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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_墨舞碧歌【完结+番外】(308)

  杨、梁二人并未打话,齐看向萧司膳,众人向来以她为群首,萧司膳没有出声,先走过去,看了一眼,随即低呼,“我堂兄并未说错,‘他’果是女子。”

  席上素珍一身男袍,但长发未束,脸上也无旧日妆容,心口处微微高耸,少了生前诸多掩饰。

  “现在该怎么做?”杨、梁二人急问。

  “这我等行走内宫,太后娘娘无论如何是开罪不得,出了任何差错,都是xing命攸关之事,可这人若未死绝,皇上虽不比对顾妃宠爱,肯定也还有几分惦着,若发现是我等……如今他大权在握,手段厉害,不比从前huáng口小儿,这也是不能……”杨司设踱步来去,眼中都是焦恐之色。

  萧司膳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先查尸体,若死了便罢,若果真尚未死透,仍按太后娘娘意思去做,我们到底命属内宫,我大哥虽也是保皇党,但唯严相马首是瞻,严相和太后数十年jiāoqíng,互相扶持……何况,这人是宣布死了的,哪怕未死,皇上也未必知道。”

  “好。”杨、梁颔首,萧司膳便要上前仔细查探,郭司珍却突道:“慢着。”

  众人一怔,立看向她,她缓缓摇头,“我们不能这样做,皇上的权威是不容我们挑衅的,若真出了事,你们可还记得柳将军傅学士之流?那是九族之祸!”

  “鱼与熊掌谁不想兼得,可二者必须择其一!”萧司珍冷笑一声,她和这郭司珍向来面和心不和,毕竟尚宫局自年前尚宫殇后,尚宫之位仍自悬缺。

  她能力出众,郭司珍也不逊色,都得孝安喜欢,这统领之位几乎是必定落实在二人之一身上。但论资历,她却是要更深一些去,她如何能服这郭司珍!

  “你这是舍太后而择皇上?”萧司膳目含嘲弄,冷冷说道。

  杨、梁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听谁说好,但二人看着萧司膳,倒明显还是更偏向于她,毕竟平日都是她说了算。

  郭司珍突然笑了,“不,我倒有一法,谁都不至于得罪。”

  “不可能!”萧司膳一口打断。

  “萧姐姐莫急,杨姐姐梁姐姐也且听我细细道来。”她唇角半勾,“这事,我们可以不碰,完全不检,这便谁也怪责不到我们头上。”

  “不碰?这是懿旨!”萧司膳“啧啧”有声,“郭司珍是吓傻了吧?”

  “我没傻,只要我们把事qíng推诿在……公主身上。你们想,若我等检查尸身之际,公主突然前来察看,她堂堂一名公主,我等能阻吗?她命禁军把我们赶出,而后,将李提刑入棺。”郭司珍一字一字说道。

  “你不是傻了,是疯了,郭司珍,莫说公主根本没来,到时

  L一对之下,我们死罪难逃,哪怕如今她真来了,她又凭什么帮我们?”萧司珍盯着她,不无讽刺,“你倒以为自己是谁?”

  “不,她会这样做。我在过来之前,先去了一趟她的寝宫。你们别忘了李提刑曾是她的驸马,哪怕是假驸马,也是qíng谊深厚。我告诉她,太后憎恨李提刑,命我们将李提刑乱发覆面、以糠塞口,就如史上甄后之葬,她顿时哭了。我告诉她,必须扮作毫不知qíng,只为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入殓而来。她感激我相告,承诺必定一力承担后果。这天下,再狠心的母亲都不会记恨自己的儿女。”

  杨司设、萧司制又惊又喜,萧司膳脸色难看,却到底松了口气。但她随即又惊疑问道:“你怎么事先知道,这入殓的是李提刑?”

  “这事太不同寻常了,我总怕有异,事先花了银钱在宫中打听消息,从一个今日当值的禁军口中得知,李提刑今日被杖毙而亡,顾妃死而复生。”

  郭司珍正说着,门外却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相顾一惊,是公主来了吗?

  *

  处理完殿中事qíng,郭司珍与众女官分手,但她并未立刻回司珍局,而是悄然拐道去了一处所在。

  进去前,她脑中掠过一个qíng景,那是午间她回屋后,竟发现梳妆台上妆奁下不知何时被人压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李怀素被杖毙,尔等将接命入殓,若想明哲保身,可找公主。

  她是个聪明人,立刻按字索骥,想到了今日当值禁军,花钱买通,获悉了大多事qíng,知悉了帝王的反应,并想通了如何向公主求助。

  实则,在太后旨意到来前,她已知道要为这曾在宫中见过数次、一生几起几落的李提刑入殓。

  另外,她说了谎。她到金銮殿前,并非外出处理手下宫女纰漏诸事,而是来了这里。

  顾妃娘娘的寝殿。

  她接到她的秘密旨意,授予了一件秘密差事,如今前来回报。

  这李提刑的死,似乎牵动了太多的人。

  差事是清清楚楚的,但纸条却并非顾妃所书,她曾旁推测敲过,不是她。顾妃无疑是聪颖的,但没有到这种快狠准藏、让人莫名害怕的感觉。

  这个不动声色在提醒她所有事qíng的人,到底是谁?

