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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7)

  “太后……”

  慎太后蓦地坐起,道:“哀家思来想去,赦了薄年并不是难事,难得是皇帝的心,你认为她当真有本事重新得回皇上的宠爱?”

  “如果薄皇后还没有将薄家女人的骨xinggān净丢了,便有这个本事。”

  “谁也不知道这三年是个什么样的遭历,哀家惟恐她前脚踏回宫门,后脚便着了丽妃的算计。”

  “到那时候,丽妃娘娘的所有心思仅用于薄皇后一人,其他娘娘便少了许多凶险,这也是为了皇嗣不得己的无奈之举。”

  “是啊,哀家明白了,这委实是眼前最省事的法子。”慎太后叹,“既然如此,咱们还需要想个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的由头。”

  宝怜苦笑:“也不知是好是坏,奴婢刚刚得了一个。”

  ~

  尚宁城爆发夏疫,不足十日,染疾的百姓已过百人。

  尚宁府尹的五百里加急文书送至门下、中书二省,兼理门下省的明亲王胥允执与中书令司勤学没有一刻耽搁,进宫禀报圣上。

  十年前,南兴郡一场因隐瞒不报夺去千余百姓xing命的疫qíng,令得先帝大怒大悲,将南兴郡各级官吏或处以极刑,或削职为民,并因之旧疾复发,缠绵病榻直至龙驭宾天。是而,兆惠帝问鼎大宝后所颁第一条律法即疫qíng急报令,各州各郡凡有疫qíng发生,无论殃央多寡,俱须以五百里加急呈报天都,隐瞒伪饰贻误治疗时机者,杀无赦。

  对于大燕皇朝的君臣来说,流疫的破坏力绝对不止它能够侵袭的病体,还关系着先皇爱民如子的期冀。

  “命太医院挑选jīng通防疫的御医速速赶往疫区,并颁朕谕,凡可克制疫qíng蔓延者,无论是医是民,赏金百两,并赐官晋爵。”兆惠帝当即下谕。

  胥允执请命:“尚宁乃我皇朝陪都,臣弟愿前往探视疫区百姓,以视我朝皇恩浩……”

  “太后驾到——”

  殿外一声唱喝,将殿内三人皆惊动起座。

  兆惠帝走出书案,率二人跪迎:“儿臣参见母后。”

  慎太后挥了挥手,在宫女搀扶下踞稳宝椅,道:“哀家听闻了尚宁城爆发夏疫的消息,来向皇帝求个真伪。”

  “母后放心,儿臣已责成太医院以当前第一要事筹备应对。”

  “那就是真的了?”慎太后颤声。

  “当地府尹报来了加急文书。”

  “天……”慎太后泪涌出眶。

  兆惠帝宽慰道:“此事儿臣必然全力以赴,保我大燕子民安稳。”

  慎太后以帕拭泪,道:“皇帝仁德爱民,哀家没有一点的怀疑,可是……可是,哀家想起了住在尚宁城里的……年儿和光儿,假使她们也染上了夏疫……”

  胥允执一愕。

  兆惠帝微怔。

  三年前那桩事尘埃落定后,“薄家”话题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避忌,太后这般不做任何隐讳地提及,兄弟两人皆也不曾料到。

  “这半年来,哀家几乎夜夜梦见年儿和光儿,她们都曾是哀家最喜欢的孩子啊。哀家晓得皇帝不愿意听到年儿的名字,便忍着不说,可是眼下是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住了。”慎太后语透哽咽,“哀家想去尚宁城。”

  “……万万不可!”司勤学急呼,“太后千金之躯,怎能涉足险地?”

  “哀家既然是大燕皇朝的太后,与民共度时艰亦谓理所应当,趁机还可与年儿、光儿见上一面……”

  兆惠帝摇首:“恕儿臣无礼,母后不能前往。”

  “皇帝……”

  “母后,请莫为难皇兄了。”胥允执出声,“皇兄以仁孝治天下,怎可能准母后在此时前往尚宁?您不怕皇兄因此枉担了不孝之名?”

  “可是……可是,哀家……允执你……”慎太后泪又淌落,泣不能语。

  明亲王取出袖中方巾为母亲拭泪,道:“您这是何苦来哉?她……她们好歹住在行宫里,如今还没有听到行宫有人染疫的讯息,您大可不必担这份心。”

  慎太后抬眸直眙:“你与光儿差一点便成了夫妻,难道这会儿没有一丝的担心?”

  “是母后告诫儿臣她是罪臣之女,已与儿臣如云泥之分。”

  “哀家那时怕你为儿女私qíng误了大事,哀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忍?但眼下和那时已不相同,哀家老了,想那两个孩子,想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上她们一面,不可以么?”

  兆惠帝目色幽深,道:“母后凤体康健,必定长命百岁。”

  慎太后呜咽吞声:“哀家的身子骨哀家自己知道,你们不准哀家过去,便传她们回来!”

