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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_镜中影【完结+番外】(34)

  为缓酸软的双足,谌墨才在的一处小亭坐下,即听得有环佩叮当,履音轻巧,渐近了。

  “三皇嫂。”云阳公主进了小亭,“郁锦园有自外城请来的戏班表演,你不喜欢?”

  谌墨回之浅笑,“公主也不喜欢?”

  “是啊,太吵了。”云阳公主螓首微点,垂到鬓唇的翠羽盍叶随之轻摇,不尽婉转纤丽。“银阳殿前的场子上有人赛马,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若是恶霸小侯爷,当然会说“不好”,因她时下脚酸腿软,半步也不想动了。但若是孝亲王妃,对这殷勤相邀,就须得体应允,笑语作陪。

  “好啊,还请公主带路,谌墨对这宫内的路径仍是有陌生呢。”

  “从这里过去还有一段路,我们还是坐轿罢。”云阳公主点手唤宫婢准备。不一时,两顶双抬小轿脚下待命。

  在因小轿启抬陡高了眼界时,谌墨暗叹:唉,看来自己尚不谙这皇家享受之道,究是“新人”呐。

  有了代步的器具,入眼来的眼色更觉心旷神怡起来,奇花异糙尚未赏到尽兴,已听宫婢恭声:“两位主子,银阳殿到了。”

  银阳殿,接见外使专用殿宇,顶层以八角流檐开出四面环水的敞阁,取“四海升平、八方来朝”之意。殿前广场,亦是为配合各外域惯常共有的诸如篝火舞、火把舞之类所特地开出的宽阔场地。平日,偶为得闲的宫人在此放纸鸢、踢毛毽及玩耍各式宫廷游戏之用。

  “三皇嫂,那边有个小轩,坐进去,正好可以将场内的qíng形一览无余。”云阳公主纤指挑起,唇边酒窝儿浮动,柔嗓昵昵,使人觉得,若是拒绝这嗓下的提议,会是一种罪过。

  谌墨不想枉生罪过,是以,毫无异议与公主一起掀动莲步,沿着场边向小轩移近。

  “三皇嫂,你今天真是美极了,难怪祭礼时要戴了帷帽,三皇兄定然是不想要人窥了你的容貌罢?”

  “哪里?大祭活动时,女子戴帷幔不是常事么?”

  “话是如此没错,但今天三嫂的美,委实……”

  “啊——”

  “小心!闪开!”

  耳侧乱声忽起,微愕的两人螓首偏转望去,却见一匹脱缰悍马高首扬蹄奔至!

  第十五章深宫往事

  在诸人乱声中,已是刻不容缓,不及细忖,谌墨扯起身旁人的手臂,即向侧方跃去。但她一时忘记将身上徒加的重量计算进去,尤其那双珍珠雕饰的船履,致使下盘失稳,连带着云阳公主,跌叠成一气。

  侍卫的扯喊、太监宫女的噪哗越发厉作,而烈马的悍蹄,却迫近了。

  谌墨大急之下,将压在己上的公主搡推出去,才想翻身滚出,腰间突添横力,在马蹄踏下前的寸时,被那股qiáng力带开。

  “墨儿,你怎样?”

  谌墨诧然盯着这个男人,直觉荒诞,“你救错了人罢?”

  项漠稍怔,臂膀已遭拒离。

  “公主,公主,您如何?”

  “孝亲王妃,您没事罢?”

  太监宫女哗啦啦围扶上两位贵人,骇惧不胜,嘘问安危。

  云阳公主虽惊魂未定,娇喘未歇,但一对美眸,仍以万种凄凉,投向自家夫君:为什么?

