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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17)

  “这个……”王顺瞥左右无人,脚尖向前凑了凑,“皇上原订在尚宁城住到明年开chūn,冬季的时候就近视察去年曾遭过冰灾的川南一带。如今需紧急返回天都,原先的许多安排便打乱了。皇上yù利用剩下五日集中接见南方各省的官员,对今冬防灾事宜耳提面命,也好使那些人不敢轻怠职责,忘了民生大计。这么一来,便有一堆案头的工作需要打理,您是御诏,这个时候就该助皇上一臂之力才是。”

  她愣了愣,浅拢秀眉道:“王公公应该明白,我朝虽曾有过御诏先例,但皆是为了奖赏立了功劳的内宫女官予以高俸罢了,此位并非实职,从未御前侍诏,薄光怎敢成为例外?”

  “奴才知道,奴才还知道皇上心里有薄御诏,因之愿意把这个常在自己眼前晃的位子给您,您若当真去了,皇上必定高兴。”

  看她眉尖犹颦,还似心存疑虑,王公公索xing把话挑明:“本朝把这位子虚设,防得是女子gān政,既然这样,您不gān政不就是了?”

  呃……

  她莞尔:“公公这话,倒也中肯。”

  王顺告辞。

  她含笑目送。

  这位稳踞内侍省第一把jiāo椅多年的王公公,苦心孤诣地想让她成为皇上跟前的第一人,她是该感谢,还是……

  感谢呢?

  ~

  天都城。康宁殿。

  听过太医院一众太医的轮番禀述,明亲王挥手命他们退下。这些人,一个个掉书袋掉得浑然天成,听似人人对太后病qíng胸有成竹,实则无不想利用这个机会上位,将人在尚宁城的顶头上司取而代之。腹有诗书的文士追逐起名利,既想有所得成,又yù风雅超脱,真真累煞旁人。

  “林成,人来了么?”他问。

  林成向窗外望了一眼,答:“在外面等了一阵子了。”

  “传进来。”

  片刻后,候在廊下的人忐忑报入。

  他掀眸:“为太后诊视过了么?”

  “……是。”来人垂首怏怏。

  “本王的用意,你想明白了几分?”

  冰冷的声音兜头罩来,来人不禁瑟缩,嗫嚅道:“王爷还在气民女调制那些东西给太……”

  “你认为本王为何生气?”

  “……王爷认为白果身为一介民女,不该掺和朝廷的事。”

  “虽然你对你的家族不以为然,且时时认为自己可以脱离家族庇荫。但以一介平民得以站在本王面前,全因你是茯苓山庄的女儿。否则天下之大,民女无数,本王为何见你?”

  白果身躯微震,随即紧抿双唇。

  “你曾经做过什么,未来想做什么,本王无心过问。但若因你的所做所为给茯苓山庄埋下灾祸的隐患,本王便会很不高兴。茯苓山庄的医术绵延,不能断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女子身上。”

  这一句一字,削皮刮骨,痛至骨髓,自己在这个男人前面,当真毫无尊严。白果心如死灰。

  “不过,你为本王做的这件事,就当将功补过。”他声线稍缓,温度却越发清寒,“你该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走漏半点的风声罢?”

  白家姑娘重重点头:“民女知道,民女定然守口如瓶。”

  他眸含衡量,道:“本王姑且信你。你在医学上的才能,称得上出类拔萃,在茯苓山庄的后辈人中,你无疑是个佼佼者。”

  “……”突受如斯褒赞,是真是幻?

  “本王今日传你,除却看顾太后,还有一件事问你。”

  “……是。”白果终于有了一脉抬头迎接男人目光的勇气。

  “茯苓山庄的医术内,除了你所jīng通的不损及人体诱发疾症之状的方法……”即是当下正在使用的。“是否还有使人出现重症病态令寻常大夫难辨症状起因之法?你不必立即回答本王,想好了作答。”

  白果悉心思忖过后,答:“民女读过的医书里是不曾记载,但民女听庄主说过有过那样的方子,是民女的姑姑所创,一旦起用,莫说寻常大夫,纵使茯苓山庄的嫡传弟子也诊不出病由,姑姑也是因此被上任庄主重用。但因为姑姑很早即嫁出庄去,来不及在庄内收徒,没能流传记载下来,庄主至今引以为憾。”

  “你的姑姑,不就是……”他故意语留半句。

  “嗯,就是薄……薄大人的娘亲。”

  果真如此么?他修长的指节抚抹过额头,问:“你确定贵庄主主说过这话?”

  “这话大哥也是听过的,王爷不信,可叫大哥来问。”

  他眯眸:“本王今日和你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晓得。”

  “是,民女绝不向大哥透露一字。”她惶怖颔首。

  他眸线幽冷:“本王听说江院使已然在归来的路上,江院使接手太后治疗时,只能诊断出太后的旧疾复发是秋寒所致,你可懂得?”

  “请王爷放心。”

  “去太后榻前侍候罢,趁这个机会好生为太后调养凤体。”

  白果退得毕恭毕敬,守在门外的林亮盯着此女彳亍行走的背影,一径在心中高竖拇指:自家王爷调教的功夫,当属世间一流,硬是把一朵含荆带刺的玫瑰调教成了温顺乖从的白花一朵……饶是如此,为何不曾将这功夫用在薄王府身上?是不想,不忍,还是无效咧?

