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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攻略_容光【完结+番外】(102)

  ……

  姑姑叹了两口气,扶着身穿大红喜服的她走出了坤宁宫,宫门口停着撵车,明珠慢慢地坐了上去,姑姑跟着撵车和众人一起随她往乾清宫去了。

  那撵车过了一路又一路,忽然有大队宫人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见到他们急吼吼地喊了一句:“有人攻城!皇上有命,要我们立马把皇后娘娘带到城门口去!”

  为首的侍卫不卑不亢地拱手朗声道:“得罪了,皇后娘娘,还请您跟属下走一趟。”

  撵车落地,身穿喜服的人慢慢站了起来,从衣袖里拿出一团东西,那是一方手帕包裹着什么,薄薄的,轻若无物。她侧身将东西递给那个一路伴她过来的宫女,低声道:“姑姑,麻烦您将这个jiāo给方淮方大统领。”

  那姑姑有些怔忡:“这个……”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

  方淮此刻不在皇宫内,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眼下应该就在城门口了,和皇帝一起要夺回紫禁城。

  也好,也好。

  明珠微微一笑,至少待她登上城门的那一刻,掀开盖头还能远远地望见他。也不知他能否认出她来,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穿上喜服,这几日辗转反侧时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这大红衣裳时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很漂亮,会不会也能让他眼中绽放一点光芒。

  她私心里是希望自己能嫁给一个像他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她太卑微,太渺小,她不敢奢望与他有什么将来,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想一想。

  他是个威风凛凛的禁军统领,理应娶澜chūn长公主那样漂亮尊贵的人。

  她其实有一点嫉妒,但更多的是释怀。因为她知道,他本来就值得那么好的女人。

  这样想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侍卫之中,轻声说:“动身吧。”

  方淮,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让你看见我这样美的模样了,一辈子,只此一次。

  皇帝回来了。

  守城禁军见到方淮,见到皇帝,二话不说将城门大打开来,为首的将领激动地跪在地上:“恭迎皇上回宫!”

  京城的百姓都闭门不出,赵孟言一早带人下了禁令,称今日册后大典,应宫中要求,百姓停业一整日,休憩在家,不得出门,违者杖责五十。

  偌大的京城忽然间变得空空dàngdàng,大道畅通无阻,皇帝带兵直驱紫禁城下。

  老四在乾清宫得到消息时,皇帝已经在宫门之外,群臣大惊,当然,真惊还是假惊有待商榷。

  老四还穿着明huáng色龙袍,眼里闪过一丝yīn郁,飞快地盘算着什么,随即命人去半路拦下皇后,要一同上城门。

  老二回来了,回来得正好。他要带着老二的女人亲自站上城门,让老二看一看如今这天下是谁的,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又是谁的。

  京城的风总是这样大,朔风凛冽,寒意bī人。但天边的霞光万丈很不寻常,颇有几分壮烈凄美的味道。

  就在这样的清晨,老四登山了宫门口的城墙之上,看见了侯在宫门外黑压压的万千军马。没有黑云压城,却自有城yù摧的紧迫感。

  他一眼便从人群里看见了老二,那个穿着一身白袍,身姿笔直立在棕色骏马之上的人。

  那是他的二哥。

  是他从小到大不论嫉妒还是记恨都不得不仰望的二哥。

  他到底输了哪一点,偏偏永远被压得翻不了身?他不信天,也不信命,只信自己。

  城下的将领在高声呼喊:“淮北王伪造先帝遗诏,自立为帝,趁着边疆生乱夺取王位,罪大恶极!吾等拥护真命天子而来,除伪帝,复皇位,兴我大兴!”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除伪帝,复皇位,兴我大兴!”

  “除伪帝,复皇位,兴我大兴!”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初升的朝阳霞光万丈,仿佛连老天爷都知道真命天子回来了,带着那样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亦或是冷若冰霜,看看那表qíng,看看那眼神,就好像他天生就该拥有这一切,就好像所有的东西他都势在必得!

  老四的眼中闪过深切的仇恨,他在这样浩dàng的声势里只感觉喉咙里一阵一阵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破土而出。

  是不甘,是嫉妒,是多少年来几乎要将他的生命吞噬的恨意。

  他忽然间朗声大笑,克制着喉咙里的酸楚,一字一句道:“把新后给我带上来!”

  万众瞩目中,千军万马间,皇帝抬头看着城墙之上,却只看见一道纤细的大红色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那道身影穿着大红喜服,他曾想亲自为她披上红盖头,却不曾想过她第一次戴上凤冠霞帔却不是为他,而是为老四。

  他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

  身下的马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不安地扬了扬头,马蹄剁了两下。

  他试图镇静,却镇静不下来。

  下一刻,城墙上的老四抬手止住了千军万马的呼声,在万籁俱寂中高声道:“谁是真命天子?谁是伪帝?成王败寇,当年你把我逐下皇位,如今我将你赶出京城,你心中有数到底谁才是父皇属意的皇帝!”