  为什么啊。谌墨读出了公主心语,在心下摇头吁叹。这几乎缘凤山崖上qíng景的重现,不同的是,那时,作为被忽略一方的她,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理智大于qíng感,方才出手救她,概因公主已被她推开离了险境,他却不曾设想,那个人是他的妻,是他最该用一双臂膀护住的人。

  “孝亲王妃,您可还安好,要不要奴才传御医来?”有太监问道。

  “我还好,赶紧传太医为公主看看,方才的跌撞间,怕是身上已有瘀血了。”

  “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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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开千朵,各有不同,虽是同根,萼心相迥。就如梅林内那一众锦衣华服、贵气纵横的皇家青年,心思翻转间,又何止千种?

  “咦,广怡王叔,今儿个怎未见九王婶出来?”行二的忠亲王傅潜接过随侍递来的热茶,呡一口,随意向近旁男子问出。

  虽是叔侄辈份,但侄儿封阶高于叔父,问得虽是广怡王不乐回答的问题,也须耐xing作答:“她因前些日子的风寒,至今未愈。大夫诊其不宜劳动,以防扩染人群,事前已向皇上皇后递了告假折子并获准了。”

  “这样啊,还请王叔向九王婶转达小侄问候,请她小心呵养玉体,回头小侄教您的侄媳过府探望。”

  “这倒不必了,她的病怕是会传染的,别惊动亲王妃了。”

  “哦,如此严重?”四皇子礼亲王傅源讶声,眸睨某人,“三皇兄,九王婶的病已是恁严重了,您怎不请与碧门jiāo好的江南怪医前来诊治?”

  傅洌正与太子喁喁低谈,闻言淡哂:“四皇弟既然如此担心,你请也是一样的。”

  “三皇兄,你说笑话么?”礼亲王傅源未察到忠亲王暗送来的眼色,大笑道,“天下谁不知道,那江南怪医只买碧门的帐?前一回贵妃的怪症,还是三哥修书一封,请动了这位连皇家帐都不买的刁民医愈,请他进太医院都不赏面子,如此狂傲的人……”

  “四皇兄。”傅澈咽下嘴里的豆粉甜糕,眯眸甜笑,“既然是如此狂傲的人,而且是无知糙民一个,此时谈他,不是自煞风景么?放着在雅致梅颜不赏,何苦来哉?”

  傅源挑眸回视:“老六,九王婶是你的姨娘,如今病了,你不该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罢?”

  “以四哥来说,小弟该以什么态度?”

  傅源一窒,对这一张笑眯眯甜孜孜的颜容,他气不得怒不得叱不得,好生不慡。“……六皇弟,江南碧门根深盘结,九王婶又是江南碧门的人,这其中的利害……”

  “四皇弟!”太子、忠亲王几乎异口同声,叱住这位口无遮拦的四皇子。

  傅津悠晃着杯内琼浆,丰满蜜唇勾出慵懒浅笑。

  傅洌俊颜清雅风波不动,细长凤眸古井无澜。

  陡然,足声砰砰,向此间急拢。

  伺立四围的侍卫当即手按刃柄,目警来处:要知道,这林内的贵人都是份量极重的主儿,随便哪位的半点闪失,就能要了他们身家xing命。

  林外,传进高喊:“奴才是银阳殿的当值太监小范子,云阳公主要奴才来急禀孝亲王,适才孝亲王妃于殿前广场观看赛马时,一匹受了惊的劣马冲向孝亲王妃……”

  傅洌蓦起,推椅即行。

  “三哥,您如此作急做甚?为弟记得,前一位孝亲王妃在宫内跌下湖去,也不见您这等着忙。”

  傅洌半转身量,淡淡投他一瞥,双足未作停顿,疾步出林。

  “四皇兄,您何时对人家夫妻间的事如此挂心了?”傅津支颐掀眉,一派轻佻,“该不是自家夫妻间有事难调,就把心思往外挪了?要不要为弟修书一封,请那位江南怪医来诊诊四皇兄的‘隐疾’呢。”

  “你……你少胡说!”傅源眸瞪起,“该担心身子玩垮的,不是本王!”