  兆惠帝面色深晦。

  明亲王表qíng不明。

  司勤学以经历过官场多年历练的眼尾评估过各方气场,道:“太后乃天下之母,皇上乃至孝明君,为太后凤体虑,赦皇后回宫侍奉太后,是为人子人君之责,臣请皇上恩准。”

   第七章[本章字数:2192时间:2013-03-1311:56:45.0]

  尚宁城。

  晨光初现,已是酷热难当,而如今这座城市中不止有暑气的蒸腾,还有随处可在的疫毒,及人们无处无逃的恐惧。

  “你站住!”忍着暑热在巷口等了多时的胥睦,当一条娇小人影将从眼前穿过之际,伸臂将其揪住,“你果然将本王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被限制了行动的人挣扎无果后,叱问:“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当然是在等你,本王料到你前往疫区前,一定要来看你姐姐。”

  “就算王爷料事如神,可以放开奴婢了么?”

  胥睦气得七窍生烟:“你怎如此顽固不化,稍稍通点医术就敢往疫区里跑,是嫌小命太长么?本王已将全城所有的大夫派往那里,过几日朝廷也将有御医派过来,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姐姐如何经受得起?”

  阿彩眉梢一动,回头仔细打量他面上神qíng,眸心旋起点点笑意,道:“王爷下令将病人隔离诊治,征用了全城的大夫与药铺,行动迅速,措施得力,堪称疫区防疫的典范,但也加剧了医者感染的风险。我家祖辈中有专攻时疫的杰出大夫,如果能与病人近身接触,更快掌握这场时疫的特xing,也便能更快研制出克制时疫的药方。王爷是尚宁城的藩王,该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才对。”

  “你……”胥睦向后退了一步,目含审视,“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小宫女。”

  阿彩掀眉:“我以为这已经不是秘密。”

  “你既然晓得疫区内医者感染可能颇高,还要一骨脑冲进去?”

  “我是医者。”

  “不缺你一个。”

  “我自信我的医术不逊于尚宁城内的任何一位大夫。”

  胥睦叹为观止:“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家出来的?”

  阿彩挣了挣腕,仍是不能如愿,嗤问:“打听我家的门第,是想衡量你能给我姐姐在你府中安cha的名分么?”

  “人的出身最是不好隐瞒,倘若从出到到成人都是一个不曾改变过的环境,之后无论怎么去伪装另一个模样,都脱不去那个出身留下的印记。你姐姐才qíng卓绝,你从不畏惧本王,你们如今的落魄卑弱掩不去曾经锦衣玉食的骄贵痕迹。本王敢说,你们的出身甚至不是寻常的富足门庭。”

  阿彩频频点头,讪讪假笑:“王爷不如回府查证一下,说不定我们是王爷同父异母的妹妹,一家团圆多美好的一桩事。”

  胥睦也回之假笑:“我是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被皇帝封了公主送到了西疆和亲。”

  “王爷认为此时此地适宜用来闲聊家常么?”

  “你改了主意没?”

  “没。”

  “烈日炎炎,适合聊天。”

  “……”立场倒置了么?

  宁王爷无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是气定神闲:“那边不缺你一个三脚猫的大夫,但你的姐姐却再经不起另场家变。”

  “这倒未必呢,宁王爷。”有人姗姗行到了他们身边。

  “诶?”宁王爷和阿彩一起变了脸。

  前者是难以置信的震愕,后者则是始料未及的讶异。

  “你……你……”胥睦张口结舌。

  阿彩趁机甩开腕上的束缚,迎上前道:“这时候出宫,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来者放下蒙在头顶的沙巾,道:“行宫里也有人染上了夏疫。”

  “什么?”胥睦惊跳,“几时发现的?”

  “是平常负责送饭的老宫女告诉我的,昨日下午膳房里劈柴的太监突然倒了下去,那模样和外间说夏疫发作时一模一样,吓得她用醋将自己擦了三遍。”

  阿彩急探向对方腕脉:“她送来的膳食你没有用罢?”

  来者笑若微风,道:“我自然不敢,想着行宫里并没有真正的御医在,便打我们的后门走出禁苑,以你留下的腰牌出宫寻你。既然疫区里有宁王爷软硬兼施派去的大夫,你回行宫罢。”

  阿彩颔首,挽起对方素手疾走。

  “喂,喂……喂!”眼睁睁见自己被人抛下,胥睦几个箭步追上去,“二位如不嫌弃,乘本王的车回宫如何?”

  他表现谦逊,对方也愿领qíng,乐得以车代步。

  物如其人,宁王爷的舆驾也走华丽明艳路线,棋盘、书几、香炉、隐囊一应俱全,内嵌的抽屉使得空间格外拓展,即使坐了三人,也丝毫不见局促拥堵。但宁王爷的胸中,却被各种惊诧充塞,不吐不快。

  “本王曾参加封后大典,过后出席宗族家宴。”他道。

  来者莞尔:“令妹出嫁离京时,你也曾到天都城与她作别,那是我们的第三面。”

  “所以,你果真是薄……皇后?”

  “‘薄’字是对的,‘皇后’改为‘废后’更妥。”

  “并没有废后诏书。”

  “有圈禁诏书足矣。或者,你叫我薄年。”

  “那……”胥睦视线扫向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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