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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186)

  相对于太后娘娘的紧锣密鼓,薄光略显清闲。

  两位娘娘离开之后,她除了前往明元殿侍疾,便是在毓秀宫督导甥儿功课。

  前些时日,二皇子每日皆到上书房接受翰林院学士授业,因近来天气突转炎热,身子略有不适。皇后命暂歇课业,在宫内静养。

  二皇子并未因此逍遥。

  姨娘接手先生职责,虽不至于严厉,也绝难蒙混过关,且当下他已开始在李嬷嬷的传授下研习武功,虽尚是些吐纳调息的基本功夫,但这般文武兼修,纵使天资聪颖,四岁的娃儿偶尔也觉辛苦。起初还想恃着母后的贤柔偷懒一二,不想凡是攸关课业,母后比姨娘更难通融。习惯向姨娘撒娇的胥浏小哥也曾鼓着小腮抗议,确定无效后,不得不改以发奋策略,讨取两位大人的欢心。

  树荫下,胥浏小哥儿在李氏指导下挥动小拳,神色颇是专注,大公主胥静从旁陪练,一招一式煞有介事。

  远远地的凉亭内,薄光与周后边品香茗,边望着那边姐弟qíng形,晏晏笑语。

  “浏儿的身体底子极好,那日虽然是受了点热,睡了半日也便好了。妹妹暂时不让他去上书房,是防着什么人不成?”周后问。

  薄光叹息:“皇后许是听说了,几日前的夜里,太后驾临德馨宫,再度问起皇上得疾的原由,并拿浏儿相胁,虽然之后因王顺前来禀报圣上今日体症中途作罢,但我还是担心。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必要时候,有号令千影卫之权,请您保护浏儿。”

  周后怫然:“太后这是一心非置你于死地不可么?甚至拿自己的亲孙儿要挟?”

  她苦笑:“也许太后是觉得浏儿的靠山太多。”

  “浏儿如此聪明伶俐,有什么不好?”

  她稍顿,道:“浏儿惟一的不好,是他身上流着薄家的血。”

  周后一笑:“既然这样,她当初何必召薄家的女儿回宫?何必准许生下浏儿?人不是木偶,可凭她随心所yù的支配驱使。浏儿是本宫的儿子,嫡出皇子,身份尊贵,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太后若想对浏儿不利,除非迈过本宫的尸体。”

  在旁伺候的绿蘅忧心忡忡:“皇后娘娘自己还须当心,那夜守在毓秀宫前的侍卫,应当不仅仅是为了等候太后命令在必要时候抢走二皇子,奴婢怕……”

  周后面容一凛:“绿蘅,你速持本宫的腰牌出宫,谕司晗速遣千影卫前来保护本宫与二皇子。”

  薄光沉吟点头:“如此也好,我便可安心协助诸位御医医治圣上。”

  ~

  十日后。

  今晚,是慎太后的决战之夜。

  她坐在寝殿榻上,仍是常服加身,熄了大灯,幽暗的光线中聆听窗外响声。

  五日前,伍福全捎回慎远书信,言明今日白间各乔装潜进天都,夜间聚合之后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从安cha伍福全人手的盛兴门进宫,半数人马保护太后,半数人马擒拿jian妃,当夜获取口供,翌晨大白于天下……

  想到那一刻来临时的光景,慎太后心cháo激dàng,忍不住问:“现在是几更了,为何还没有听见声音?”

  宝怜扫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快到三更天了,两位舅爷长途跋涉,许是路上耽搁,今夜不成,还有明夜,左右那贤妃尚不敢有危及凤体之心。”

  慎太后冷哂:“她不过是自以为已经掌控全宫,一心想使哀家看着她得意嚣张。这等小人得志的气焰,哀家半刻也容忍不得。”

  然而,多个半刻过去,外面依旧寂寞。

  “伍福全,你到盛兴门前瞅一眼,难道是那边当值的人出了差错?”

  外殿的伍福全应了一声,才迈了两步,忽听隐隐有异样声响传来。

  “什么动静?”慎太后蓦地站起。

  “您坐着,奴婢去外面听听。”宝怜按下主子,疾步跑到殿外。

  “你听见了么?”院内,伍福全全力引耳细听,表qíng不善。

  宝怜静静听了一阵,也倏然变了脸色:“是杀喊声?”

  “对,但这么远的声音,应是在宫外发生。”伍福全也曾跟着主子经历各样凶险,不祥预感跃然于胸,“qíng况不妙呐。”

  对太后来说,的确不妙。

  第二日,旭日初升,薄光环佩叮当,略施脂粉,踏着朝霞的明媚光辉,迈进康宁殿的门槛,恭请早安。

  尽管慎太后一再责令退下,她仍施施然见礼,禀道:“昨夜有一伙手持利械的不明人士聚集一处指点宫门,yù图不轨,被魏相察觉,当下命手下侍卫和府中的家兵围歼,引发一夜恶战。谁知天亮后,赫然发现领头者竟是两位慎家舅爷,无奈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本闭眸不睬的慎太后丕地睁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摇首轻叹:“两位舅爷一死一伤,死者无可挽救,伤者生命垂危。”

  慎太后目眦yù裂:“你敢妖言欺诓哀家?”

