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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15)

  “这……”慎家兄弟面面相觑。

  “哀家明白了,你们自诩是皇帝问鼎大宝的功臣,多年来身赋小小闲职,领薄薄薪饷,允执却仅凭自己是皇族中人便身居要职,位高权重,你们心怀妒羡,可对?”

  慎家兄弟脸透窘色。

  “你们真是……”慎太后摇头,“哀家就是看透了你们的这点器量,方执意把你们送出天都。哀家不与你们争辩允执的才能,只和你们说今日的事。你们不知敬他,他便还你们以颜色,此乃人之常qíng。这件事,哀家站在允执那边。”

  “太后真把明亲王当您的儿子了不成?”慎远脱口而出。

  慎太后目光一冷:“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息怒。”慎广忙不迭缓颊,“臣等也是为太后着想。明亲王是您养大的没错,可这‘养’和‘生’差着一层血缘不是?臣等是怕太后一门心思地为人着想,对方却不知反哺感恩罢了。”

  慎太后冷哂:“哀家既然敢抚养三个不是自己生的儿子,便不怕有这么一日。哀家大老远的把你们召来,是为了叫你们替哀家办事,可不是听你们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你们还是把心思多用在如何办好差使上,哀家的家务事不劳你们cao心。”

  “是,是,臣等失言,太后见谅。”慎家兄弟不敢继续触犯凤颜。

  雁过留影,语过留音。假使太后当真是位心臆宽大不拘小节的主儿,或可一笑置之。但,凡是久居深宫者,哪一个不是心思繁重?送走两个兄弟,慎太后独坐罗汉榻,忍不住仔细回味,脸色逐形沉重。

  “太后。”宝怜推开珠帘,姗姗步入,“太医来报说,淑妃娘娘依然脉相虚弱,难以离榻。”

  慎太后锁眉:“这个淑妃,怎这般不济事?”

  宝怜稍作迟疑,道:“其实,奴婢听说魏夫人曾经进宫拜见过淑妃娘娘。打那时起,淑妃娘娘便病如山倒。”

  慎太后蓦地扬首:“她何时进宫?哀家为何不晓得?”

  宝怜忐忑道:“太后忘了么?这宫中当差的人中有一半为魏氏所用。”

  慎太后顿了须臾,道:“就算如此,淑妃还是太过怯懦无用。”

  无用到除却哀其不幸,亦有怒其不争,弃之。

  “这可如何是好?”宝怜愁肠百结,“魏相以淑妃娘娘到堂与否为借口,有意拖延审讯,过几日兴许便敢用同一个借口提议放魏昭容离开宗正寺牢房。”

  “……偏偏在这个时候,薄光不在天都。”慎太后突道。

  “太后是说……”宝怜大瞠双眼,压低了声嗓,“……”

  慎太后颔首:“她不在,也不能误了正事,你去找另一个。”

  “另一个?”宝怜茫然不解。

  慎太后勾盅品茗,随意道:“这天底下难道只有薄光才懂得调配那些东西么?她的那身本事从哪里来?”

  “……奴婢明白了。”

  “这件事你不要假手于人,一定得gān净利落,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也只有你去做,哀家才最放心。”

  宝怜称是,面相从容。

   六四章[本章字数:2530时间:2013-09-0923:41:32.0]

  魏昭容畏罪服毒自戕。

  巡查的女牢役发现牢中人向口内递食过后当即躺地不动,当即连声惊喊,招来狱吏。狱吏一边遣人请来寺卿,一边去太医院请人。

  “司药司离此最近,立即去司药司传人!”寺卿胥远林吩咐道。

  的确,比及隔了半个紫晟宫的太医院,仅隔了两条长街的司药司更利于挽救生命。一名牢役去未多时,当班的女史第一个到来。

  “奴婢见过大人。”那女史肩负药箱,汗流浃背。

  胥远林摆手,道:“你叫什么?在司药司任何职?”

  “奴婢瑞翠,现为女史。”

  瑞字辈乃现役宫女中辈份最低,且还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女史。胥远林皱眉:“怎么就你一人?你们的掌药、典药不在?”

  “禀大人,掌药大人……命奴婢速来查看。”瑞翠嚅嚅道。

  胥远林了然:可想而知,那些稍有职权的女官们为了避开灾祸,方推出如此一个替死鬼跑这趟恶差。

  “你可懂医术?”

  后者弯腰躬腰:“奴婢懂得一点皮毛……”

  “快为昭容娘娘医治。”

  “奴……奴婢遵命!”瑞翠跌踬着冲到牢间的土榻前,先放下药箱为榻上人号脉,再察观面颜、瞳孔,最后嗅闻唇间气味,“娘娘是中了毒,幸好……”

  “胡说!”狱吏张口厉叱,“娘娘的饭食是本官亲自查验,每一回先自己尝过后再为娘娘送来,若要中毒,本官就该第一个倒下,这事整座牢房的人均可作证!”

  瑞翠吓得一颤:“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只是按脉相说的,奴婢……”

  胥远林挥袖:“先救治昭容娘娘,迟了,在场所有人都难脱gān系。”

  瑞翠忙道:“奴婢正想说,因为娘娘体内有解毒药,毒药进腹便先化解了五六成,不致危及生命。”

  “当真?”胥远林放下心来,转念又生疑惑,回身将第一个发现出事的女牢役叫到近前,“你方才说看见昭容娘娘吞下什么东西后立即晕倒?”

