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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_镜中影【完结】(126)

  “朕将有一份不错的新年礼物呢。”

  因为连年的战争,莫河城街市的年味远不够浓厚喜庆,礼部为了粉饰太平,下令各家各户每日至少放上一串pào仗增添喜气,是以城中不时有零零星星的pào仗声噼啪响上一阵,而后归于寂静。一个本该很难喜悦的新年,新君嵇释却有了一份好心qíng。

  庞三江的信上说,车蒙已将昏睡中的嵇申装入囚车,送来莫河城。

  无论与这位三姓将军的今后合作前景是何走向,单是能够回收嵇申,即是足够令人满意的收获了。

  “听庞将军说车蒙是个狂妄家伙,现今居然在不设任何条件的前提下先将前王奉过来,想来是震慑于王上的威名,不敢再蛮横下去。”嵇南道。

  他这话有三分有感而发,七分讨主子欢心的惯xing使然。嵇释却听得心头稍稍一动,继而笑道:“立场更换,行为自然也要有所妥协。如今首要的是尽快将迎回前王,没准还赶得上元宵节的祭祀不是?”

  “王上说得是。”嵇南嘻嘻咧嘴,忽又想起此来目的,面目一苦,“奴才刚刚忘了禀报,侧妃娘娘回来了。”

  “哦?”嵇释眼角微扬,“怎么了么?”

  “侧妃娘娘的侍奉嬷嬷说,娘娘在静王府沐浴更衣过后,晚间会进宫来,命奴才将明清宫打点gān净。”王上登基时,侧妃正在阙国与其姐jiāo战,如今才一返回,便带足了烽火硝烟的味道,真真愁煞人也。

  嵇释摇头,惋惜低叹:“真是任xing。”

  “奴才该……”

  “就将明清宫给她罢。”

  “啊?王后……”

  “朕会亲自对王后说。毕竟,侧妃娘娘劳苦功高,理当有所奖赏。”

  嵇南握拳,胸中不平之气喷薄而出:“王后人好心好,当然会依着王上,可是王上也不能因为这个一径地欺负王后……啊,奴才该死!”

  睇着跪在脚下的人,有些瞠目结舌的嵇释温雅释笑:“你倒是长了胆子,敢对着主子chuī胡子瞪眼了呐。”

  “奴才,没有胡子,啊,不是,奴才知罪!”

  “算了,念你没被侧妃的金银珠宝收拢,也念你以今日还敢对朕直言不讳,这次饶了你。你啊,缺点和优点都是过于忠厚,你心向王后没错,但也要对朕的心思揣摩透几分,朕既然深爱王后,怎可能一味容忍别人将委屈加诸于她?用用脑子,笨蛋,怎难得好心qíng也被你这般笨气给冲淡了。”

  遭主子一同数落,未得要领的嵇南垂头丧气地退出,沿着千步廊蔫答答左拐右进,寻了个僻静角落自行消化qíng绪。

  “你这呆瓜,王后娘娘来了,你竟还敢坐着不动,是恃着3王上宠你么?”

  “谁说王上宠我?就在刚刚,才被王上骂。”头顶有娇叱声落下,他边没jīng打采地顺口搭话,边仰了眼,陡然吓了一跳,嗵声跪在地上,“奴才失礼,不知是王后娘娘……”

  明琴心噙笑,阻住亟yù发飙的随身侍女,问:“王上为何骂你?”

  “是奴才不知天高地厚,逾矩多嘴。”

  “你为何多嘴?”

  登时,他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王上又想要王后娘娘给那个阙国公主让步,说什么要住进明清宫……哇啊,奴才又多嘴了,奴才自个儿掌嘴!”

  “无妨的。”明琴心笑靥不改,“本宫自知没有亘夕公主的魄力,对王上的疆土毫无助益,能为王上做的,也只有那点事。”

  “王后。”

  明琴心一手扶住廊柱,垂睑浅笑,道:“如果是在太平年景,本宫自有信心做一位母仪天下的王后,但是在如此时候,如本宫这般的人便成了王上的拖累。本宫时常在想,本宫若是有那位扶襄姑娘的一半才能,该有多好。”

  “不是的,不是!”王后话虽这样说,但其间的失落惆怅他还是听得出来,忍不住冲口安慰,“王后有您的好,扶襄姑娘有她的好,王后与扶襄姑娘本就是不同的,王上珍爱的正是王后娘娘的温柔体贴。”

  “对,温柔体贴,如果我失去了温柔,不懂了体贴,岂不是一无是处了么?所以,本宫是一定要体贴王上的。”明琴心望一眼云浓翳重的天际,若有似无地低喟,“本宫正想见见那位扶襄姑娘啊,嵇南,再给讲讲她的事罢。”

  哈欠!

  扶襄揉了揉鼻子:“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明知这么冷的天,还来练军?”与她并马而行的奢城儿问。

  她放眼遥眺在积雪覆盖的原野间奔跑的兵士道:“这正是修炼他们意志的好时机。”

  “那你也犯不着一定跟来罢?”

  “身为领军者,如果不能体验他们的疾苦,又如何针对这份体验制定能够充分发挥他们战力的战术?”

  奢小姐拢紧了身上的绛红毛氅,问:“但你将我约在这四处没有屏障的地方,还有另一层意义在是不是?”

