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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1_连城雪【完结】(85)

  “哇——“初见简直难以自己,摩拳擦掌的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有些yù言又止。

  杨采儿收起武器走过来,警告他:“少打我家主人的主意,他可没闲功夫教你武功。”

  初见试探的瞅着穆子夜。

  出人意料,穆子夜微微歪头笑着说:“想和我学武功也不是不可以…”

  初见自小混迹市井,自然聪明,忙谄媚的答应道:“只要您教我武功,要我办什么都成。”

  “喂——”杨采儿打算阻止,却被穆子夜抬手挡住,更加出人意料,他说:“除非你拜我为师。”

  半点都没犹豫,初见一个大跪就喊:“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杨采儿和顾照轩目瞪口呆的站在那,穆子夜若无其事,点点头:“好,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今天累了,先回客栈休息。”

  “是,是。”初见乐得屁颠屁颠。

  穆子夜缓缓起身,照常体贴的挽起夏笙,他四肢筋脉都受了巨大的伤害,这辈子,恐怕都再难习武了。

  夏笙变得傻呆呆的,有时候能说几句明白话,有时候就会玩弄手里的东西,什么都不懂,丝毫看不出以前古玲jīng怪的样子。

  杨采儿不甘心的拉住穆子夜:“主人,他真的是…会不会搞错了…”

  夏笙满脸好奇的瞅着她,穆子夜沉默片刻,握着夏笙的手更加用力,他微笑道:“如果我认不出他来,就根本不会受着伤还来这里,我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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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的降临只赶走了白日的阳光,却没有带走熬人的闷热。

  还好小村竹多人少,晚风一chuī,倒有几分惬意。

  只是竹下的人,心太重,太乱,眼里只剩下自己的罪孽,全然无景。

  似乎不经意间,总能想起他从前肆无忌惮的,如同夏花般的笑容,那个初到秦城什么都不懂的的小孩子,惹了季兰,被当众欺负让自己在楼上看了笑话,那个在小院内与自己缠绵几日举手投足都惹人心动的少年,傻傻的拿了个女人的链子当礼物,却被珍藏至今,那个一点点成长,成长到看清自己的不完美的愤怒的男人,不留qíng的责备,痛快的撒手离去,还有那个在山东的大雪里救了自己一命,直面生死的象个英雄似的夏笙。

  夏笙,夏笙。

  穆子夜一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会隐隐作痛,实际上,每天十二个时辰,没有哪一刻自己的心是不在痛的,这种痛被满满的愧疚与自责覆满,好象永远不会风gān。

  他深吸了口气,qiáng迫自己平静下来,好有力气去面对他所遇见过的最难熬的日子。

  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

  “你…不睡觉啦?”

  夏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游离的表qíng,朦胧间看起来就象个陌生人。

  “有些热,睡不着。”穆子夜微笑。

  “你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夏笙朝着他走了出来。

  穆子夜一愣,又安慰道:“不开心我才不会笑。”

  “不开心也要笑,不然会挨打的。”夏笙满脸紧张,好象说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轻轻抚摸着他消瘦的脸,穆子夜皱着眉问:“他们经常打你?”

  “不听话,就挨打。”夏笙如临大敌的点点头,答非所问。

  穆子夜只觉得头更疼了,伸手搂过他没再说话。

  谁知道夏笙很自然地,用哪种半点胆怯半点主动的诱人表qíng便要吻他,穆子夜侧过头,眼睫低垂看着迷糊的夏笙:“你要是什么都想起来再这么做,我倒是很高兴…不需要,不要这样对我。”

  夏笙眨巴眨巴眼,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又问:“想起什么…?”

  还未等穆子夜回答,他就痛苦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穆子夜微怔,考虑要不要点了他的xué道。

  夏笙象是更难受了,左手使劲按着头,小脸都皱在一起,心疼得穆子夜只能拥抱得更紧:“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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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一大早初见就坐在客栈大堂的椅子上等着他们,早饭倒是都准备好了,弄得有模有样的。

  杨采儿这才觉出这孩子的好,一马当先的抢跑过去拿了个包子。

  穆子夜点点头,扶着夏笙坐下,给他盛了碗粥便默默地看着。

  初见鬼jīng灵,昨日就从顾照轩那套出了前因后果,一副献殷勤的样子说道:“师父,gān吗不给大哥哥治治病呢,他这个样子,自己也很痛苦嘛。”

  “谁病了?”夏笙哪个勺子瞅着他。

  杨采儿一声gān咳:“我家主人治不好的病,谁能治好?”

  “那不一样,师父会治身体上的病,可不一定会治这的病。”初见指指脑子。

  “好啊,你说谁会治那的病?”

  “我不知道…”初见撇撇嘴。

  “所以…哪有那样的大夫!”杨采儿一拍他的脑袋:“少废话,多吃饭!”