  她嫣然:“太后的人可自由出入宫廷,不妨去外面打听一下。”

  “你……是你!是你布置了这一切!”慎太后痛断肝肠的瞬间,恍然大悟

  “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惑然眨眸。

  此时,慎太后脑中脉络分外清晰,道:“你先让哀家在后宫内无人可用,激哀家不得不密宣慎家人进京护驾,而后……哈哈,你真是可笑,为了陷害哀家,不惜与自己的杀父仇人沆瀣一气,真真可笑,哈哈……”

  她面容沉静,在太后讽意澎湃的笑声内,启唇道:“我从来没有认为魏家是我的杀父仇人。”

  “什么?”慎太后笑声戛止,“你不是曾对皇帝……”

  她无辜眨眸。

  “……那也是你作假的?你为了卸除皇帝对你的戒心,故意将所有怨怼放在魏藉身上……你究竟从何时计划这一切?”

  “从接到你们赦免薄家女儿的圣旨开始。”她好心解惑。

  慎太后面容灰冷,思及自己两个不知生死的兄弟,切齿:“你的yīn险狡诈,果然与你的父亲如出一辙。”

  她欠首:“多谢夸奖。”

  “你以为魏藉与你父亲之死毫无gān系么?”慎太后目涌怨毒,唇掀嘲弄,“若非他用诱惑、威bī、要挟等诸多手段,使当时群臣共谏皇上取你父亲xing命,你父亲何须死得那般快?”

  “所以,此刻司晗正以魏氏重金收买江湖恶徒诛杀国戚的罪名,将魏府围得水泄不通。”

  “司晗果然被你拖下水了?”慎太后冷笑,旋即痛心疾首,“可怜司相一生忠君爱国,居然被自己的儿子误了千古清名。”

  薄光柔声安慰:“司相仍然是忠君爱国,此刻正持着魏氏一党的名单,命人按图索骥,一一收审。那些人收受巨额贿赂,卖官鬻爵,中饱私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以司相的品xing,定然无枉无纵,这不正是太后多年的心愿么?”

  “你……”这jian妃走这一步,不止是借刀杀人,竟是一箭双雕:先是设计她入彀,而后利用慎、魏积怨,向魏氏递送错误讯息,引其对到京的慎家人挥刀相向,末了以此诛灭魏氏……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不该宣薄家女儿回朝……不,是不该留下她们!“你居心如此歹毒,下手如此狠辣,害死哀家的兄弟……”

  慎太后言间,双臂猝地向薄光抓去,

  她借着一个苗舞的弧步,曼妙避开,细语如咏:“不如此,太后如何体会薄光失去爹爹、失去良叔的痛苦?惟有太后自己感知到失去亲人的痛,才知道那‘痛’为何物不是?不过,杀伤他们的不是薄光呢。魏相为了对付慎家的暗杀之术,不惜重金雇佣江湖杀手,还不是因为被太后步步紧bī太甚?杀了您家兄弟的,或者应该是太后自己。”

  慎太后一夜未眠的双目内鲜红如血,厉声骂道:“你这妖女!贱婢!哀家绝不饶你,绝不饶你——”

  “那么,您就抱着这样的恨意,度过您的余生罢,薄光告退。”

  慎太后向她怡然离去的背影跌踬扑去,嘶声道:“妖女回来,贱婢敢走,你这个和你父亲一样的魔鬼,你这个毒妇——”

  宝怜扶住趔趄yù倒的主子,待前方人走出大门,低声劝道:“太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别被她气昏了呀,您忘了咱们还有两位王爷么?”

   七四章[本章字数:4450时间:2013-12-2213:44:49.0]

  魏氏一党尽落囹圄,慎氏族人凋零势没。

  慎远在激战中毙命,慎广伤势危重,气息寥寥。

  慎太后出宫驾临慎府,一为督促太医院全力医治伤者,二送亡者入土为安。

  慎醒芝正因丧父之痛悲伤哭泣,如今见了位高权重的姑母,执意央求速将魏藉正法,为父报仇。慎太后此行护驾者乃卫免,唯恐隔墙有耳,她无法将当下的恶劣qíng势对侄女实言相告,惟有劝其忍耐,等待律法裁决。不想,慎小姐娇生惯养,受不得这等家门巨变之苦,闻听父仇无法速偿的刹那,一时气急攻心,昏倒在姑母怀内。

  慎太后心疼孱弱的侄女之余,更有不甘:同是千金小姐,为何侄女是这般不堪一击,薄家的女儿却qiáng韧如斯?

  当初,曾以为纵使留下她们一命,如那些一朵朵自幼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呵护滋养的娇弱花朵,历经寂寞、贫弱、屈rǔ诸多风摧雨残,绝难在人世活过一载岁月。

  这么想来,今日的失败不止囿于低估了薄光,还源于诸多不该发生的疏失。早在她们返京之初,看见那一张张越发妖娆的容颜时,就应心生警惕,那并不是三张饱经苦厄的面孔,若非心存qiáng志,何以不见一丝憔悴凋零?

  痛定思痛之余,面对妖女的步步紧bī,慎太后不是没有想过暗中联络诸位老臣,部署反击之策,使薄家姐妹无所遁形,破其美梦。然而,这座天都城,这座紫晟宫,薄光到底掌握了多少,掌握到怎样程度,尚不可知。是而,康宁殿的人能够自由出入宫廷之说,太后娘娘认定乃对方放线钓鱼的诡计,yù借机探出自己在天都城内的是否潜有其他力量,供其斩糙除根。

  如今若yù诛灭薄光,一是皇帝醒来,二是明亲王率兵回都。而若王顺当真已归薄家所用,皇帝只怕永无苏醒之日。那么,惟一值得依靠的,只有重兵在手的明亲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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