  “车蒙在离开苍劲山偷袭云国之前,就将嵇申送了出来。”

  “你不是想让我去打劫囚车罢?如今怎么也来不及了呀。”

  “不,那个劳烦不到你,我是让你来听一件好事。”她神秘一笑,看了看当头的太阳,“时辰快到了。”

  奢小姐眨动着一双不解的美眸,沐浴着削骨刮肤的寒风,等着谜底揭晓。

  “报!”远方一道快骑裹卷着雪沫驰来,到跟前马上人跃下马单膝跪地,“我军攻进了西北大营!”

  一一六、事急从权慢商量(上)

  西北大营攻守战,车蒙猝然撤退,概因缅屿城援军来到。所谓“援军”,是穿了云国兵服的扶家军,车蒙虽是接受了阙国公主命令佯攻了几日,也并不知这一环的设计。

  云军在大战初过及对这支援军全无防备的qíng形下,敗北失守。此时,距离良括的陈qíng奏折递出不过半日而已。

  “你们……”中箭昏迷的良括醒来第一眼所见,是几位部将忧心忡忡的脸面。

  “副帥莫急着动,那箭差一寸就正中您的心脏……”

  他挥开部将換扶的手,急问:“此处是哪里?”

  “缅屿城。”

  “西北大营……”

  部将垂首:“失守了。”

  “怎么会?我们这就杀回去……”稍一挣扎,胸前伤口崩裂,血晕迅速扩展,军医匆匆上前重新上药包扎。

  “副帅!”陈亮推门进来,半跪到chuáng前,“事已至此,养伤是第一要务,惟有这伤好了,我们方能收回大营,打退车蒙老儿!”

  “车……蒙?”良括疑虑重重,“你认为那支队伍仍是车蒙的人马?”

  “这……不是么?如果不是他的人,哪可能摸准我军无论是身体还是jīng神都处于大敌剛剛退去后的疲惫懈怠状态,就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

  “虽然错在我对援军未加警構掉以轻心,但这支队伍的战风明显与车蒙所部迥然不同,行动更迅速,作风也更剽悍.不給我军任何喘息机会,一蹴而就。如此犀利的打法,只有先前与嵇释的兵马jiāo手时遇过。”

  陈亮惊起:“你认为是嵇趁火打劫?”

  “也只是揣測……总之,在元帥到来前,先设法摸清西北大营内那支兵马的底……”

  陈亮奉命下去,布置了军中佐廷使前去探访,谁知五日后带回来的资讯令他们更为错传不解——。

  西北大营内空无一人。

  “真的假的?附近山中呢?或许敌方是埋伏在山中,引我们上钩?”

  “属下花了两日工夫,将西北大营时里外外切切实实查看了一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佐廷使回道,“另外,所有的军资与粮糙都不见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来路?”陈亮仰天长吼。

  大年初十之夜,左丘府内灯火通明,松鶴轩内一无宾客,二无宴席,堂内所坐皆为足以信赖的谋士幕僚,话题所涉,自离不了军国大事。

  “与大哥的约定还有两年,这嵇释已经耐不住了,真乃小人!”左丘无倚怒道。

  正中宝椅上,左丘无俦闭目不语。

  满堂人遂噤声敛气,等待着主子定夺。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拿到的?”他突然问。

  “车蒙的独子车辂。”侍立堂下的乔乐即刻答道。

  “说说你的经过。”

  “属下以同乡名义与车辂的贴身侍从混得极熟,有一晚进他帐中,正见他正在炉前焚烧纸张。见属下进去,他颇不悦地让属下先去外面等候,属下出去前隐约瞥到那些纸中有私人签章之类。后属下以石片投断了那侍从帐篷的系绳,待将帐逢重新搭起已是深夜,那人倒头就睡。属下当夜潜进帐中,在其枕下翻到了一些信件,尽是车蒙与各国政要来往的书函,其中就有嵇释落章的信件,信中提到了嵇申。属下不想打糙惊蛇,将信放回了原处,心想既然是车辂的侍从来做这件事,授意的必然是其主子车辂,遂用了点手法将车辂调离营帐,在其chuáng底的夹层里发现了这封信。”

  “除嵇申外,还须附有另一份大礼?另一份大礼就是西北大营么?”左丘无俦眸线从案头信笺上依依巡移,“如果仅是为了測试投诚者的诚意,一定要选择与我为敌?嵇释应该晓得以车蒙今日的兵力是拿不下来的,难道不是?”

  “难不成是有人伪造信函意在挑起云、越两国反目?”有谋士道。

  有人点头:“这也不稀奇,这个时候若是王上与嵇释开战……”

  忽地,外间脚步声疾,送来一声长喝:“八百里加急,紧急军qíng,西北大营失守,良副帅重伤!”

  一一六、事急从权慢商量(下)

  “车蒙攻打西北大营?”

  纵然是心藏千壑,当这条讯息如惊雁般闯入耳膜时,稳坐御书房的嵇释仍然拍案而起,前一刻还在期待嵇申押解到面前的鼎沸心qíng瞬间落回冰点。毋庸置疑,他明白自己落进了别人jīng心设制的一个局里,使庞三江亲眼看到嵇申囚车上路,便是为了引他入网的最香诱饵。

  “庞三江将军如今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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