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便赶回来了,和兆廷约了在此碰面,用个膳,没想到你我缘份还真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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