  他的眼中俱是火光,烧得他面颊都在发红,仿佛身体里就有一道一道的火焰在沸腾,在燃烧。

  所有的账,今日都该算清了。

  第102章宫变了

  老四是个卑鄙的人,他自己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挟持一个弱质女流,以作人质。不止如此,他还亲自从侍卫腰上拔出利剑,耀眼的日光在剑锋上飞速闪过,那一道炫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没忍住闭了闭眼。

  那锐利的长剑最终横在了新后的脖子上。

  他朝着城墙下的皇帝大笑着,那笑声里有一种孩童似的稚气,仿佛只是在与手足做一场游戏,只是这游戏太过残酷,歹毒之处却不是一个孩童能想出来的。

  “怎么样,二哥?”他的笑意里藏着chūn风数缕,桃花无数,朝阳下,他的肤色白得近乎半透明状态,似乎随时随地都像是会湮灭的蝴蝶。他笑着问,“是束手就擒,我把她还给你,还是你更想要这皇位,为了江山不要美人?”

  他一手抓住了新后的胳膊,一手持剑横在她脖子前面。

  皇帝的眼睛疼得厉害。

  那道红色的身影站得太高太高,高到他要努力仰着脖子才看得见。城门上风大,凛冽北风将她宽大的喜服chuī得鼓鼓囊囊,像是一张大船上的风帆,又让她像是一只正yù展翅高飞的大鸟。

  他死死攥着腰间的宝剑,恨不能将老二就地击杀。

  背后是千军万马,眼前是此生唯一的挚爱。

  是俯首称臣,从此陷所有人与不义,却能与她卑微地长相厮守,还是不顾一切攻城,虽重夺皇位,却不得不亲眼目睹她倒在血泊之中?

  皇帝沉默着,眼中几乎要淌出血来。

  方淮就在他的身后,开口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这个时候,仁义道德,江山为重,他腹中有千万个道理,千万个从小学到大的男儿教条,何为轻,何为重,他一清二楚。

  可他却忽然一个字也无法劝诫皇帝,他无法要皇帝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惨死在面前。

  紫禁城门口,风声呼啸而过,在场千军万马,却悄无声息。

  老四似乎察觉到了皇帝心中的惶恐与恨意,笑得更好看了,不紧不慢地催促了一声:“做好决定了吗,二哥?”

  他走得离城墙更近了些,身前挟持的那人也堪堪抵在了砖石前头,那把长剑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深红色的血饮,再往里一点,约莫就会血流成柱。

  皇帝翻身下马,一字一顿地对城墙上的人说:“顾珣之,她若有半点不测,我会把你在意的每一个人都杀了替她陪葬。每一个人。”

  老四忽然间有些猖狂地笑出了声,双目泛红地盯着他:“我在意的人?我在意的人已经一个不剩了,你能杀谁?难道你要从皇陵里把我死去的母亲给挖出来鞭尸吗?”

  他百无禁忌,从不在意自己的言行。

  哪怕此时他还穿着龙袍,还是紫禁城里的王者。

  皇帝慢慢抬手:“把人带上来。”

  方淮亲自将淹没在大军里的孩童带了过来,十三岁的大皇子面色苍白地站在皇帝身旁,努力抬头让自己不露怯意地望着城墙上那个有些yīn冷的男人。

  老四的神qíng蓦地一僵,想要在在场人群里寻找旧皇后沈氏的踪影,可沈氏压根不在这里。

  奕熙为何会在二哥那里?

  是蓉蓉背叛了他?

  不,不会的!一定是太后把人私自送出了宫!蓉蓉不可能会背叛他!

  他眼神一沉,仍是yīn森森地笑着:“怎么,你想用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换我面前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你以为把他拿到手了,就有了护身符?”

  他手中猛地一动,皇帝的心几乎跟着那剑猛烈地动一刹那,可到底老四没有真的下狠手,那剑尖不过没入新后脖子上少许,有一道鲜红的痕迹很快淌了下去,却只在洁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条细细的线,然后便消失在了大红喜服之中。

  那血的颜色与喜服如出一辙,竟叫人辨不清她是否真的在流血。

  皇帝拳头都要捏碎了,声音暗哑:“怎么,你连奕熙都不在乎了?”

  他知道太后把奕熙送到他身边去的意图,老四可以拿剑指着昭阳威胁他,他一样可以把同样的方法加诸奕熙身上。他可以拔剑也横在奕熙脖子上,可以在这孩子身上也添上几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届时便能看明白老四到底在不在意他唯一的子嗣。

  皇帝的手已然横在了剑柄之上,可他的视线触及奕熙苍白瘦弱的面庞,触及到他信任无比的眼神时,手在发颤,却无论如何难以拔剑。

  那削铁如泥轻若无误的宝剑似乎忽然重如千钧。

  他做不到。

  他在这一刻忽然恨起自己来,老四可以弃良知于不顾,只为与他争天下,可为何到头来他连一个假皇子都动不得?

  他忽然间仓皇地笑了。

  千军万马指着他,天下苍生指着他,他心里其实清楚地知道,若是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学老四一样拿妇孺威胁对方,哪怕坐上了那皇位,恐怕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那不是他的为君之道。

  那不是他。

  若是真这样做了,昭阳又会如何看他?

  那他又该怎么办?

  皇帝从未面对如此两难的绝境,弃天下,他就是万人唾弃的狗皇帝,而弃昭阳,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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