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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65)

  “王爷若是不喜欢,大可拒婚。”

  “你——”

  “抱歉。”她欠首,“皇上既已下旨,便不容违背,王爷还是欢喜接受罢,薄光告退。”

  “你站住!”胥允执倏地薅住她一只手腕,容色疾厉,“你认为本王可任你把玩于股掌之内么?”

  她因腕上的痛意微皱了皱眉心,道:“王爷找上薄光,是因为薄光是你惟一可以欺负的那方么?”

  “什么?”

  “白果进府陪伴王爷,是太后首肯,皇上下旨,我那个建议不过是正好切合圣意。你不敢找太后论理,不敢与皇上抗辩,偏偏在此堵截薄光,因为薄光可欺可骂,可供王爷发泄怒火,不是么?”她淡淡一笑,“总归到底,大家都是欺软怕硬,王爷也不例外。”

  他眯眸:“你少在这里模糊概念,若非你多事,本王何必找你?”

  “若非王爷以为区区一介民女不足为虑,何有今日烦恼?”

  “与你何gān?”

  “白果是我的表妹。”她淡扬眉梢,“王爷昔日在茯苓山庄,凭一时兴起引得她动动心动qíng,及至腻烦后便弃之不顾。若这个女子是旁人,轮不到薄光说什么,但她家母的至亲,既然有求于我,我自是略尽绵力。

  他不屑:“你几时如此重视白家这门亲戚了?”

  她柔声:“与你何gān?”

  他目透寒意:“你当真大胆。”

  “你大胆。”她眸内亦揉进梅间雪色,寒气凛冽,“我乃皇上钦封的护国郡主,你明亲王如此无礼挑衅,不怕成为诸人笑柄?”

  他冷笑:“你还真拿自己那个郡主当回事了么?”

  她回之冷笑:“你不拿这个郡主当回事,是不拿薄光当回事,还是不拿诰封的圣旨当回事?敢qíng明亲王蔑视圣上不成?”

  “可惜,皇兄不在跟前,见不到你这般义正词严的模样。”

  “原来明亲王也喜欢阳奉yīn违,自行其事么?”

  “王爷,郡主。”一株红梅的yīn影处,王顺悄无声息地走出,“皇上正在到处找二位。”

  她笑靥清柔,道:“请公公转告皇上,薄光得明亲王爷指点迷津,委实不敢拿自己这个郡主太当回事,在皇族家宴上自讨其rǔ,暂请告退,改日再向皇上谢罪。”

  “这……”

  她甩开腕上束缚,兀自步去。

  “……等下,郡主。”王顺紧撵慢赶,“皇上jiāo代奴才,若郡主不想回去,让奴才亲自送您。”

  “有劳公公。”

  胥允执握紧右掌,岿然如山。

  ~

  通往宁正宫的青石路上,王顺打着一盏灯笼伴行,觑了觑了身后十步外的两个小太监,压低声道:“方才您太犯险了。”

  薄光丕怔:“怎么说?”

  “明亲王是什么人?他杀人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您一个人面对他,用词还那般激烈,不怕他恼羞成怒?”

  她默然。

  “您最该明白明亲王心狠手辣的模样,也是最该提防他的,您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哪能以硬碰硬……”王顺念念有词。

  她“噗哧”一笑。

  “诶?”

  她驻足:“宁正宫到了,你回去罢,我离开时会让这宫里的宫人送我。”

  王顺仍放心不下:“还是奴才……”

  “公公莫忘了自己的位置,您是一丁点错也不能出的呢,请好好侍奉皇上。”她道。

  “是,奴才告退。”

  明亲王心狠手辣的模样,这世上的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淑女亦然罢?看来,王公公的劝说是该采纳,今后避免与明亲王独处才是。

  ~

  大年初五,惊变陡起。

  魏昭仪出宫为父祈福,路遇伯父魏藉的八抬大轿,后者下轿,到昭仪娘娘的辇舆前行礼。刺客便是在这时发起攻击,数柄利刃霍霍直斫魏相。

  随行宫卫大叫“保护娘娘”,魏家侍卫也冲上前来护主。一气刀光剑影之后,处于下风的刺客撒下一把灰雾逃遁,正逢卫免赶到,率手下紧追不舍。

  后面的演变,与魏昭仪的剧本相差无几。

  几名刺客四散而逃,其中一人专寻偏僻暗巷,最终逃入慎府。卫免率众进府捉人,竟在慎家后园遇着一异国袍服的男子。他方待盘问,对方挥来一剑,掉头即跑,几番跳高爬低,身上有物件坠落。

  这物件,是一位当下流亡海外的善亲王旧部写给慎家兄弟的书函。

  天子谕明亲王全城搜捕那名异国袍服男子,责大理寺审理此案,慎家兄弟收监。

  对此,慎太后自是难以承受,甚而痛心疾首。

  听闻母后不适,兆惠帝放下公事赶来,亲来榻前问候。

  “皇帝,你那两个舅舅为人如何,有谁比哀家更明白?他们怎可能勾结外邦,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如今仅凭一封书函便将他们两个下狱,皇帝不怕冷了朝中老臣之心?”

  “母后莫急。”兆惠帝好声安慰,“朕也相信两位舅舅的人品与忠义,但那封信是在数十名禁卫的眼皮底下出现的,为了不使朝野以为朕心存偏私,惟有先委屈两位舅舅。”

  慎太后目中含泪:“皇上说得这是心里话?”

