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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1_连城雪【完结】(33)

  “这……”

  赫连长叹:“罢了,你有什么事来?”

  那宫女松了口气,从蓝色衣袖里拿出封信件,说道:“无生山季教主派人送来请帖,三月之后中秋在无生殿会举行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雩羽不屑的瞅了那信一眼:“做什么?闹着玩吗?”

  “说是……说是要选出当今的冠杰,统领大家维护……”见左使不悦,她闭了口。

  “莫不是他那鬼怪功夫练出了山,想来个天下第一当当吧?”

  “属下不敢多言。”

  赫连转身:“不去,简直可笑。”

  “如今,你可便当了龙宫的家了?”

  死人才有的调子,没有半点人气,但那出声的人动作却是极其美丽飘渺,还未等着被看清,一步便稳稳落下,仪态威严的双手扶袖而站。

  赫连没什么反应,倒是乖乖回身:“是宫主说大小事务雩羽皆可代为行之。”

  “傻,这不是事务。”游倾城脸蒙着面纱,影影绰绰,但龙宫人都知道,那面纱下的五官和多年前别无二致,依旧是木然到没有任何表qíng,难以形容的眼神无人能够直视。

  赫连抬起头,曼陀罗在阳光下淡了许些。

  “这是机会,那件事qíng之后,你竟两年未出宫半步,苦练武功,又是何苦。”

  “宫主何苦,雩羽就何苦。”

  恐怕龙宫之大,也就是赫连敢如此说话,游倾城不生气,也不觉得好笑,迈了几个莲步,转身道:“我有过曾经,而你没有,我教你剑法,是让你守护龙宫,如今天下人都对我们虎视眈眈,能开这个大会,不是挑衅又是什么,我自是不去,你也不去,gān脆,就不要龙宫了吧。”

  “雩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喜欢和人做无谓的争斗。”

  “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是搞不清这人间是是非非,雩羽,比起那些摸得着的奇珍异宝,更珍贵的,反倒是摸不着的尊严名望啊,一城金银,可以买断天下人的腿,一个称号,却可以买断天下人的心。”

  赫连动动嘴,没说话,眸子也无半点反应。

  游倾城摆摆衣袖:“准备准备,便去吧,也散散心,不要为了个傻小子闷头闷脑,我年岁大了,不喜欢外面那个繁花世界,你却是应当开心的。”

  “雩羽不喜欢外面,还是想留下来守护宫主,他们再闹的jī飞狗跳,雩羽也不会准许外人侵扰我龙宫重地的。”

  “不要多说了,我还用得着你吗,再说,初月陪我也就够了。”

  赫连还是不qíng愿:“我不如右使,怕给龙宫丢了脸。”

  游倾城本是要走,听她磨蹭,又补了句:“我说的话,你忘了?”

  赫连摇摇头,看着神出鬼没的宫主起身远去,好似壁画里的神灵迎日起舞,朴素的裙角融化在了腾腾雾气之中,须臾之内,就无了踪迹。

  宫女极少见她,松了口气,对赫连道:“游宫主的脾气,并不如说得那般骇人。”

  赫连摇摇头:“你错了。”

  宫女疑惑。

  “她的骇人之处,在于她根本没有脾气。”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宫主对您说过什么,定是极鼓励人的话。”

  赫连看她一眼,沉默了半晌,回答:“她说,龙宫是她一个人的,与我无关。”

  蜀道之难,天下闻名。

  自古虽是风景宜人,物产丰富,却鲜有人烟。

  一提便让人想起陡峭的山脉一望无际,林声滔滔,竹风阵阵。

  但今年初秋的川蜀之地,却格外的热闹,多出许些燕北壮士,江淮公子,引得渝中百姓见了那些外地事物连连称奇。

  当然,原因是江湖人心照不宣的,位于巴蜀深处的无生山,一直神秘而危险,却出乎意料的忽要山门大开,举行断废多年的武林大会——着武林大会自来是qiáng帮大会明争暗斗竞选武林盟主的盛事,但自从游倾城避世之后,便渐渐被人遗忘,现在突兀的提起,不禁让那些些自感不得志之人为之惊震,一时间纷纷涌向巍峨蜀道,企图借此名扬天下。

  两年前的中秋,子夜歌一曲未完,趁乱消失后再未复出,现在有了武林大会,好事之人自然也蜂拥而至,搞得江湖蠢蠢yù动,变幻莫测。

  无生山坐落在川渝西部,气候环境异常恶劣,除山上无生殿外,不适常人久居,人们来得稍早的,便进了成都,把原本就繁华的西南重镇成都挤得水泄不通,每日进来出往者,竟比往日多了十倍有余。

  成都气暖,虽立了秋,依然是烈日炎炎,街道建筑鳞次栉比,充溢其间的百姓游人都只着着单布棉衫,那些丝衣绣履的,八成说出来的是些吴侬软语了。

  城南赏阅茶楼百年字号,这些日子更是热闹,那些东边来的公子小姐奢侈惯了,让它日进千斤并不为过。

  店小二也跟着多了好些赏钱,心qíng大好,笑的合不拢嘴,刚添完了茶,抬头便见了位沉鱼落雁的江南美女迈过门槛,穿着锦绣的水绿长裙,乌亮发间只一枚碧绿的钗子,光泽莹润,却是价值连城,忙颠颠的就跑了过去:“这位小妹住店还是吃饭?”