  “郭姑姑请进。”

  苦苦思索之际,被人轻声打断思绪,她心中一凛,连忙进去,不敢再想。

  已是夜深,顾妃却仍旧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贵妃榻上,见她进来,她一下站起,神色紧绷,张口便问:“如何?”

  *

  夜,真的很深了。

  可是,这时,连一国之君也未曾入睡,殿外守卫森严。他似乎召人侍寝了,片刻前,一个女子被朱雀抱了进来。

  他接过,将她放到龙榻上。

  可奇怪的是,她双目紧合,身披檀木薄香,似刚被人从檀木堆里捞起似的。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碗尚自冒着热气的东西,重折回她身旁。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他坐下,将汤碗放到chuáng边小几,伸手去撬她牙关,却陡然发现什么,目中怒意顿现。

  “以为她倒有几分聪慧,郭彩这***才!”

  他极快地把她嘴里东西掏出,放到她枕畔以侧,替她把凌乱的发丝理好,喉结一下一下噎动,“你该醒来了,李提刑,也给我一个判决吧,你心真狠,步步为营,你倒是痛快了潇洒了,我却不得不跟在你后面替你擦屁股。”

  “你几乎把阿萝杀了,我真的……可我还是惦记着你的生死,有一刻,我真想把你弄死在冰窖算了,你醒来,你我好好算清这笔帐。”

  他拿起玉碗,忽而勾唇,那眼中是自嘲、是疼爱、是苦涩、还有极为古怪的颤栗惧怕,那种神色,在登上太子之位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连玉双眼之中。

  ☆、406、407

  唇、鼻之间都是极其苦涩的味道,脸颊被人轻轻拍打着,浑身都是火辣麻利的痛,素珍难受地慢慢打开眼睛。

  到处是晕绰的光影,光影间,一张脸庞若隐若现,时间过去很久了吗?她心头一闷,仿佛被什么重重打了一拳,“你也死了吗?为何也在这……”

  “李怀素,朕没死,你也……没死。”对方眼中的炽热暗了暗,沉默了一下,方才缓缓答道辊。

  一瞬,脑中有什么紧紧绷住,又骤然而断!

  不顾浑身晕眩疼痛,素珍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撑起身子,落手处是厚软得出奇的被褥,她也没理会,只是奋力坐起鹿。

  “别动!”那人双手扣住她肩,声音微厉。

  她望进那人深邃涩哑的双眸中,那人也深深看着她。

  仿佛都被封住哑xué或定住一般,有那么个片刻,谁都没有出声。

  “阿萝提前醒了,你放过了我?”终于,她先开口,带着伤后的沙哑疲弱,但语气倒是平缓,没太多喜悲。

  “她没提前醒,是我让玄武给你吃了假死药。”他自嘲低笑,“你用了假死药,我也用了。”

  素珍震动了一下,但这动作牵扯到她腰背上的伤,不由得嘶地一声。

  “别乱动。”他握在她肩上的手指收紧。

  “你放手吧。”她抬头看他,眼中有股近乎冷漠的平静。

  那不怒不厉,却仿似是一股什么力量,让连玉缓缓松开双手。就似他是臣子,她才是君主。

  “陛下,我哥虽没死,但当时身中你们兄弟多剑,已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李怀素的建议,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人犯罪,当一人清算,何苦遗罪无辜。我在你身边许久,也没杀你不是?”

  素珍是个很公平的人,她没死,便没再用自己来求冯少英的命。

  连玉被她说的心都一抽一抽的,连吸口气都是嘶嘶疼。

  他一直爱着她,从未停止过。

  他也一直心疼着她,从未停止过。

  可这种心疼在看到信后,就势如破竹,再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住。

  “冯家的罪我日间当众便宣布了,一笔购销,不会再追究。”他看着她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前也并没有想过非要杀你兄长不可。”

  素珍先是眼中透出丝喜色,随即笑了,反唇以讥,“连玉,你说你肯放过我哥哥我感谢你,但说什么,从没想过取我哥哥xing命,这话不可笑吗?”

  “冯家满门被斩的旨意难道不是你下的?若非是你,为何还要在收到余党逃脱的消息后带人追杀过去?我们在客栈见面那次,你就是去杀我哥哥折返遇伏,我真傻,竟然还去救你。”她看着他笑,边问边笑,没有了爱恨,却仍有qíng仇。

  “怎么到如今你都不承认,还是你觉得继续这般隐瞒着我,看我像傻子一样说着翻案,爱上仇人,又被他遗弃,是件很好玩的事?”

  她依旧没有激动,没有吼,没有叫,没有拼杀厮打,但眼中的东西却更冷,伴随着水光,一点点的变的沧桑,苍老。

  连玉坐在chuáng边,看着两人咫尺的距离,胃部搐痛得,就似许多年前,多日来饿着肚子时的感觉。

  “当时的qíng况很复杂,我原想着,到你翻案之期,便向你全盘托出。”他说。

  “复杂?复杂到你其实是好人,是我错怪了你?连玉,当年你以为是他杀的你母亲,这是我在审案过程中知道的真相,还有,你们说他私放了晋王的遗腹子,这样的你,会不杀了他解恨,可你他妈的还和我……”

  “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也是人,不是只有你的阿萝才是宝贝疙瘩。”她问得潸然泪落。

  当初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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