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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争_彻夜流香【完结】(13)


  楚暠此刻的心情却远非他的处境看上去这么一帆风顺,此次南北—战,南朝大败,楚暠三次上表要求效力边疆、,为帝分忧,都被南昌帝楚暐给驳了。
  尽管此事除了跟前寥寥几人,并无入得知,但是却让楚暠心生许多不安。
  照理楚暐虽然还不过五十,但是身体一直不算太好,早就应该立一储位,昌帝却迟迟不下这个决心。人人都觉得三皇子楚暠太子之位十拿九稳,唯有他自己知道,此事便犹如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及。倘使昌帝果然属意于自己,他早就该做决定了,他这么拖着或许是心中还有其他的人选,而且昌帝一直都在避免楚暠拥有实权,比如眼前的军权。
  楚暠一路走来,心中将所有已经成人的弟弟兄长们逐个想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走近了原夕争。
  这个时候原夕争并不想与这位未来的太子直接照面,因此将头低得很低,却不防楚昪道:“huáng公公,这是谁?”
  太监连忙道:“回六皇子的话,这位是原家的原夕争少爷,奉平贵妃娘娘的旨意,进宫送他们家两位小姐的生辰牌子。”
  楚暠停下了脚步,道:“原家。”他将目光停在了原夕争的身上,道:“是给十弟挑妃子么?”
  原夕争回道:“回三皇子的话,平贵妃只让我族将两位小姐的生辰牌子递进京,但未说明是为何因。”
  楚暠微垂了一下眼帘,转身笑道:“看来十皇弟到底是个聪明人,官宦之家怎及得上这种商贾富豪的望族家底殷实,进可攻退可守。”
  楚昪笑道:“十弟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
  楚暠点头道:“十弟的幸福本王这个做哥哥的也关心的很,真巧本王那里有一位神算子,你将两份生辰牌子抄来,本王让神算子瞧瞧合不合。”他的语调略带谑,甚至隐隐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在内。
  听他语带调笑,有侮rǔ楚瑜宛如的意思,原夕争心中陡然傲气一升,原本的性子就上来了,便只是微徽一笑道:“我的两个妹妹虽不是金枝玉叶,也是大家闺秀,她们的生辰牌子恕在下不能随意让人看。”
  “大胆!”太监面色一变,道:“你知道自己跟谁锐话?”
  楚暠冷笑了一声,道:“商贾贩夫之女也敢称大家闺秀?”
  原夕争淡淡地道:“比起狸猫太子,我的两位妹妹的闺秀那要货真价实得多。”
  楚暠大怒,当年北齐攻克建业,南昌帝楚暐仓皇南逃,路途中与怀有身孕的陈贵妃失散,等北齐撤军,昌帝再回建业,陈贵妃已经在路上诞下皇三子。
  可私下里便一直有人传言,当时陈贵妃生下的并非是一男婴,而其实是一女婴,且不提这别有居心的流言是真是假,但这无疑成了楚暠一大忌讳。原夕争说得轻描淡写,却正是刺中了他的心病,楚暠脾气bào烈,一激之下便动手袭来。
  原夕争连身体都没动,只将头微微一偏,楚暠的掌风激起原夕争的长发,却未能伤对方分毫,原夕争挺秀的眉眼便在他的眼前,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不似女子的柔媚,亦不是男子的阳刚,恰似水墨画深描浅染一般,一色勾画,却是韵味流长。
  楚暠不禁微微一愣,原夕争微笑着轻扬手中的那枝绿萼梅,云淡风轻地化开了他的攻势。
  原夕争笑道:“这是平贵妃娘娘所赐的绿萼梅,没想到荣王爷也喜欢,那子卿就借花献佛了。”
  楚暠方才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枝绿萼梅,他原本满腔怒火,气势汹汹,偏偏现在手中捏着一枝花,竟忽然有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原夕争长长作了一揖道:“子卿还要回去禀明贵妃娘娘的意思,便先告辞了。”说完,原夕争便错过了他们扬长而去,人走得既不快亦不慢,透着一种自信从容。
  太监唯唯诺诺一下,连忙追着原夕争而去。
  楚暠看着远去的背影,道:“子卿,原夕争,我像是在哪里听过?”
