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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闺秀_莔狸淇【完结】(60)

  十一月初一,元氏去大相国寺上香。林善渊和柳香瑜一早就赶去了别院。善仁和林湛卢也不敢懈怠,紧随着林善渊过去了。因为老太太去上香,李氏又回娘家了,善信就做主许着无尤多睡了一会儿,这才往别院赶过去。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路上车马行驶的很缓慢。无尤缩在车内,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她似乎变的格外怕冷,有一点凉就开始全身不舒坦。水红看着她这qíng形,赶制出了一双内羊绒的鞋子给她,这会穿着倒是好多了。善信把手炉放进无尤手中,把自己的银狐大裘盖在她身上。车上放着暖炉,其实温度在善信看来刚刚好。到了别院,已经有麻利的小厮把帘子打开,善信先穿上大裘,下车。转身把无尤扶下来,无尤穿得正是当日青若给的玫紫绣东白梅兔毛风领斗篷,站在雪地里,这颜色衬得无尤的脸和雪一般白。

  说着各府的小主子都到的差不多了,小厮就把两个人往里领。善信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别院,却没什么心思多关注。无尤看着这个别院,一路过来发现它的不同,更加的jīng致,亭台楼阁雅致而舒心,让人多了一种亲近。走进一个东西向的小路,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绿柱子的门,抬头,上面写着:须臾园。两个丫头迎了出来,把两个人引进了园内,院内很敞亮,两边都是接连房子的廊庑。院子里立着奇石,应是安国公最爱的太湖石。

  两个人进了正厅,很大很敞亮的三间房子组成了一个北房大厅。丫头们伺候在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说说笑笑的。无尤打量了下女眷,看着发髻,有已经婚嫁的还有不少正是姑娘的。徐卫潜一看善信进来,起了个哄,引得人都往门口看这两人。柳香瑜拉着无尤往女眷那边坐下去了,林善信去了另一侧。柳香瑜拉着给无尤一一介绍,其中还有柳香瑜出嫁的姐姐。又等了一会儿,来了些人,这会可算齐了。

  厨子已经等在耳房里,丫头们把炉子架上,把一盘盘的ròu端了上来,让主子们自己动手弄。无尤看了眼,心中直念阿弥陀佛。柳香瑜知晓无尤不吃的,便把一个食盒给了无尤,说是一些点心,早为她预备上的。平国公家的一个小孙女显然是宠着的,时不时就和对面的男人们唇枪舌剑一番,一顿饭也惹的不少小姐们参合了进来。饭过,有人提议出去走走,听说这院子里雪景很不错呢。女孩子们本是不想动的,但是那边不知哪几个激了刚才的小姑娘,闹的大家都一起出去了。

  无尤看着前面说说笑笑的人们,想着自己那会儿似乎没这般闹腾过呢。倒是喜欢安静的坐在屋子里gān些自己的事儿,想些自己的小心思。善信被那些人缠住了,多是久未进善信的那些少爷们。

  “妹妹,在想什么?”林湛卢跟上了无尤的脚步。

  无尤侧头看他,笑道:“没什么。”

  “我是不是长的惨绝人寰?”林湛卢一边随着无尤的步伐,一边问。

  “为何这么问?”无尤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问。

  “就是想知道。”林湛卢看了看前面的人群,道。

  “应是人神共愤吧,老天竟然给你这么好的一张脸,女子都要妒忌呢。”无尤实话实说。

  “那么我的xingqíng可是欺行霸市?”林湛卢接着问。

  无尤摇头。

  “那么为何你们都避之我,如洪水猛shòu呢?”林湛卢说的很轻,眼神看向远处山顶的雪,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无尤忽然觉得这场闹剧里,林湛卢其实也是受害者,没有人问过他有多伤,他愿不愿意,他想不想面对……林湛卢的问,让无尤突然觉得他也很伤,只是不善去说,所以所有的人都把他忽略了。

  “缘分的事儿不可qiáng求。有的时候执着不见得是勇气可嘉,放下也许才是。”无尤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林湛卢,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一把刀,狠狠地捅了他。

  “可是你怕我,不是吗?”林湛卢说笑一般地看着无尤,眼中却有不能忽视的忧郁。

  “是,我怕。”无尤没有躲避,盯着他的眼睛,很坦然地说了出来,“你已不是当年的林小夫子,现在的你变的让我害怕,不自觉地要逃开。”

  “前面的那个人就那么能给你安心?”林湛卢指了指林善信,问。

  “也许不是全部,但是至少他笑他不开心他担忧他承担都会让我所知,我在他身边很踏实。娘亲说女子这一生能要什么呢,无非就是枕边这个人让你在夜里不会惊醒。最后和你走一辈子的不是儿女,而是那个人。”无尤看着善信被几个少年围着的样子,笑了起来,道。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林湛卢丢下这句,就径直往前走去。

  无尤站在雪地里,突然觉得心针扎一般地痛。是呀,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无论是她,还是林湛卢,或是青若和为用,已经谁都回不去那时辰光下的简单了。

  糖心jī蛋[VIP]