   六七章[本章字数:2711时间:2013-09-0820:44:14.0]

  尽管回程在即,打点行装、应备途用诸般大小琐事自是劳烦不到天子头上,只须在启程之时提足踏上金辂而已。是以,兆惠帝将行前的五日善加利用,召见去年冬季曾受冰灾的南方五省官员,诘询各省今冬应急策略、物资筹备及民生安抚诸况。

  一日分为上下,早膳过后,至午膳之前,与一省正、副职会谈;午膳后,与晚膳之间,再见同省文武要员。遇相谈甚欢者,帝邀其同桌用膳,以示恩典。

  这般的密集日程,委实cao劳,且天都随行的京官俱各领要务,无暇襄助,薄光遂采纳了王顺的规劝,走进正阳殿。第一日上午,仅是避在书房为天子整理书案,午后得帝允准,列席正殿,持笔记录晤谈全程。

  各省大员起初并不知这位三品内官穿着的女子是何人,乍见其清艳容色时,尚曾诧异不好女色的天子何以一反常态。后见她提笔顺畅,书写流利,个中以学致仕的官员不禁刮目相看,且她自始至终仪态清朗,笔耕不辍,不曾闪现丝毫邀宠媚态,诸人相继生了赞赏之心。及至中间,有人听到皇上称其为“薄御诏”,诸人方知这便是那位惟一留在宫廷的薄家四小姐,无怪通身大家气派,面对一gān封疆大吏,犹是安之若素。

  “小光归整的这份记录竟是如此周详,翰林院的知制诰也当自愧弗如。”

  晚膳后,两人移身偏殿,薄光坐在罗汉榻前的束腰圆凳上,就着榻案整理今日记录,按先后jiāo予龙目御览。

  兆惠帝看了一遭下来,喜出望外:“那些起居舍人们只懂得记载朕的言行,指望他们行笔,只怕也是顾此失彼,小光做得极好。”

  她却无法处之泰然,蹙眉道:“天下皆知御诏一职纯属虚设,微臣怕皇上积劳,来正阳殿原只是想为皇上整理案头,谁知道今日列席政谈,着实有悖规例……”

  兆惠帝一笑,拉起她一只素手,道:“今日表现得落落大方,不是很好么?朕若觉得不妥,自会命你回避,小光自己无须为此烦恼。”

  凭实讲,这小女子今日的表现超出了他的想象,每堂会见,她走进,坐下,提笔,书写……及至结束,不过两三个时辰,一省官员望向她的目光已然迥异更改。普天之下,怕只有薄家女儿经过住那等历炼。

  薄光咕哝道:“既然皇上自己不怕这事传回天都召来言官御史们的慷慨陈辞,小光当然也无所畏惧。”

  “这就对了。”兆惠帝不以为忤,“言官御史说话,有朕在前朝挡着,不足惧哉。可其他人的话,朕反而未必能够时时替你顾及,小光若能充耳不闻,自是最好。”

  话虽如此,她仍是好生不解:“但皇上跟前绝不缺一个执笔录事的,何必非得触动那些言官御史们的禁地?”

  他微怔:“禁地?”

  她以笔杆轻点那沓厚厚张页,摇头晃脑,道:“圣上纵容女子gān政,实乃。”

  他摇头哂笑:“朕在繁忙时候,有自己喜欢的事物陪伴一畔,疲劳相应抵减,哪里谈得到纵容女子gān政?言官们的话,朕若事事依从采纳,怕是连坐臣起居也不得安宁。当听则听,当废则废,海纳百川,滤浊存清罢了……你在做什么?”

  她埋首一气奋笑疾书,而后举眸嫣然:“记下皇上的话,恪尽臣之职守。”

  他挑眉:“有劳御诏大人。”

  今夜红袖添香,适宜读书。

  想他识字之始,即须领受国策制论、政行史鉴,如那些咏风吟月的清婉诗章,太傅多是一带而过,不予推介。他虽然也未沉迷其间,但在少年qíng思初萌的时候,对于“红袖添香夜读书”一说,亦曾心生意动。只是,从太子到天子,夜伴读书的美人多不胜数,从未使他有所体味。今时今刻,方知不是诗书骗人,而是所遇非人。

  ~

  “卫大人,多日未见,别来无恙乎?”

  司晗一早进宫,行往正阳殿的途中,与巡防的卫免不期而遇,二人打个照面,后者先行闪身避让,前者偏不打算就此别过,老气横秋的招呼信口道来。

  卫免自知从不擅长应付这类人种,淡道:“在下很好,多谢司大人问候。”

  司晗笑颜可掬:“司某来此也有几日,和卫大人见面还是首次,是而司某忍不住yù向司大人拜师学艺,还请卫大人不吝指教。”

  “……在下才疏学浅,哪敢指教司大人?”这厮赖缠,不知薄四小姐何在?速来降妖伏魔!

  司晗笑眸眯眯:“卫大人是如何做到如隐形人一般?”

  “……”什么和什么?

  “明明存在,仿似不存在;明明不可或缺,仿似无足轻重。卫大人是如何做得到这点的?”

  这个人……

  卫免眉峰纠紧,道:“司大人的话,在下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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