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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24)

  他瞳心旋起疑霾,眸线幽如寒镞。

  “皇上对薄光来说,是知己,也是兄长,承皇上错爱,还愿接纳薄光这般一个残花败柳,薄光除了感激,还有仰慕。”

  “……”他豁然顿朗:门外应当是来人了罢?十几日前,他曾接到过德亲王来信,信中细述薄光在尚宁行宫言行,中间便有她诱其在皇兄面前失言受责一事,德亲王嘱他“戒防女成为我大燕祸患之根”……那时还曾暗叹怀恭吃亏之后那般斤斤计较,着实不像昔日豪气磊落的德亲王。没想到,今日自己即被故伎重施,步上后尘。

  可是,以自己引以为傲的听力,为何……

  随即,他一悟再悟:怎能忘了眼前小女子最擅长的术技?却不知,她是在何时用了手段,阻碍了堂堂明亲王的警知?

  当然,此刻门外倾听者,也绝非有意听人墙角。

  回京后连番处理几桩紧急政务,已有几日不曾见面。想到薄大人今日新官上任,皇帝陛下连在大殿处理朝政的间隙,眼前亦不时划过佳人伏案疾书的模样,下朝后忍无可忍奔赴宗正寺寻获芳踏。岂料方近后堂,他第一眼便见明亲王的贴身侍卫林成在堂前左右踟蹰,不快感油然浮起,遂大踏步到了门前,瞳光厉止林成报讯,预备闯门而入,抬起的手掌却在听见胥允执的话声后截然收止,顺便听进了门内的三言两语。

  “臣弟恭请皇兄圣安。”胥允执率先拉开两扃,参见来者。

  “平身。”兆惠帝面色温和,“允执也来看望小光么?”

  后者一笑:“臣弟只是路过。”

  前者喟然:“这么巧的路过,朕很羡慕。不像朕,还须特地节缩出时间,方能来见小光一面。”

  “皇兄日理万机,臣弟焉能与皇兄相比?”

  “你从小就不会与朕比较什么,朕深知如此,反而愿意将你喜欢的事物让给你,直到你不再喜欢。”

  “皇兄……”

  “朕不惜如一个迟暮老者般一再老调重弹,是为了提醒,允执是亲王,小光是御诏,也是朕即将迎娶的女人,你该避嫌。”

  “……臣弟告退。”

  “送明亲王。”

  这两人素日皆非多言喜笑的主儿,此时介一个语气平淡,一个神qíng孤寂,搅裹得方圆数里的空气悚悚生寒,好不萧条。

  兆惠帝回身,猝然撞时一双乌黑圆眸内,不禁低笑:“这么专心看着朕,是发觉自己对朕已是qíng根深种了不成?”

  她报以苦笑。

  “怎么?”兆惠帝走上前来,抬起那张几日不见便觉睽违的秀靥,“莫不是朕来前允执还对你说了什么恶言?”

  她摇头,唇间幽幽叹息:“微臣在想,皇上对明亲王是否太过严厉了呢?”

  兆惠帝稍怔,默了须臾,浅声问:“你在担心允执么?”

   第三章[本章字数:2563时间:2013-09-1811:49:49.0]

  她困锁蛾眉:“如何不担心呢?试想……”

  拘在腕上的力量倏然收紧,她受惊扬首,对上了天子的沉暗双眸。

  他唇递到她耳边,问:“到了今日,朕和允执之间,你担心得仍然是他?”

  “什……”她蓦地有所领悟,哭笑不得,“皇上误会了。”

  “为何是误会?”他长眉聚结,“你方才不是认为朕苛责允执……”

  她忍俊不禁:“皇上吃醋的样子真是新鲜,可惜小光对丹青不甚jīng通,不然描绘下来,借着皇上的千古声名,谁敢说不能成为千古名作?”

  “你你……”她酒窝滴旋,瓠犀半露,这个模样,他还如何龙颜震怒?

  她竭力敛颜,正色道:“微臣的担心,与儿女私qíng无关,而是来自薄尚仪抑或薄御诏的忧忡。微臣忝居内宫女官高位,固然仰赖皇上、太后恩典,也从不敢玩乎职守,时时潜心领悟为臣之道。皇上想,明亲王爷是何等样人?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太后,谁能令其低首?皇上刚刚在微臣面前未给明亲王面子,必定使他受挫极深。微臣身为掌管内外命妇礼仪引领、经史教学的最高女官,担心皇上和王爷方才间的不快,引发朝堂风气生变,更让那些见不得皇上兄弟和睦的人趁虚而入。”

  兆惠帝略作思吟,莞尔道:“听小光这么说,倒显得朕脑中尽是一门子的风花雪月,小家子气了。”

  她目生不解:“是微臣多虑了么?”

  “不,适时提醒朕之言行举止,本就是御诏之责,何况小光思虑得极有道理。方才朕面对允执时,是过于急躁了些,朕和允执自是不会将之放在心上,但为了堵住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口舌,回头朕寻个名目重赏明亲王府罢。如此,小光也不会过于自责了不是?”兆惠帝笑道。

  她放下心来,道:“谢皇上体谅微臣处境。”

  这点不快,当然动摇不了两人的联盟基石,但是滴水穿石,就要这般一点一滴的累积融汇才好。

  “案子办得如何?”兆惠帝信手拿起案上一本宗卷,“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眉观鼻,鼻观口,背书般回应:“承蒙皇上看重,微臣这个门外人正在埋首苦读,力争两日内先将这些堂审记录读通,改日上堂听审,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怡笑大方。”

  兆惠帝长眉微掀:“朕听着,怎么好似有股子怨气?难道二哥qiáng小光所难了?”