  女人抬着秀美水目望一望这个十四五的小伙子,道:“我比你大上许多,为何如此称呼?”

  店小二无奈的挠挠头,腼腆着脸嘟囔:“我们这叫的惯了,一时见了外地人也改不过来。”

  不知为何,女人看着他天真的动作,本来无神的脸庞忽而露出笑容,眉如新月,明眸皓齿,如同一朵绽开的牡丹,让人流连心醉。

  店小二红了脸,那女人又道:“开两间房,再备些酒菜,麻烦了。”

  “上房两间!”他扯脖一喊,女人忙阻止:“不必了,gān净就好。”

  朗朗男声打断了他们:“还是上房吧,你睡的轻,那里安静,还有,一间就够了。”

  女人没说话。

  来者剑眉鹰目,身材高大,配着把华美而沉稳的好剑,必不是寻常人物,小二忙应声而去。

  莫青风缓缓地摸了摸绮罗的头:“不看着你,你夜里又要偷偷哭了。”

  绮罗温柔的翘起嘴角,却再无刚才的暖意,极为牵qiáng,转身,便红了眼眶。

  “混帐!”

  有的地方阳光灿烂,有的地方却永远见不得光。

  如地狱般cháo湿而死寂的无生殿内,传来一声bào喝,接着就甩出响亮的耳光。

  季云一百个不服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死死瞪着出关后越发bàonüè的父亲,发出闷闷冷笑。

  季无行面如死灰,嘴唇却像抹了血似的殷红,枯槁的身子包裹着黑色长袍,猛然望去,如同恶鬼让人便体生寒。他极为厌恶的瞅着季云,骂道:“看你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整天搂着男人寻欢作乐,不思进取,我季家的脸简直都被你丢光了,看看你妹妹,再瞅瞅你,跟个兔爷儿有什么两样!”

  季云也不说话,看表qíng就知道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散乱过长的留海全部梳到了后面,露着光洁的额头,修得细眉弯弯,妖目一挑,在缺乏光线的石殿内邪媚至极。

  灰凉的地面上,躺着个男生女相的漂亮少年,只是胸口一个血色掌印,已经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季无行恨铁不成钢,恶声道:“马上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倌给我收拾gān净,好好练剑,下月中秋若是敢给我丢人现眼,立马滚出无生山,找那些jì人玩乐去吧!”

  “我不练。”季云哼哼:“我也不想白费力气去争那天下第一,随便你们愿意当跳梁小丑,少往别人身上扯。”

  季无行气急,虎目恨恨的瞪着儿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想争什么天下第一,那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自然有人比无生山qiáng的多,gān什么为他人做嫁衣?”

  “qiáng得多?谁?”季无行闻言几乎有些癫狂,瘦到露骨的脸完全扭曲起来:“我不信我练了此功,还能寻到敌手!”

  季云瞧着他丧心的丑态,不愿与之多说,冷笑:“万一那游倾城来了,你果真嬴得了吗?有空管教我,不如自己多去修炼修炼。”

  季无行退了两步,眼光一转,拂袖便大步迈了出去。

  “疯子。”季云微微皱眉,摸了摸生疼的脸,坐到了华丽糜烂倒还散发着qíngyù气味的软塌上:“来人,把他给我收走,都死了还摆在这里做什么!”

  黑衣侍卫慌慌张张地进来,后面却跟着个窈窕身影,媚态十足的脸庞,腰间挂着个白亮刀刃生生露在外面的弯刀。

  “哥。”季蓝面目有些疲惫,颇有些无奈的抱怨:“你惹他有个半点好处?还不是自讨苦吃。”

  他们兄妹关系自来不是十分亲近,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季云对于她特地来说这些闲话,不禁有些敏感,只道:“我以为他出去了,才随便玩了玩。”

  季蓝抿抿嘴,没人给她弄座位,便回身晃了两步,似是无意提起:“吴长老也遇害了,中毒。”

  季云没吭声,随便躺下,深吸几口气,看着高大的殿顶觉得头真是有些疼。

  季蓝又说:“这几个月我们死了些人,非常蹊跷。”

  “知道吗……”季云忽然开口:“你和爹有些像。”

  “哪里像?”

  “你们都错以为变qiáng有很多好处。”

  “什么意思?”

  季云嗤笑,却改了口:“我只希望自己不会武功,生在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走不出十里八乡去,像个傻瓜似的活了又死。”

  他打小说话就奇奇怪怪,季蓝耸了下肩:“那你gān吗不希望自己就没活过?”

  “看看天,听听流水鸟鸣,还是挺好的。”

  真有点体会到爹gān嘛瞧不上哥哥,彻彻底底一个纨绔子弟,脑子里不是荒yínqíng色,就剩下风花雪月,怀疑他,绝对自己犯傻。

  桃花,一片两片三四片。

  淡粉的柔软舞裙,随着微风下落,明媚的阳光之中,几乎成了雪白的透明薄翼。

  小小的手掌伸出来,接到了一朵美丽的花,和花一样可爱的脸上顿时堆满了微笑。

  “绮罗!”另一只更小的手轻拍了露着酒窝的小女孩,她回头,猛然间一直ròu乎乎的虫子伸到面前。

  “呀——!”小女孩受了惊吓,无意识的用手一推,把矮她半头的弟弟狠狠推倒,小男孩头撞到花树上,血瞬时就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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