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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攻略_容光【完结+番外】(54)

  他算是记住这个总爱小瞧人的宫女了!明珠是吧?明明是有眼无珠!

  皇帝批完今日的折子,已是二更了,钟鼓楼上的司鼓校尉撞钟的声音划破沉沉夜色,慢悠悠地抵达勤政殿。皇帝搁下笔,忽然问德安:“敲过几下了?”

  “回主子,已经两下了。”

  西一长街上的更夫早就打过更了,京城里已然净街,宫内也已下匙。挨家挨户都睡下了,宫中也是一片寂静。

  皇帝走到窗子边上往外望了望,乾清宫地势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因此可以略微望见宫中的灯火阑珊。他这么费心费力忙了好些日子,总算将江南那边的官员调动之事办妥贴了。

  “底下的人都睡了吧?”他轻飘飘地问了句。

  德安不解,抬头看皇帝的背影,瞧见他望向的方向,忽然又醒悟了,含笑说:“这个倒不见得。据老奴所知,这底下的奴才们白日里忙着呢,夜里才有功夫闲话家常,说三道四的。这个点儿,合该在屋里三三两两地找乐子呢!”

  他探着身子去试探地问了句:“主子,要不,小的去给您把人——”

  皇帝回头瞥他一眼,也不搭理,只掀开袍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才说了句:“掌灯,朕要出去走走。”

  哟,这可不得了。德安忙不迭唤人点灯来,自个儿跟着皇帝乐呵呵地往外走。想必是主子心疼人,思忖着那丫头忙了一整日,居然不舍得叫人来乾清宫呢,还要自个儿去看。

  这造化,这福气,你看看,他真是个太有先见之明的人了!就跟开了天眼似的!

  德安弓着身子跟在皇帝后头,沾沾自喜地拿手摸摸额头,活像是那里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

  宫里已经下了匙,阖宫上下都门禁森严,有护卫把守。可皇帝要出去走走,还有谁敢拦着不成?

  就那么一小队人快步在宫道上走着,轻快的步伐,沉默的气氛。为首的福山掌着灯,皇帝快步走着,那身影总有种归心似箭的味道。

  他默然想着,那可不是?他整颗心都放在那丫头身上了,这会儿就跟没了魂魄的行尸走ròu似的,只盼赶紧找到那魂魄所在。

  德安说得没错,昭阳这会儿可还没睡呢,屋子里三人都洗漱了,穿着里衣躺在榻上闲话家常。

  明珠说:“端午要来了吧?那阵又有的忙了。”

  流云倒是兴致勃勃的:“那敢qíng好啊,忙完就能跟姑姑告假回去半日,见见家里人,嘿,我上回见到我小妹,她还只有一丁点大呢,含含糊糊叫着姐姐。都说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十天不同样,不知道这回回去,她还认得我不。”

  昭阳瞪她:“你少来,你是有家的人,拿这话挤兑谁呢?”

  明珠低低地笑着,笑里却有几分苦涩。她和昭阳都是没家的孩子,昭阳听说是家里贫苦,爹娘都去流亡了,她却是被父母送进宫来,没几年就听说他们染了急病走了。

  流云自知失言,便拍着胸脯安慰她俩:“没事儿,我家就是你们俩家,等咱们二十五出了宫,都来咱家。自家姐妹甭客气,我爹就是你们爹,我娘就是你们娘。”

  她父亲是个九品芝麻官,但有官在身已然比平民要好过数倍。这大概也是为何流云的xing子比明珠和昭阳都要大大咧咧,说话也没个顾及了。想当初进宫时,她父亲花了钱打点,一心想让女儿混个女官,将来回家了也好光宗耀祖,嫁个比自己好的官员之家。流云的前途也的确比昭阳和明珠更好,尚食局的尚仪老早就关注着她呢,不说提上去做什么高品阶的女官,至少三四品的姑姑还是有得盼的。

  三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你爹就是我爹,那你相公是不是我相公啊?姑娘家的话题来来去去就那么些,私下里要好,也不顾忌什么,总之是颠三倒四,可笑得很。

  皇帝远远地停在了司膳司门口,抬手要德安等人停下,自个儿却迈了进去。他记得司膳司的人都住在后院里呢,都是宫女,到底有些顾忌。但,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把那丫头弄出来呢?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远远地回头朝德安指了指那第四间厢房,问他是不是这儿。

  德安连连点头,表示那就是昭阳住的屋子。哎,他回过身去,有点尴尬。一世英名的皇帝这么夜探姑娘家的闺房,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咂咂嘴,他望着天跟身畔的几个人说:“小子们,把嘴管严了,今儿这事儿若是透露出去半分,别说脑袋搬家了,仔细舌头都给你们拔出!”

  福山掌着灯呢,缩缩脖子,笑嘻嘻地说:“大总管说得是,咱们几个今儿伺候着皇上二更时分就睡下了呢!”

