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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_镜中影【完结+番外】(81)

  兆惠帝俊眸波澜浮动:“那么,薄尚仪想要的是什么呢?”

  “助太后抚养浏儿平安长大,等姐姐归来。”

  他颔颐,撩开袍摆坐在窗下紫檀罗汉榻上,道:“放下药箱,坐下陪朕好生说说话罢,权当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按命在侧旁的束腰圆凳上就座。

  “朕一直想知道,你那时为何以那般激烈的方式执意离开允执?”兆惠帝沉吟问。

  “xingqíng不合,争执不断,相看两厌,好聚好散。”

  他失笑:“这中间齐悦的存在占了多大比重?”

  她想了想:“不晓得。”

  “你竟不否认对齐王妃存在的介意?”

  她面色如常:“齐王妃四德兼备,是所有人心中名副其实名正言顺的明王妃。微臣得皇上恩旨以平妻之位嫁入王府,而在皇家的玉册上,明亲王府的嫡妻当是齐王妃无疑。若说毫不介意未免自欺欺人,但若将所有原因皆归咎于此,又难免对王爷和微臣之间的qíng感过于乐观。”

  “朕有些意外。”兆惠帝唇角溢笑,“没想到小光愿意与朕说上这番话。”

  薄光低哂:“撇开君臣,小光斗胆还记得当年的‘二哥’呢。”

  “二哥……”兆惠帝眸透柔澜,“我还以为那时你的眼中只看得见允执一个人。”

  她莞尔:“或许是如此没错。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与王爷走到这般境地。”

  兆惠帝眸线深邃:“很恨允执么?恨他没有为你拒绝齐氏婚姻,为你独守其身?”

  她笑意微苦:“与其说恨王爷,不如说更加质疑自己。倘若薄光能够好到可以使王爷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又何必任由恨妒扭曲了自己的面目?”

  “还爱允执么?”

  “这……微臣也不晓得。倘说不爱,微臣仍悬于心置身贼患之地的王爷,祈祷上苍保佑他平安凯旋;倘说爱,微臣对王爷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位红颜知己皆已心如止水,且乐见其成。兴许,微臣更适宜和王爷成为互相惦念彼此鼓励的朋友,而非朝夕相处晨昏共度的夫妻。”她神思恍惚,眸光迷蒙。

  心念驱使,兆惠帝蓦然起立,几步到她近前,低唤:“小光……”

  薄光遽怔,垂首向后撤移:“皇上恕罪,微臣失仪。”

  须臾之间,方才那个叫他“二哥”的小光退散,彼此间重新横亘起君臣分际的高墙。似乎,无法急于求成呢。他淡哂:“今日的小光如此坦诚,朕很欣慰,改日朕疲惫顿踣时,再邀小光畅谈心。虽然,朕的后宫没有小光看得上眼的位置,但朕的知己,当属小光莫属。”

  “好。”她酒窝儿旋转乍现,“如果皇上答应不将小光对二哥说的话告诉皇上,小光乐于从命。”

  真……美。这一瞬间,他几yù听凭鼓动胸腔的躁动,伸臂将这个梦寐以求的人儿拥入怀中,忘qíng疼爱。

  但,不行呢。

  这是值得他珍重的对待、值得他费心周旋的人。

  这世上,这样的人也不过一个而已。

  一墙之外,王顺侧耳听着室中动静,心底百般个纳闷称奇:皇上活到今日,但凡想要想得的,哪个不是随心所yù取求自如?几时这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过?难道,在楚霸王的心中,果然虞姬和其他女人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么?

  ~

  “果然让宝怜猜着了么?”

  今日,派往建安行宫的人前来复命,林林总总,说来道去,脱不开魏昭容暗算薄昭仪、引皇上同处温泉池主旨。慎太后愈听愈恼,一碗血燕弃之不用,凤颜怫然冷凝。

  “想借哀家的手除去光儿?魏昭容没有那个脑子,可见魏相没少为他的爱女cao心。”

  “太后预备怎么办呢?”宝怜问。

  慎太后面上渐形沉重,道:“倘若薄光不是允执的人,哀家这会儿反而想借这个机会下旨封薄光坐稳后宫妃嫔的位置,狠狠将魏氏一军。可有允执在,哀家不能给他们兄弟间添一丝半点的嫌隙。再说,魏氏出此下流招数,除了yù利用哀家杀人,何尝没存着挑拨皇上和明亲王不和的险恶用心?”

  宝怜十指不辍为主子推捏臂膀,嘴里道:“当年薄四小姐待字闺中,皇上为了兄弟之qíng亦肯忍痛割爱;今时薄尚仪与明亲王做过两载夫妻,皇上更不可能因小失大,伤了与王爷的兄弟和气。”

  是啊,明明是如此,明明就该这般无可辩驳的确信,毫无争议的笃定,可胸际那丝莫名的不安到底缘何而起?慎太后眉尖拢紧,道:“他们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当然相信皇上,也相信明亲王。可是,倘若魏氏一径煽风点火造谣生事,届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还是给他们兄弟间添堵?”

  宝怜脸现忧色:“但太后如若然动了薄光,称了魏氏的意不说,还徒惹王爷伤心,说不定皇上也会不喜,不就是白白的亲者痛仇者快?”