  有些事qíng多一分就是làng费,少一分便不够。无尤坐在屋子里,搬进炉子,自己一遍遍地煮着糖心jī蛋。记得以前兄长最爱吃糖心jī蛋,谁都煮不出来,只有娘亲才可以。娘亲当时一边煮,就一边告诉无尤,她说这个糖心是最讲究火候的,多一分老,少一分便不成形,所以煮这糖心jī蛋一定要把握对火候。当时无尤问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把握好火候。娘亲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煮这糖心就如说话办事一般,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的,当你能把握住自己的火候时,你也就会煮得好了。

  当时无尤并不理解娘亲的话,现在看来她也并不是很理解。但是林湛卢的那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深深地割伤了她的心,她连着几天都梦见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四个单纯的孩童在大树下简单的笑容。那时的兄长喜欢用泥巴堆泥出一座小城,然后指着城门笑着给青若说这是送给她的。而如今泥巴的城早就消失在记忆里,当初的一切谁都没有能力真的给予谁,谁也没有能力说可以保护谁一生。只是不知为何,无尤还是被林湛卢说那句话的语气伤了。

  水红坐在无尤的身侧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傻傻的一遍遍地煮着jī蛋。到现在为止,院子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熟jī蛋。水红不知道无尤还要煮到什么时候。从别院回来后,水红就发现无尤开始不对了,变得格外的寡言。水红看了眼窗外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看似凶猛入地却很轻柔。地面上已经一片雪白,寒冷的天气冻得大家鼻子都是红红的,这个时候就是该窝在屋子里围着炉子。

  “夫人。”元香走了进来,搓着手,带进来一股冷风。

  无尤抬头,道:“恩。”

  “老太太娘家那边两个小姐真真儿是个麻烦的,使唤到现在才放我们回来。”元香抱怨着,“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好。”

  “人家毕竟是金贵儿人呀。”水红拉了凳子让元香坐下。

  “我听说之所以在咱府里住下,是因为看上了小西院的林公子了。”元香把手靠近炉子。

  “你从哪听的这些话来?”水红剥了一个jī蛋给她,问道。

  “刚才布置铺盖的时候,听见那个跟着来的小丫头和另一个嘀咕来着。说什么二小姐被林公子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儿还在想怎么献殷勤呢。”元香吃了一口道。

  “林公子本就长的好,被女子喜欢也无可厚非呀。”水红嗔笑元香,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那林公子确实长的俊,可是哪有闺女家急吼吼的就跟在人家身后的呢,还是官家小姐,有身份的呢。”元香实在是看不上那两个小姐,“你都不晓得那二小姐日日都往那院子里送东西呢。”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水红竟然都没得到消息。

  “还能有谁,封言呗。”元香把整个jī蛋都吃了下去,继续道:“我那日听见封言给有容抱怨来着,那封言平日难得说上一句的。”

  “这便是有点过了,怎么都是未出阁的丫头呢,怎么也有规矩的。”水红摇头。

  “我似乎做不出糖心的jī蛋了。”无尤突然说了一句。

  “夫人,这东西急不得呢。”元香看着锅里又裂开口的jī蛋,道。

  “小姐,你心太急了。”水红不知道为什么无尤要煮糖心jī蛋。

  “我很想吃。”无尤轻轻地说,她其实只是想怀念。

  “我问过大厨了,他们都不会做呢。”水红道,“别难为自己了。”

  “可是娘就会做。”无尤道。

  “娘会做很多东西。”元香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是呀。”

  善信回到院子时已经听说了无尤今儿的糖心jī蛋事件,他也觉得自那日别院回来,无尤就不对了。只是还没有找个时辰好好地谈谈。今儿又被叫到祖母元氏那边用饭食,被两个有点叽喳的妹妹烦得有点不太慡,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这会时辰还早,可以和无尤谈谈看,总憋在心里也不好。

  善信进了屋子,无尤坐在炕上靠着炕头柜发呆。善信拿起一个软垫子走了过去,把无尤扶了起来,把垫子靠在她身后。炕桌上还放着紫色的葡萄,葡萄上有着一层白色的蒲儿,显然洗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无尤对着善信笑了笑。

  “回来了,祖母那边都好吗?”无尤道。

  “还好,就是小女孩太闹。”善信道。

  “年少嘛,都是这般的。”无尤笑着说。

  “你最近怎么了,似乎心不在焉。”善信把水红递来的暖手炉放进无尤怀里。

  “很明显吗?”无尤有点自嘲地歪了下嘴巴。

  “你根本还学不会掩饰。”善信了解无尤。

  “我们,”无尤叹了口气,“似乎一直都没有想过林湛卢的想法。”

  “他那日和你走在后面,我有看见。本想问问你的,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善信道。

  “那日的他不太一样,或许说是因为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自己的以为是对的,总是觉得自己或是青若才是受害的人,可是我突然觉得他也是受伤害的那个。”无尤说了出来,她答应不对善信隐瞒什么的。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两全。”善信终于明白无尤这些日子就是因为这些才这般伤感。

  “若是当时顾及到每个人也许能把伤害减到最低呢?”无尤道。

  “无尤,你听我说。”善信靠近无尤,道:“伤害就是伤害,没有大或小。你不是圣人,你能想到的只是保护住你最在乎的那个,我们都一样。就如你当时要保护的是青若,我当时要保护的是你,就这么简单。不要为这个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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