  一直没吭声的穆子夜突然说:“未必没有。”

  “啊?”杨采儿一愣,反应过来说道:“谁啊,那我们还不快去,看他这个样子我就上火。”

  穆子夜又沉默下去,好象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

  

  66《笙歌》连城雪ˇ66ˇ

  穆子夜在江湖上以表面风流倜傥实质心狠手辣著称,但他并不是个变了态的杀人狂,应该说他杀的人并不比其他人多。

  可这并不表示他不会滥杀无辜。

  认识穆子夜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优秀的人都爱带的毛病,骄傲,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骄傲——要知道挑战这种骄傲总是件危险的事qíng,特别是在穆子夜还不懂得控制傲气的年龄。

  说起来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发生过类似的意外。

  青萍谷的孩子不少,他是个头,但有个比穆子夜稍大的少年总是不服,处处找茬,两人积怨已久,终于在某天大人都不在的时候彻底爆发,谁都明白穆子夜平日里温文尔雅但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谁都没想到,两个人真动起手来,那少年竟然被他一匕首捅死了。

  这事被穆萧萧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对外只称那孩子是回了家乡,外带平日里他为人就招待见,没过多久,几乎就被忘得一gān二净了。

  时过境迁,穆子夜时不时的也会为少年时失手打死的朋友的事懊悔一阵子,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为此低头认错,甚至说,低头认错都是没有用的。

  因为此事坏就坏在那少年并不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他爹恰恰就是穆子夜的老师,而且是教医术的老师。

  归根结底,医术这件事,穆子夜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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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四川和贵州jiāo界的边境有个不为人知的小村,村子的最东面住了个貌不其扬的张老头,话不多,只喜欢种花种菜,也无亲戚子嗣,时光荏苒过去,便已白发苍苍,是不惹人注意的。

  但这几日不同了,村里莫名其妙的来了一群衣着鲜亮的贵客,特别是其中有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公子,进了村二话不说找到张老头的小院便在门口长跪不起,着实成了这里让所有人说三道四的话题。

  张老头看起来窝窝囊囊的,谁知竟对那公子不闻不问,照旧太阳一出便摆弄他那些花糙,日头落了喝碗粥便熄灯睡觉,弄得旁观者愤愤不平。

  隔壁的张婶看不下去,抽空揪住张老头bī问:“我说老张啊,你说你这是造了什么孽,看这公子三天不吃不喝,那看他小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啊。”

  “他七天不吃不喝也没事。”张老头撅着屁股除糙。

  “可这太阳大啊,你看那公子细皮嫩ròu的,晒出毛病来可不好,怎么说来的都是客…”

  “他晒不晒都那个样。“张老头继续忙活。

  “老张啊,你怎么这么狠心,看那公子拖家带口的大老远求你来了,能帮忙咱就帮呗。”

  张老头除完最后一根杂糙直起腰来,眼角一瞥,便瞥到忍不住跑出来看热闹的夏笙,他自是一眼看出那是个男人,也一眼看出那是个病人,但夏笙的脸,还是着实让他迷糊了片刻。

  其实张老头姓张名岸字归舟,自幼才华横溢,医术超群,年轻时在朝廷里做过大官,后牵扯到政治问题被抄了家,幸得穆萧萧救了他们爷俩一命,到青萍谷获一安生之所,若不是出了那个意外,恐怕他还对穆家感恩戴德的伺候着这位小王子呢。

  按说也并非自己儿子没错,他从前是一品朝廷命官的独子,高高在上,忽而到青萍谷仰人鼻息自是会有些不合适过格举动,但这穆子夜未免太混蛋了些。

  但江楼月却温文尔雅,对他向来恭敬有加,又是诗词歌赋风花雪月都谈得来,让两人很有些知己的味道,他的死对张岸来说,未免也是件悲痛的事qíng,所以夏笙的相貌,着实让他犹豫了片刻。

  然夏笙不懂,他只觉得那个对自己很好的陌生人在这里跪了三天,又奇怪又可怜。

  “喂——吃饭了。”夏笙拿根筷子,围着穆子夜好奇的转了两圈。

  远处杨采儿受了命令不让靠近,急得直跳脚,又喊又挥手的,但就是吸引不了这个家伙。

  太阳太大,穆子夜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背倒是挺得笔直:“我不吃,不饿,你去吃,乖。”

  “那你为什么跪在这里啊?”

  “我做错了事qíng。”

  “可是…可是…”夏笙摸摸头,满脸的迷糊,正巧张岸拿着锄头打算进屋,他忙扯着脖子一喊:“爷爷,您原谅他吧。”

  同样的声线,像极了那个和他谈诗论道的少年,张岸回头,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迎了上来:

  “你爹是谁?”

  “谁…?”夏笙迷迷糊糊。

  “是我哥,他是我哥的孩子。”穆子夜忙说。

  张岸听而不闻,拉住夏笙的手腕想要仔细瞧瞧,却把他吓了一跳,使劲往后缩,筷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穆子夜跪着往前恳求道:“先生,他脑子不清楚了,你救救他吧,我知道你恨我,我错了,现在你要什么都可以,要我偿命也可以,只要你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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