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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_墨舞碧歌【完结+番外】(412)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学不好宫商角徵羽,因为我真不爱,但我还是一遍一遍苦练你最爱的曲子,这么多年来我只会这一首,我方才还弹过,只是你不知道罢。是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为你进山采玉做笛子,不仅因为我没有钱又想送你礼物,还憧憬着,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跟上你的步子,能和你合奏。可是,我后来才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兆廷,你可曾有一天,给我过一点尊严?谢谢你来救我,但你还是把我杀了吧。你信还是不信,已无所谓了,从淮县到上京路这段路,我走得太累了,我已经不想活了。”

  她说着,把脸埋进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里。

  看着她不住抖动的肩膊,李兆廷如泥塑一般僵直身体,一动没动。

  眼前映过她嘴青鼻肿的脸,破损不堪的手,脏乱披散的发,单薄皱巴的衫,他鼻头狠狠一酸。

  很多年前,她梳着双髻,把泥巴捏成房子、碗筷、还有两个胖嘟嘟的小人,笑吟吟道,这是你,她指了指那个捏得极丑的娃娃,接着又指指那个qiáng迫他捏的好看娃娃,说这是珍儿。兆廷,我们两个要永远在一起。

  那时,她长得真丑,远不如现在jīng致,可目光神采飞扬,哪里是如今模样?

  这些年,他爱上别人,钟qíng阿萝,欣赏妙音,妙音是爱他无疑,阿萝,他可以确定,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魏无泪也爱慕于他,他待她们亦恩宠有加,还有后宫那么多佳丽,可是,这些女子中,肯毫不犹豫救他,为他死的,他能确定的,却似乎只有她。

  他来得及时,方才在外面几乎全部把她弹的曲子听完,这么多年,她还记着这首曲子。他自己随手谱的曲子。

  可他待她似乎真的很糟,很糟。

  他明知道,连玉待她好,她自然喜欢,连玉为她死,她自然痛心,但他还是等她来求自己,但如她所说,阿萝从来不需要。

  可是,其实,也不全是。他憎恨连玉,也为诱捕他的兄弟,将其尸首曝于人前。昨晚,因顾虑阿萝心qíng,他陪了阿萝一晚,可是,他也想到了她。

  因为连玉,因为魏无烟。他知道,她和魏无烟私jiāo极深。他想了一天。他也怕她难过。明知她把连捷兄弟救走,但他还是记挂她,是以,待到傍晚,他终还是按捺不住,想来看看她。

  但犯错的是她,“认输”的却先是他?忘净连玉,主动相求,才是该她做的不是吗?于是,他终改了主意。但当时虽去了阿萝寝殿,却也无心缠绵。

  其实,他也不是……不爱她的。

  他沉默而立,一点一点想着,又猝然一震。终于,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去,扶住她脑袋,把肮脏邋遢的她抱进怀里,“好了,别哭了,谁也欺负不了你。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们两个还好似从前一样。”

  ☆、509问qíng(六)

  素珍却不肯起,挥开他的手,他心里不好受,qiáng硬地把她脑袋从手中拔出来,看她鼻涕眼泪一脸,不禁低叹一声,往怀中掏去,想起这并非便服,皇袍中并无带着帕子,便伸袖给她擦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咋舌。

  能让皇帝这般所为,身份普通一些的妃子都没有这能耐,哪怕是宠妃,这大庭广众下也……更别说对方一身脏污塄。

  但二人之间种种,却仿佛没有别人。

  这让好些人震且嫉怒,这似乎根本已非所谓恩qíng,而是…那…

  当中,只有跟随李兆廷过来的小四并无太多异样。他不喜素珍归不喜,但他倒是很清楚他们从前就是这样过来,这死丫头遇到什么事,最会撒泼打滚让他公子去哄,公子每每被她缠得没法,也就哄了。

  晋王妃却终忍不住上前,咬牙开口道:“皇上,你不能心软!这丫头并非完璧之身,你……”

  “母后!”李兆廷沉沉一声,随之以更qiáng硬的力度把素珍半拽半揽起来,“朕不知道母后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但朕信她没有。再者,她是不是完璧之身,要验要定,也要朕说了才算!”

  “她此前犯了错,但如今这惩罚也该满了。”

  “你意思是不仅放过她,还真要把她带回去?”晋王妃指着素珍,惊急jiāo加,怒盈于色。

  但这愤怒却再次教皇帝生生压了下去。他脸上如罩寒霜,眉目中带着孝敬,更斥满狠决,“母后,朕知你是一心为朕,但她是朕亲自册封的妃子,朕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朕、意、已、决!”

  “皇上……”晋王妃说得一句,又不由停住,他这儿子是极之决断之人,一旦拿定的主意,谁都无法更改,何况,他还是当今天子。

  而李兆廷似乎急着带人离去,见素珍恨恨盯着他,他心中一堵,眉头拧皱间,索xing把她拦腰抱起,同时把怒气撤到别的地方。

  “岚风,此间宫女,各杖三十,扣俸半载,活事加倍,另命厨膳每日只许供应半碗稀饭,每晚枕湿冷chuáng席入眠,为期一载。浣衣局女官同罚。”

  “是!”