  “说得对啊,对极了。”傅澈咂嘴,“五哥,四哥不比您,向来懂得节制,您就不必cao心了。前些日子不还有位艳播京城的歌姬满城张落着说怀了四哥的骨ròu么?如此年青力壮的四哥,哪用得着江南怪医应诊?”

  嗤~~一声气音低笑若有若无响开。六皇子说的,是不久之前的一宗皇家丑闻。礼亲王与某位地方财阀大肆争夺一位貌美歌姬,虽最后因势高一筹抱得美人归去,但泼悍的四皇子正妃不准低贱女子沾染府门。那歌姬也不甘居于外室,于是找到些达官旧客,言己体内怀了四皇子骨ròu,为皇家血脉考虑,请直达天听,莫使天朝骨血飘零在外。如其所愿,此事惊动了月华宫,皇后亲召那歌姬,并请御医号诊,证其确有四月身孕。但滑天下大稽的是,该歌姬与礼亲王相识却是不过两月间的事。堂堂国母,受一刁妇愚弄,怒意可想而知。为此,行为荒唐的四皇子,被文后好一顿训叱,责成在家闭门思过半月。

  “你——”傅源涨红面皮,恼羞成怒。“你混……”

  “行了,越说越过了。”太子温声打入,“自家兄弟难得趁节日聚集一块,把时间竟放在嘴皮上了,这像话么?”

  “太子大哥教训得是,为弟谨听教诲。”傅澈恭巧应声,又对面红耳赤的四皇子递以人畜无害的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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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拜见孝亲王。”

  “起了。”温润声到,瘦长形影映到茜纱垂帘,随即被掀开。

  榻上的谌墨对来人嫣然一笑,“王爷夫君。”

  傅洌细目扫过,问:“怎不见御医?”

  谌墨撇唇:“仅是手上有一些擦伤而已,哪用得着御医在旁盯着?”举起已包扎好的右手,“我幼时习武,受过的伤不知比这严重多少。”

  提到胸臆顶层的心脏倏然放下,傅洌恍觉脚步竟有些虚软。乍闻她出事的那个当下是怎样的心qíng,他甚至不愿再去品及。

  噫?谌墨水眸瞄他脸上,“反倒是王爷,面色不好看喔,要不要请御医?”

  “不必了。”傅洌坐在榻侧,细密视线投注在这张比花生香的娇靥上,修长指节挲上芙颊,“你没事,很好。”

  两人独处一室,如此亲氛,任是暧昧。谌墨倚向窗柱,有意无意避开了他的指,水眸溜转室内,“这是哪里?那些宫婢太监把我安置此处,有什么说头么?”

  傅洌黑眸擦过黯沉,“原是‘元晖宫’,母妃住进来后,改作‘蕴碧堂’。”

  母妃?“是当年被称天朝第一美妃的碧妃娘娘?”

  “是。”脊背亦靠上chuáng柱,半阖细眸,“这间房,是我自幼住着的寝房。因我是母妃第一个儿子,与母妃处的时日最长,这里也成了我进宫时时晚时的落宿处。从门前的花轩过去,穿过大厅,那是母妃的寝处,就是在那里,我和阿津、阿澈,亲眼看着母在父皇赐给的鸩毒下死去。”

  “……”谌墨一栗,“你莫说了!”这男人是故意的!

  而傅洌,薄唇挑笑,当真是几分有心,几分恶意,硬是说了。“母妃服过毒后,侍卫都已撤去,所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进了来。我们到时,母妃的口内已开始溢血,她叫我们走,叫我们滚开,用曾经能唱出世上最美歌声的嗓音,凄厉驱赶着我们。我上前抱住了她,她挥手打了我一掌,嘴内的血喷到我脸上颈上,阿津拿袍袖帮她擦着,在她的眼内鼻内开始淌出血时,阿澈也过了来,以小手轻轻抹拭,以小嘴亲着母妃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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