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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二嫁_凉拖【完结】(30)

  梁楚看着朱宝珠崩塌的坚qiáng和隐忍,不禁懊恼自己的愚笨粗心,人说女人心海底针,甚是难猜。

  “我到底怎么惹你了……凭甚要我去睡书房?”梁楚yù哭无泪,深深觉得自己很无辜,不甘的语气里包含几分委屈和无奈。朱宝珠这般一个女人,很少麻烦他这个丈夫,任xing、撒娇、无理取闹,那些女人本xing的东西她统统收敛。除了那次他昏睡不醒,梁楚还真没见她几时哭闹过,就连一个难看的脸色亦从不给他。

  朱宝珠无力的仰起脸,冲着大孩子一样的男人狠狠道:“就凭你瞒着我最不该瞒的事!”

  “……”梁楚愣住,一时没有反应。

  朱宝珠别开泛红的眼眶,紧紧咬着嘴唇,等不到梁楚回应便狠狠一跺脚:“你不去睡书房那我去——”

  朱宝珠跌跌撞撞的跑开了,凌乱的步伐踩在通往书房的廊道上,沉重的声音一下一下砸进人的心里。咚咚咚……心跳跟着飞跃跳动,慌乱不堪,梁楚不可置信地盯着朱宝珠远去的身影,浑身的力气似被抽gān,他的样子看起来,一定不比受刺激的朱宝珠好多少。

  最不该瞒着的事……

  却偏偏拼命埋着最亲近地枕边人。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瞒着她一生,烂在心里,带进土里。

  这世上,所谓秘密,不过是难以启齿罢了。

  它像长在一张好面皮下的毒瘤,主人藏着掖着,不是毒瘤多么宝贵,而是不敢示人。

  那么难看的毒瘤被bào露在朗朗晴空下,他还能如何面对世人微笑……

  那是梁家几代以来最难堪最丢丑的事,出自他梁楚,如今的当家主人之手。

  他何其羞愧,何其难堪。

  朱宝珠不想看到梁楚,独自呆坐在书房中,却忍不住时刻去看紧闭的房门,那儿传来一点风chuī糙动都能牵扯她的心悸。只匆匆从外人嘴里得一句知府小妾便是当年的季语灵,梁楚的前妻根本没死。这种真相由别人告知,她不甘心,痛恨自己为何要因为这般简单的一句话而差点陷入绝望。这种事,凭什么要外人告诉她,她根本不应该相信,她要等着梁楚亲口告诉她。等着他追来解释,揭开尘封的往事。

  她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勇气去聆听啊……

  紧闭的门嘎吱一声推开了,朱宝珠在这一时里开始后悔莫急,她几乎手足无措地撞开椅子站了起来,原来真的等到他,真的等到即将揭晓的真相,她会如此的害怕。何不彻底软弱一回,直接哭给他看,闹给他看。不准他提那个女人,不准他想那个女人,那不过是个死人,死人啊,死人比不过她的,她有血有ròu,她可以陪他早起晚归,她可以陪他孝顺长辈,可以陪他赏花看月,闲话家常,抚养儿女,共担磨难,齐享富贵,携手白头。

  这些,只有她朱宝珠可以做到。

  那个美丽如天仙般的死人,不过一副落尽尘埃的枯骨罢了。

  不管他曾经如何爱恋她,宠爱她……

  朱宝珠的思绪无法继续,自己安慰自己是件及其困难痛苦的事,昭然若揭的胆小懦弱,不肯面对的现实才会那般巨大结实。

  稍一妥协,她会被压垮。

  前人说一山不容二虎,娘亲说一府不容二母,这世上,凡是贪心的人,都只愿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梁楚,你告诉我,活着的,你的女人,到底有几个?”没有燃灯的书房漆黑一片,她肆无忌惮懒懒靠着一墙书香,每一丝呼吸,风里都带来qiáng烈的味道,这是独属于梁楚的书房,处处都是他活动的迹象。她看着黑暗的窗外,只能听见风声。

  梁楚靠着门,黑暗里却有一双灼痛的眼眸,果然,真相揭露的时候,真正关心他的女人会伤心难过,会斤斤计较。女人很霸道,甚至蛮横固执,她们总是愿意想尽办法去得到自己最中意的宝物,譬如一朵头花,譬如一个男人……

  梁楚在喷涌的不堪往事里捕捉到让自己快乐的那丝光线,暖暖地,缓缓地,流dàng着,蔓延在整个寒冷的胸膛。

  第一次去爱慕一个女人的心qíng比山还沉痛。

  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爱慕的心qíng比海更温柔。

  这样的温柔,他可不可以不去伤害……

  “季语灵没死,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像嗖嗖抖动的可怜树叶。

  朱宝珠想平平静静无所畏惧的回一声哦,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事实从苏二少嘴里吐出的真相只是真相。

  从梁楚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是磨人的针,扎得她酸水翻涌,整颗心恨不得换掉。

  梁玲说梁楚为那女子种上琼花……

  梁玲说梁楚为那女子信笔挥洒……

  梁玲说梁楚为那女子掌灯夜读……

  梁玲说梁楚为那女子一掷千金……

  梁玲说梁楚为那女子……肝肠寸断……

  那是怎样的女子,她如今终于知晓,终于亲眼见到。

  那是怎样的心思,她不想看到听到,无奈亲身见识。

  她恨不得,自己为何不生成那样的女子,让他心甘qíng愿服服帖帖的去宠爱。

  那样的女子,死了也罢,偏偏她还活着,活着出现在他的眼前,惹他的心为她跳动,她一颦一笑,都能牵走他的魂……

  从此,她要和一个天仙般的女人去争抢一个男人的心?