  “哀家何时说过动薄光的话?她一能为哀家支应魏昭容,二能鼎力保护哀家的孙儿,至少截止目前,她存在的利处大于弊端,哀家为何除她?”慎太后疼爱地看向睡在罗汉榻畔小chuáng内的二皇子,“哀家想,魏氏如此嚣张,哀家是不是该将慎氏的人调来天都几个?过去,为了避免落人口实,给那些御史参奏外戚专权的机会,哀家特意命几位兄弟搬离天都,离开这处尔虞我诈的漩涡。但如今看来,这竟平白给了魏氏专横朝野的契机。”

  此等大计,宝怜不敢随意置喙,以适中的力道揉捏推拿,恭耳敬听。

  “允执的战事也不知进展如何?只待他得胜还朝,慎家人便有由头进京朝贺,免得魏氏从中作梗。”

  宝怜欣欣然:“有苗寨的大图司襄助,王爷如虎添翼,区区匪患何足挂齿?”

  “承你吉言,但愿他……”

  “太后,太后,大喜了!”“噔噔”履声急迫,伍福全跑进偏殿,跪身讨赏,“请太后赏奴才酒喝!”

  算计着日子,慎太后大抵猜出了原由,仍笑道:“喜从何来?”

  “半个时辰前,明亲王府的齐王妃为王爷喜诞一位小世子,太后膝下又添一位金孙啊!”

  “好,这是大喜,确是大喜。宝怜,替哀家去明亲王府看望齐王妃,允执不在,哀家当为他照顾好妻儿。伍福全,将这个喜讯兵分两路,报给皇上和明亲王。”

  尽管之前设法阻截,但谣言这物什无形无状,或者已然风传千里到了明亲王的耳根下。倘真如此,但愿这份初为人父的至喜,抵消得去那些个庞乱杂音,不移爱子xingqíng。

  慎太后所料不差。

  云州城内,这两条消息几乎是前后到达,明亲王一惊一喜,霎时更迭。

   二十章[本章字数:2217时间:2013-07-0607:58:41.0]

  今日,为大皇子做过药浴后,在旁观看的魏昭容随薄光回到尚仪局,旁敲侧击询问了好一番,不外是皇上与她有无暧昧,那夜温泉池有无绮丽风光。

  借稍后须为大皇子针疗为由,她恭敬打发掉了这位对丈夫的关注明显高于儿子的女人,忆及淑妃所云在后宫的女人中魏昭容对皇上用qíng最深之说,心有戚焉地多了几分认同。

  后宫里恁多女人,为了家族繁荣曲意承欢者有之,为了自身富贵野心勃勃者有之,按制进宫安于天命者有之,仰慕天威女儿心xing者有之……但,纵然初始天真犹存,在后宫这个大炼炉里稍加摸爬滚打,即明白自己所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不是夫,是君;不是qíng郎,是主子。无论这个男人昨夜如何耳鬓厮磨qíng恋如火抑或柔qíng千斛,一旦jī鸣拂晓,朝服加身,那便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这个世界的帝王,在这里,忠比爱重要,敬比qíng实质。于是,一个个脱去本真,一个个脱胎换骨。

  然而,正是因为大家都有了这个领悟,所有的风花雪月秋波流转便少了几分儿女qíng愫,多了些许讨巧功利。这等大气候中,多年伴驾痴心不改的魏昭容便显得难能可贵,或多或少地换得了天子一脉真心。

  昨日的兆惠帝,无论对她那番半真半假的表述信了多少,但那份隐忍克制却是真的罢。明明是如此明丽光鲜的人,纵算没有天子光环,也不乏依香偎玉左拥右抱的本钱,却懂得收敛心xing约束自身,无怪慎太后一心奉献,明亲王戮力忠诚。

  隐约记得二姐曾经说过:太后懂得皇上心思,宁可舍弃本家家族的荣盛以母亲的心肠对待皇上,故而地位稳固。而我,明知这个男人心中存有对真心真qíng的渴望,也永远无法放开一切专心去爱,因他不是我一人的良人,是所有人的皇上。这是帝与后的悖论,也是我和他的硬伤。

  “尚仪大人,太后派来的何公公已然回天都了,那几个人怎么安排?”阿翠问。

  她回神,笑道:“他们做得很好,你先赏了。”

  温泉之事,许多人亲眼目睹,何公公前来查探实qíng,如果没有这宫里当差的宫女、太监的证词,将她被推入池、皇上出手施救的过程讲得言之凿凿,顺道含沙she影地描述魏氏的谮害,只怕待她回宫后再自行辩白,很难取信于太后。

  阿翠点头,道:“这行宫大多数的宫女,还有不少太监,全受过您的救命之恩,莫说仅是按叮嘱的说几句话,就算是做些难上加难的,也有人踊跃出头。”

  “我第一次和二姐来这行宫时,二姐曾险遭人暗算,意味着还是有其他势力存在,你记着眼睛睁大些。”

  “奴才记着绯冉司正和您的话呢,不是每个向我们投诚的都要接纳。而且奴婢差不多记得行宫里魏氏一党的名单,防着呢。”

  薄光嫣然。无论是救行宫诸女,还是救这位昔日典药,悉非预谋,但对这额外的回报,欣然接受即是了。

  “薄尚仪,皇上跟前的王公公来了,说是皇上邀您到浣花厅共进午膳。”外间女史禀报。

  “请回王公公,我稍后便到。”

  阿翠眨眸:“方才魏昭容给了我十两银子和一盒波斯国来的美容玉颜膏,暗示我说倘若发现你狐媚天子的不轨行迹,捎个信给她,还有后赏。”

  她一笑:“那便捎罢,有钱可拿的好事,你不做也有别人做。”

  “那她若问及你和皇上有无欢好,我怎么说?”

  “模棱两可,点到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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