  “是,是,大人,卑职瞅见后,立马便放声叫人,一点也没有延误时辰……”

  “你确定娘娘是自己吞下,无人威bī?”

  “这……这……”女牢役先是呆怔,转而面目失色,骇然跪在地上,“冤枉啊大人,卑职当时吓傻了,从头到尾站在外面,直到后来才随着大家伙一道进来,卑职绝对不敢害昭容娘娘啊……”

  胥远林反被这阵式吓了一跳,锁眉道:“本官几时说过是你行凶者?你只需要据实回答本官的话即可。”

  “是,是,卑职明白!”女牢役使出全身气力苦思冥想,“那个时候,牢门绝对是锁着的,卑职经过门外,里面只有昭容娘娘一人,抬着手正往嘴里送东西……卑职想起来了,当时卑职不是一个人,老王……老王就跟在卑职后面!”

  “谁是老王?”

  “卑……卑职在。”一道畏缩在角落的人影颤颤巍巍挪步上前。

  胥元林沉颜问:“你既然也是目睹者之一,为何不及早向本官如实禀报?”

  身着牢役制服的妇人怯声道:“禀大人,卑职其时跟在老孟后面几步远,没有看见牢间里的昭容娘娘,卑职只瞧见走在前头的老孟冷不丁收了脚步,然后没命地叫喊。”

  胥远林转首:“主薄,可已将这二人所述记录成文?”

  伏在牢间惟一木案前奋笔疾书的主簿应道:“已然全部记录在案。”

  “命二人画押为证。”事关魏氏,步步不可轻忽,稍稍行差踏错,搭上自己一人的前程事小,一家老小的身家xing命事大。

  “大人。”阿翠缩颈收肩地发声,“奴婢方才为娘娘扎了两针,闭住xué道暂且阻止毒素蔓延,又吃了一粒解毒丸护着肠胃。待太医院的太医到了,再开方用药,助娘娘把毒排出体外,便可保娘娘xing命无虞。”

  胥远林满意颔首,浓霾笼罩的面上微现一丝霁色,道:“你做得还算妥当,本官回头为你请功。”

  就在这时,太医院太医悉数到达。

  胥远林命诸人退出牢间,布置人手警戒严防,以给太医清静施治,只盼大事化小,风过雨止。谁料,天不从人愿,仅仅过去半个时辰,骤起bào风疾雨。

  ~

  昭容中毒,生死未卜。

  单凭这纸笺上的区区八字,足以使魏藉五内俱焚。他撇下尚书省月会上的六部长官,乘坐肩舆,催得轿夫脚步如飞,降临宗正寺。不顾宗正寺狱卫若有若无的阻拦,径直来到关押爱女的牢间。

  此际,魏昭容已在两个女牢役的服侍下服下药汤,匐榻呕吐不止,整个牢间恶臭盈鼻,不堪入目。

  魏相眼见自己的金枝玉叶承受这等摧残,落得容颜枯槁,形销骨立,登时怒意勃发,下命:“来人,扶昭容娘娘回宫休养!”

  “魏相且慢。”胥远林行色匆匆赶至,“昭容娘娘有案在身,按律不得离开大牢。”

  魏藉横眉立目:“按律还是按谕?昭容娘娘身负冤屈,险遭歹人毒害,本相岂能坐视不理?”

  “据牢役们所述,昭容娘娘yù服毒自尽……”

  “信口雌huáng!”魏藉叱道,“昭容娘娘一心企盼圣上回銮,洗脱一身污名,早日与大皇子团聚,岂会寻那等短见?如果不是本相有先见之明,命人在娘娘每日的膳食内添加解毒药,娘娘早已香消玉殒,称了小人算计。”

  “……”原来如此。

  “胥大人不妨直接呈禀太后娘娘,本相已将昭容娘娘送归寝宫,随时领候责罚!”魏藉携爱女忽赫而去。

  慎太后得报,立即命伍福全带侍卫缉拿犯妃。

  chūn禧殿宫门紧闭,四面墙顶锐芒隐现,杀气昭然。

  “公然违抗哀家懿旨,甚而以武力抗衡,这位魏相比当年的薄相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慎太后摇首冷噱,“宝怜,给两位慎大人传信,不管用什么法子,明儿一早,哀家须看见魏昭容重新出现在宗正寺的大牢里。也捎话给明亲王,小心天都城内外的安宁,别让小人得了空隙。”

  宝怜微现踌躇:“两位慎大人那边好说,但王爷从昨儿起便没有到中书省的衙署内办公,奴婢是要出宫一趟么?”

  慎太后忖了忖,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去知会绯冉,让她代你走一遭。”

  “她?她是……”

  “哀家晓得她是薄光的人,但哀家须使她明白谁是后宫的主人。”慎太后余裕充沛,“她如若心向薄光,这个时候必定盼着后宫大乱,哀家和魏氏两败俱伤。”

  “真若是那般,岂不误了太后的事?”

  慎太后微微一笑:“纵算允执不出面,哀家也保得住这座天都城。趁这个机会,好好分列一下每人脚下的阵营,有益无害,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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