  楚昪笑道:“这个想必便是瑞安那个宁嫁子卿,不予番王里的‘子卿’了。”
  楚暠恍然大悟,他若有思地看了一下手中的绿萼梅,道:“瑞安这一次的眼光倒也不错。”
  楚昪道:“十弟这一着倒是连消带打,看似只不过娶了一个商贾女子。这个商贾女子却与官宦家颇有渊源,倘若再让原夕争当了当朝的驸马,有瑞安的支持,只怕十弟的实力陡然间便要提到一个客观的地步。”
  楚暠将手中的绿萼梅一捏,心中一恼,冷笑了一下,道:“莫非阿斗也想问鼎中原?”
  原夕争走出了宫门,太监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原夕争,你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原夕争见他着实吓得不轻,不禁莞尔一笑,上了自家马车,吩咐道:“回……四处转转!”
  马夫得令,鞭子轻扬,车轮便滚动了起来,原夕争轻轻掀起窗帘,见都城繁华,声色犬马处更是热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千古兴亡繁华梦。”
  他这么看了一眼,刚将帘子放下,忽然马车生生地被人勒住了,只听马夫“吁”的一声,马扬前蹄,原夕争猝然不及,脑袋也不由狠狠在车门上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原夕争揉着头道。
  马夫转过头来结结巴巴地道:“少,少爷……”
  原夕争一撩门帘,却见面前是一排紫盖huáng旗的皇家仪仗,但坐在金辂(注8)上的却不是任何一位皇子,而是从北朝来议和的二皇子李缵。只见他与前两日所见完全不同,穿了一身北朝黑色银纹的五爪莽袍,他一只手搁在座榻的一边,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依旧是微带笑意,但却能令人—眼看出这是—位王孙贵胄,俊美透着一种贵气。
  金辂高一丈二尺,远高于原夕争的马车。所以李缵也是这么由上而下地看着原夕争。
  马夫小声地道:“他们突然冲出来……”
  原夕争手一扬掀开帘子,笑道:“不知道二殿下可否挪一挪?你挡了我的道!”李缵身体前倾,眼含笑意地道:“子卿,我听说你九岁便能让天下第一帝师公孙缵绕道而行,可惜你今天不得不绕我的道而行了。”
  原夕争也不恼,只微微笑道:“二殿下何必做此无用之举,我只怕即使我让了你,你也未必敢从我让出来的道上走!”
  李缵扬声大笑,道:“好,我就喜欢子卿你这份狂劲,我倒要看看你让出来的道!”
  “好,那如果你不敢走我的道,到时为免纠缠,就还请二殿下让开你的道,让我通过。”
  李缵慡快地道:“一言为定!”
  原夕争示意自家的马车后退,然后站在原地,随意捡了个小石子,在地上写了很大的两个字李顼,然后微笑着将手中的石头一丢,道:“便请殿下放马过来吧!”
  那些北齐侍卫一瞥之—下,均是骇然,刷地一声齐齐跪下冲着那两个字跪下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起身怒道:“大胆刁民,皇上的名讳岂是你可随便乱写的!”
  原夕争却只是微抬下巴与李缵对视着,隔了许久,李缵才将手一扬,淡淡地道:“马车后退,让他过!”
  原夕争上了马车转身悠哉地道:“老马头,你等一下可要小心过去,这地上的乃是北齐当今皇上。”
  老马头早被吓得不轻,听自家的少爷吩咐,连声应是,赶马车过去的时候,还真得慢慢走过,小心地将那两个字给绕了过去、
  原夕争路过李缵的时候,还挑起帘子笑着道:“再会,殿下。”
  李缵看着那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似有一些看不够,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柴平!”一位敦厚的年轻侍卫立时上前,道:“殿下!”
  李缵若有所思地道:“一个男子这般俊秀,倘若是女子多好……”
  柴平吓了一跳,神色古怪地道:“殿下……这原夕争可是有功名之人,他受过皇封,乃当朝贡生,假如他是个女子,这便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
  李缵脑海中浮现原夕争那一瞬间里脸红的表情,心不由自主地轻跳了数下,qiáng自平息下心神,笑道:“行了,我们也不用让楚暐等太久了。”
  原夕争刚刚碰上了李缵,便又巧遇了楚因,只见楚因露出惊喜之色,道:“刚才还以为追不上原兄了,没想到还是追上了。”
  原夕争下了马车,行了一礼道:“见过王爷,不知道王爷找子卿有何事情?”楚因突然作了一揖道:“还请子卿见谅。”
  原夕争连忙搀扶道:“王爷何出此言?”
  “是本王不好,我与原兄一见如故,因此便忍不住跟母妃多说了几句,哪知……母妃跟父皇说了,父皇宣旨要你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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