  从此,她要为守护的一世幸福步步为营累尽一生?

  那通通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太累太易伤人。

  如今,她还能如面对从文之那般潇潇洒洒留走一封休书毫不回头?

  她不能,身不能,心亦不能。

  短短几月的夫妻幸福,她每一日都是掏空心去投入,生怕自己付出的不多,爱护的不多。永无止尽的往里投,最后啷当一声轻响,空dàngdàng的回音让人心凉。

  “宝珠,活着的那女人早就不是季语灵,你要相信,我前妻已经死了。我亲笔写给她一封休书,随着她的身体一起烧成灰,如今埋在城外一棵茶花树下。”

  “你如今看到的女子,是于锦绣的小妾,与我毫无关系。”

  “我梁楚的妻子,只有你朱宝珠一人。以后,也只会是你一人。”

  “宝珠,你过来,跟我回房。我看不见你,你快过来……”

  朱宝珠早就无力支撑,顺着书墙滑倒在地上,梁楚每一声解释在她耳里都是qiáng辩。他在撒谎,他在骗人,他比鬼都挂念那个女人。他恨透了抢走那女子的知府,他恨透了那女子的背叛,可是他依然挂念她。

  如果那女子现在走进来,指着梁楚问他选谁,他会选谁?能选择的只有一个,赢家只有一个。那女子可以的,可以活生生的走到梁楚面前柔qíng似水,可以走到她面前耀武扬威,那女子最清楚,梁楚有多在乎她。

  在梁楚和季语灵的幸福与不幸里,朱宝珠是个彻底的外人。

  她甚至找不出去反驳那两个人曾经好过的资格。

  脑袋里一出现那女子的身影,她便忍不住去计较,这美人曾经坐在我赏花的窗台,这美人曾经和我一样喊那个人相公,这美人曾经躺在我如今趟的chuáng上,我每夜安心入睡的怀抱……

  他们曾经和我们一样,像天下所有夫妻那般在夜里喘息缠绵,他抱着美人的感觉会不会比我好?他的动作是温柔的呵护还是粗鲁的激qíng,或者难舍难分时他会陶醉的抚摸她的脸,赞一声夫人你真美……然后拥着她到天明拂晓,嘴角还挂着散不去的笑……

  忍耐到极限,痛苦崩塌而出。眼泪鼻涕捂都捂不住,如脱困的洪水猛shòu,再也拉不回来。何必要闹得这般láng狈,她不想的,她想更潇洒一点,更淡漠一点,挥挥衣袖轻轻笑说事qíng都过去了,相公不提也罢,咱们还得继续过日子。

  一时坚qiáng,挺挺便没有过不去的坎。难的是坎儿一道接一道,想一世坚qiáng,那除非换上一颗铁打的心,不为任何人事跳动。

  梁楚觉得天都塌了,朱宝珠哭了,哭的稀里哗啦。

  要怎么办?疑问还没反应在脑子里,脚步已经首先出现在她的跟前,他不知道为何粗鲁,直直拽着朱宝珠起身,扯着她走出漆黑的书房。

  温暖的烛光照亮两人的视线,神奇地平缓了梁楚躁动的心。梁楚气喘吁吁站着,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已经不那么无助。

  他吐口浊气,径直拉着朱宝珠去chuáng榻坐下,朱宝珠连骨头都是无力苏软的,他轻而易举便让她靠上自己宽阔的肩膀,任由她眼泪鼻涕乱流。

  如果哭过以后才可以笑,那就痛痛快快的哭吧。

  哭泣是女人出生便带来的力量。

  哭泣是女人独有的特权。

  为了谁人哭泣,为了谁人微笑。

  那是个幸福的人。

  她在伤心的哭,他却很想开心的笑。

  大概什么时候起,他就病了,从此神志错乱。

  “宝珠,你想哭就哭吧,哭够以后好好休息,明日早晨,我带你去扫墓。”

  25三哥来访

  东方yù晓时刻,梁府大门前便隐隐走出对男女,一人前一人后,正是整夜难眠的梁楚和朱宝珠。梁楚手里拎着一篮果ròu和纸香,一身深沉的衣裳衬得灰白的天空愈发压抑,朱宝珠则是一身素衣,清清淡淡,不疾不徐跟在梁楚身后头朝城外走,二人一路无话,唯有梁楚不时回头,或者停下步伐等朱宝珠靠近。最近安水城过关把守严格,难民没走,城外的生意人都无法轻易进城,这一大早晨街道上没几个人。

  快到城门口时梁楚不禁抬头看天,丝毫不见朝霞的身影:“今日是yīn天。”

  “兴许会下雨。”朱宝珠声音沙哑,那双小眼睛红肿的像核桃。

  梁楚不自在的轻咳几声,左右顾盼一番,gān脆大胆拉着朱宝珠的手疾步赶路:“那我们走快些,争取赶在雨下来之前返回家。”

  夫妻俩在门卫暧昧的笑意里匆匆出了城,前往墓地的那条小路杂糙丛生,朱宝珠一路没少磕磕绊绊,幸而有梁楚细心的近身跟着,不时搀她一把。饶是如此,两人走到茶花树前时,朱宝珠的裙角仍然划破了几道痕迹。

  这条偏僻之极的小路平日根本没人走,恐怕城里没多少人能找到这儿。

  朱宝珠看着梁楚胡乱扒开半人高的糙丛,隐藏在其中的几个土堆子便显现出来。

  朱宝珠身形不动,眼眸随意一扫,心里数了下,竟然有五个小土包,且没一个立了碑。朱宝珠心中万分困惑,季语灵死了,梁楚连墓碑都不给一块?还有旁边几个坟包又是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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