  兆惠帝微哂:“母后不信朕么?朕向来看重两位舅舅,否则大年三十的家宴也不必特地邀两位参席。正是因为如此,朕越须表现公正,不给朝野口实。”

  “可是,司相面临恁大的指控,你也只是将他禁足府中……”

  “母后。”兆惠帝面色一正,“朕对母后向来无话不谈,此刻也不避讳。这一者,两位舅舅在朝中的威望无法与司相相比;二者,两位舅舅的嫌疑是通敌叛国。兹事体大,朕不敢掉以轻心,还请母后体谅。”

  宁正殿内,薄光一边逗弄甥儿,一边叹道:“淑妃娘娘可曾想到太后有被魏家女儿反将一军的一日?世事无常,是不是?”

  淑妃埋首绣着一只虎头小鞋,道:“我隐约有感,魏家女儿下面还有更凌厉的手段备着,太后娘娘要接招了。”

  “接招?”她对着眼前小脸做个鬼脸,两手一气呵痒,“浏儿接招,看姨娘的十指神功!”

  “啊哈,接招!浏接招!”胥浏小哥不亦乐乎。

   五三章[本章字数:3606时间:2013-11-1600:30:06.0]

  因为两个兄弟的案审,太后娘娘这个新年佳节过得可谓度日如年。

  直到一个正月即将过去,异国袍服的男子搜寻无果,大理寺对慎氏兄弟轻不成重不得的问讯毫无进展。

  朝堂上的攻防之战,俨然是当初魏昭容一案时的翻版,魏氏一族一径上奏天子力求严审以振朝纲,太后从属则力陈查无实据不可糙率从事。

  如此两方对峙,天子左右为难,太后心事重重。

  今日,白果进入明亲王府的好日子。

  孺人之位仅次王妃,也有颇多礼数。慎太后qiáng撑欢颜,莅临明亲王府接受新人参拜。明亲王察觉母后神qíng不宁,特地在行礼后,避开外间喧哗择机母子独处,出语开解。

  慎太后幽幽长吁:“允执你不必净拿好话安慰哀家。你两个舅舅也都已经不是少年时候,大理寺的牢狱是那么好待的么?想想他们还都有各样的旧伤挂在身上,万一在牢中复发怎么办?哀家每想到此处,真个是寝不安枕,食不知味。但这些话又不能对皇帝说,免得皇帝认为哀家是在为他们的过去邀功。”

  胥允执颔首:“母后这层思虑是对的,且皇兄从不曾忘记两位舅舅的昔日功勋,否则也不必时至今日顶着朝臣们的严惩之声按而不发。”

  “唉,若非确信那两个人决计做不出不忠不义的逆事,哀家也不必如此心伤。事发二十几日来,允执已经把这座天都城前后翻了不下五六遍罢?所谓的异国男子连丝影儿也没有,如今惟一算得上证据的不过是那一封模棱两可的书函。明明就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皇帝英明一世,为什么看不明白呢?”慎太后拭泪。

  胥允执亦叹:“皇兄纵算有这层考量,也不得不按律法说话,母后心疼两位舅舅,也多为皇兄考虑罢。”

  “哀家就是因为替皇帝考虑,这些话才只在允执面前说。母后如今着实是六神无主,允执替母后好生谋划谋划可好?”

  胥允执思吟半晌:“惟今之计,与其让两位舅舅在牢中受苦,不如找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作保,并责成当地官府驻军密切关注,准他们回乡养老。”

  慎太后怔然:“这……这不等于是将他们过往所有的功绩一笔勾销,打回白丁一样?”

  “母后。”胥允执面色凝重,“如今那封信函已成了两位舅舅的死xué,如果他们不是母后的母家兄弟,恐怕早已身首异处,留在天都,没有半点好处。”

  慎太后失神:“容哀家好好想想。今夜是你的dòng房花烛,哀家不在此耽搁你的良辰佳期。”

  dòng房花烛?良辰佳期?他唇抿讥诮,起身相送。

  ~

  回宫路上,慎太后思绪更迭,不得稍歇,回到寝宫亦无法安眠,遂传尚仪绯冉觐见。

  亲王府娶孺人,礼部与内宫尚仪局皆有参与,绯冉才回宫门,即得宣召,匆匆而至。

  “你且说如今这个局面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绯冉愁容满面:“太后,这桩事委实过大,已经超出微臣的能力太多。微臣还是以往那个坚持,请太后保持过去二十几天的淡然模样,不可过问太多。这种事一个不好,牵涉之广便难以想象呐。”

  慎太后眉目一凛:“你这是在劝哀家不管自己的兄弟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太后。”绯冉跪泣,“壮士断腕固然痛彻心扉,可不断,腐蚀得便是整个身躯。两位舅爷必然也明白太后处境,绝不希望您不顾自身安危牵涉其中。您在,两位舅爷便能保全一命;您若是遭小人中伤,两位舅爷岂不是更加不好?”

  慎太后淡道:“你起来罢,哀家只问你一句话。”

  “……是。”

  “你认为薄光有没有挽回此事的本事?”

  “她哪来这个本事?”绯冉轻嗤,“连明亲王也爱莫能助,她难道比王爷还要了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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