  德安满意地点点头,仰望星空,啊,今夜月色如水,真是个适合月下幽会的好日子。

  后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初夏的虫鸣远远地从太明湖畔传来,一声接一声,悠远又清脆。皇帝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到窗子边上,飞快地瞧了一眼,心砰砰直跳。

  他一眼就瞧见了昭阳,那丫头睡在里面靠墙的地方,侧卧着望着窗子这边,他一闪而过,她还以为眼睛花了呢,揉揉眼,脸色都变了。

  好在另外两个宫女都各自躺着,没看窗户,也就昭阳一个人看见了。

  他觉得好笑,那丫头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吧?他唇角含笑地又探了探脑袋去窗边,朝她眨眨眼。下一刻,他看见她轰的一下坐起身来,眼睛都直了。

  屋内的流云与昭阳头挨着头呢,被她这么一弄,呆呆地抬头看着她:“你gān啥呢,这么一惊一乍的?”

  昭阳赶紧收回视线,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那是错觉吧?

  不能够啊,皇上怎么会跑来司膳司的后院里?可,可她居然看见他两次,眼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披上外衫匆忙说了句:“我,我要小解,你俩先睡。”

  流云还在背后打趣:“这尿来得有点突然,刚才还好好的呢,一下子就跳起来了,吓我一大跳!”

  明珠低低地笑着,昭阳却笑不出来,她的心思全跑到窗子外头闪现了两下的那张脸上去了。

  妈呀,不能够吧?皇帝为了她跑来夜探闺阁了?

  她心怦怦跳着,推门走了出去,又心虚地把门掩上。远远地,她瞧见那个方才还在窗户边上的人已经跑到小院外面的大树下了,他穿着身明huáng色的龙袍晃人眼睛,还笑吟吟地朝她招手呢,不是皇帝是谁?

  她不敢过去,可到底又没敢不过去,只慢吞吞地挪着步子,面上含愁地走了过去。

  大树底下,那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一路看着她靠近,还没等她说句话,忽然间就把她一把拉住,按在了那粗糙的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树gān上。

  昭阳吓得魂飞魄散,却见下一刻,那人朝着她的梨涡低头一碰,滚烫的,轻飘飘的,稍纵即逝的一个吻。

  她浑身发烫,对他怒目而视,使出全力要把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一地月色,夜凉如水,那人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的到了朕这里,好像三百年都过去了?”

  第55章在眼前

  “您,您放手。”周遭没人,昭阳也没那么顾及对待皇帝的礼节了,横竖就是个登徒làng子,她没什么好气,别开脸窘迫难当,“您这么大半夜跑来司膳司,还夜探姑娘家的屋子,您,您倒是顾着点您帝王家的尊贵脸面成不成?”

  哪知道皇帝耍无赖耍上瘾了,就这么拽着她的手,仍是轻轻使力将她按在那大树上头。

  “朕还有什么脸面?到你这里,该丢的都丢完了,朕眼下是没脸没皮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姑娘眉目清晰,面颊绯红,眼中似有控诉之意,可那盈盈波光只会叫人更心动,更想欺负她。

  “主子,您,您放尊重些成吗?”昭阳满脸通红,缩回手来,被他握住的地方滚烫滚烫的,就跟被开水淋过似的,火辣辣都快脱层皮了,“您说这些昏话,叫人听见还以为我是什么红颜祸水……”

  “你一天不依朕,就一天是红颜祸水,叫朕办政务都专心不起来,老走神。”他依着她的话往下说,“谁说不是呢?就是红颜祸水。”

  这可真是没来头的指责,只顾着说,也不顾这话讲不讲理。

  “您见过长成这样的红颜祸水?”她斜眼瞧他,撇撇嘴,“那您也太抬举小的了,这红颜祸水看来也没那么难当啊。当初的苏妲己、杨贵妃,好歹也是倾城之色,我算什么呐?您这话要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您有眼无珠,是个昏君!”

  你听听,这还跟他蹬鼻子上脸了!

  要换做别的人,口口声声说他有眼无珠,是个昏君,皇帝指不定要怎么大动肝火呢,可到她这儿了,轻飘飘那么埋怨似的说出来,他只觉得浑身舒坦。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分明是在损他,怎么听进耳里总觉得她在夸他呢?

  皇帝心里就跟醉了酒似的,看着她在月色下清凌凌透亮亮的眼睛,含笑点头:“对,朕到你这儿了偏就有眼无珠,觉得你是天下间最好看的姑娘。”

  昭阳傻眼了,脸红得更厉害了,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哪个姑娘不喜欢听见别人夸自己呐?可不成,她还有理智尚在。

  从倚在树上离他极近的窘迫境况下抽身而出,昭阳顿了顿,叹气说:“主子,您是睡不着,才来消遣小的吗?”

  “是睡不着,但并非来消遣你,只是想见上一面。”皇帝说话也没个顾忌,“这些日子朕忙得要命,就跟停不下来的木陀螺似的,想抽出空来见上你一面真是比登天还难。你平日里又去了承恩公府,朕也没法子把你叫去乾清宫,只能趁着夜里来看看你。”

  可看见了,心却依然痒着。打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竟然越来越不知餍足了?从前只想看着瞧着,而今却觉得这样都还不够,还想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最好能抬眼便是她,最好能再无顾虑地与她说笑逗乐,能牵手,能亲吻。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急。这丫头跟兔子似的会逃跑,若是太心急,她指不定又跑掉了。

  昭阳瞧了瞧他惆怅又热烈的眼神,忽然间就很心酸,明知隔着千山万水,他这又是何必呢?可他那么用心,到底还是叫她也心软了,她别开目光,轻声说:“主子若是想散散步,说说话,小的陪您。”

  皇帝都愣住了,嘴唇动了动,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你,你方才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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