  “二哥哪里是qiáng人所难?想来想去,更似温水煮青蛙。”

  他稍讶:“二哥还以为了不起听到‘赶鸭子上架’一说,温水煮青蛙在此何解?”

  “二哥的重用是温水,让小光这只平平无奇的青蛙沉浸在自己本事不俗的想象中,然后待需要拿出服人成果时,便是温水变沸水,小光大限来临也。”

  他清幽双眸内泛出滟滟笑色:“如此也好,朕倒要看看这是一只如何千娇百媚的青蛙。”

  她鼓腮:“呱,呱,呱。”

  他先怔后笑,是仰合大笑,边笑边将小女子收纳到胸前,道:“你为何总能令朕意外不断?”

  有某一刹那,薄光明显感知到了自己内心的一丝僵硬。若果说,先前她尚可以三分真qíng坦然面对这个男人,但此刻,却是不由自主地yù挣脱开去……

  司晗那只世上乃至史上最最愚蠢的笨蛋,害她不浅。

  看来,务须尽速见上一面。

  ~

  三日后。

  今日新江水边,秋雨袭人,凉意浸骨。

  一袭云锦黑氅的司晗跨下马来,回头眺了眼身后的烟雨迷蒙的江面,掀足迈近临水而建的烟雨楼内。

  “爷您到了?大红袍已给您沏到房里去了。”茶楼伙计笑脸相迎。

  他抖了抖头上的雨水,问:“我的客人到了么?”

  “到了到了,到了有两盏茶的工夫了,正在笑笑斋内喝茶。”

  “什么?”他两眸怒睁,“这厮为什么偏挑那个地方?”

  伙计一瑟:“小的也说过您最珍爱那家茶厅,寻常人是不能进去里面的,但您提前找过招呼,他是您的贵宾……”

  “行了!”小司大人百般不慡,“还是老规矩,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遇事……”

  “小的拉铃示警。”伙计忙不迭接嘴,盼能为主子消弥些许怒火。

  小司大人冷哼了声,甩步向后院奔去,口中恨恨道:“估计那厮这时候早将那里面折腾得一地láng藉,气煞我也!”

  笑笑斋,石、糙、花、树各具姿态,茜纱翠影层叠jiāo错,明丽溢芳处不失雅韵清奇,每样饰物,每角设计,处处可见主人对此处的钟爱珍惜。

  而处于其间者,明明初来乍到,此刻却只是坐在质地古朴雕以花形的桌前,环着一盘黑瓜子专心嗑食,两眸低牌,不作他顾。

  “你这只江湖混混,本大人不是告诉过你有事到跑跑厅说话?你竟敢……”

  桌前人抬头,无辜张着一双乌黑大眸,两片红唇磕开一枚黑瓜子,白仁留齿,黑皮置盘,流畅细巧至极。

  “小光?”小司大人两只俊俏的桃花眼瞪若铜铃。

  后者神清气慡:“不能是我么?”

  “你你你……”事发突然,小司大人委实招架不及,“怎么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除了你自己,你还告诉过谁?”

  “……jiāo友不慎,姓薄的枉为江湖人氏,食言而肥,可耻,可恶!”司晗顿足狂吼。

  “我也姓薄哦。”薄光一手支颐,一手轻点侧旁木桩做成的一把墩椅,“小司大人节哀顺便,坐下说话。”

  “哼,本大人早晚找那个以义薄云天自诩、以出卖朋友自乐的小人算账!”司晗一边切齿放着狠话,一边气咻咻步近,掀开黑氅的后摆落下身来,风雅尽失地将一盅她已饮过一口的大红袍咕咕饮尽。

  她美眸乜斜,闲闲问:“小光记得司大哥少时最不怕冷,数九寒天也敢赤膊上阵,怎如今是年纪老了么?早早便穿上恁厚的衣赏了?”

  司晗浓眉拧结:“那是哪个年月的古老往事?你当司大哥还是那个楞头青傻小子不成?”

  笨蛋,这还不是承认自己老了?她美眸璀璨生光,探手触来:“这件外氅貌似颇为贵重呀,真是稀罕,原来司大哥也有讲究时候。”

  “小光光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家司大哥几时不讲……小光!”小司大人面目遽变,闪身退出数步。

  她盯着自己落空的指尖,喃喃道:“虽然仅是一瞬,但仍能晓得你经脉淤塞,体有陈疾。司大哥,小光是大夫,你有病在身,为何不找小光?”

  “你方才偷触我的脉膊……”司晗脸色青冷,“薄天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不止将这处地方透露给你,还将我的病也告诉了你……果真是jiāo友不慎。”

  “司大哥不准冤枉哥哥。”她嘟唇,“这个地方,的确是bī哥哥将功折罪向小光告密得知。但司大哥的病,是……有人实在看不下去,特地告诉小光。”

  “有人?有什么人?我的病连司晨也不晓得,除了薄天,就只是……”他丕地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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