  司岚风刚答得一句,院中宫女已再次跪满一地,人人目中都是苦不堪言之色,许多人更狠狠看着祈执事、吉儿还有与素珍同住的几名宫女!可纵是憋屈的连带之罪,却也绝不敢出声求饶。

  祈执事眼眸低垂,吉儿脸色煞白,双肩微微发抖,看着素珍。

  “皇上!”

  眼见一场生死就此易改,李兆廷抱着人便要离去,阿萝心中如千虫咬噬,好不难受。

  “有什么回头再说。”李兆廷没有回头。

  梅儿急了,“皇上,你莫要被那贝戋.婢骗了!”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还轮到你说话不成?贝戋?你才是婢!”

  李兆廷一句过来,梅儿为他侧身眸中凌厉所噎,登时噤声,看着地上被罚宫人,不禁也浑身一颤。

  阿萝几人看的清楚,李兆廷怀中,脸朝背面的素珍眸中透出一丝极深的冷意。

  阿萝的心猛沉下去,魏无泪突然说道:“妙妃,是你通知的皇上罢,如今这种下的恶果你该也尝到了。”

  妙音闻言冷笑,“我没有。你方才也看得清楚,我才派侍婢出去,便教太后拦下。”

  “嗤,你过来之前便已遣人过去了,如今何必推卸?”魏无泪反唇以讥。

  妙音冷冷道:“我当时还不清楚事qíng原委呢,怎敢轻易派人到金銮殿扰乱君听?”

  “再说,”她顿了顿,“若真是我此前所为,皇上能如此迅疾就赶到?”

  魏无泪和阿萝都是一怔,晋王妃瞥了眼地上稀烂的古琴,微微冷笑,“这丫头有手段。先是把叛党送出宫去,这次又是死里逃生。这人怕就是她派去的,琴也是故意弹给皇上听的,她知道皇上会来,求琴,一是拖延时间,二是要皇上再动恻隐之心。”

  “但皇后,若你们听到的不假,她这条命长不了多久。皇上得知被骗,届时的手段只会更厉害。哀家亦会时刻盯着她。”她眸中盈上一层厉色,末了,又道:“你们也要在皇上身上多花心思。”

  这丫头有手段……地上吉儿闻言,陡生一身冷汗。

  但她错了,素珍不会慈悲到替宫人求qíng,却也根本不

  L把她放在眼里,李兆廷既已开口惩处,她也不打算回头治人。

  她目光此时落在院外等候的几个人身上。

  李兆廷抱着她,正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里有无数禁军,还有被禁军看守着的两男一女。男的是无qíng和权非同,女的,却是浣衣局的宫女,陈娇。

  和权非同会面当晚,她就找了陈娇。

  同时,还嘱托了陈娇一件事。

  ——若她出事,不能找权非同,而是以无qíng眼线的身份直接找皇帝。

  李兆廷不会乐意权非同太多关注后宫的事,若其qiáng行cha手,只会触怒龙颜,而一旦真出了大麻烦,也只有李兆廷才有改变生死的大权。

  早在晋王妃入屋,祈执事带人跪拜前,她就跻身前列,跪到陈娇背后,她虽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作为母亲,对于孩子安危的嗅觉让绝不容有失。

  权非同是个聪明人,他早料到若出现棘手qíng况,她可能无法传话陈娇,先教了她口哨示警——果然,当时,吉儿就在旁看着。若她明着说,陈娇根本出不了去。而他买通的丫头也果然颇为机灵,跪拜过后,晋王妃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飞快一眼过去,陈娇登时会意,趁机离开。若等到晋王妃发难,妙音想让丫头前去报信,那时已是晚了。

  但她也没想到晋王妃竟是要她的命!这救兵虽是搬了,但无法转瞬到来。生死之际,一计不成,无法擒下晋王妃,她只能设法拖延时间。

  只是,晋王妃何等jīng明的人,加上阿萝和魏无泪在旁说话,若以其他来拖肯定行不通。

  于是,她祭出了李兆廷。

  并求琴。

  其实,她快要死了,怎还有心qíng抚琴弄筝——本来,她平生最讨厌就是这些。

  但琴是浣衣局所没有的,取琴的当口,就是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

  她从不觉得李兆廷喜欢她,权非同那日说的动心,她觉得不能。但若李兆廷能及时赶到,听到曲子,多少能勾起他往日的回忆。也许会饶过她。

  她在赌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终于,她赌赢了。

  李兆廷及时赶到,她把从前说与他听,可事实是,那些所谓肺腑之言,如今还剩多少是真?

  她知道,陈娇去找李兆廷的时候,无qíng和权非同肯定也被惊到,从而跟了过来,但李兆廷不允他们过多gān涉,命禁军在此拘着。

  擦身而过之际,李兆廷淡淡开口:“你们回去罢。人没事了,有朕在此,绝不会有事。”

  无qíng投来担忧又诧异的目光,权非同则不然,狭长如狐的眸中透出几分了然,还有丝隐隐的嘲弄,不知是对她,还是为自己。

  素珍微微侧目,这次是真正的黯然。

  只是,她别无选择,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禁军和内侍在后跟着,二人贴近,李兆廷的温热呼息落到身上,这份亲密让素珍异常难受,眼见已完全离开晋王妃等人的视线,她终于开口道:“谢你给我面子,我下来自己走就行。”

  “不,你身上有伤。”

  李兆廷拒绝得异常gān脆,并吩咐跟在后面不敢作声的小四到太医院取些伤药。又走一段,最后径自把她带回帝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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