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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_镜中影【完结】(134)

  “那些话?哪些……哦。”是她对嵇释说过的?“那些话,你可以理解为……”

  “我当然晓得那些话里有言语策略的成分在,但是,若我遇险,你必定会出手相救,即使若杀我的人是左丘无俦,你也不会袖手旁观,没有错罢?正因为我们彼此有这份信赖,正因为你是在为朕的国家和子民战斗,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国君,都要保住你。”

  好半天,她没有说话。

  鼓敲三更,夜半无声。巡逻兵士的脚步,哔啪篝火的燃烧,在这样的夜里听得格外分明。

  她突然低笑:“好感动啊,王上。”

  他眸透凶狠:“你还当朕是在开玩笑?”

  “就因为不是玩笑,才会感动。”她起身,施施然走出帅案。

  “你……做什么?”他下意识向后倾身,因为他家王后愈走愈近,已离他不到半尺。

  她略低了身,伸出手臂。

  “诶,诶,王后莫激动,给朕一个准备……”

  她抱住了他。

  这个怀抱,意外的温暖呢,他浅笑:“王后,深更半年,孤男寡女,做这样的事,好么?”

  “虽然你不是一个好qíng人,却是一个好男人。”她说。

  “这话我很难当成褒奖来听。”

  “当初,你为了原国选择娶我为王后而伤了阿宁,我曾为阿宁不值,如今想来,其实你很清楚若阿宁做了你的后妃,我一定会为守护阿宁所在的国家而留在原国。那时你已深知自己不

  能给阿宁需要的那份感qíng,某种意义上,是你另一种温柔罢?”

  “我有那么好?”他飘飘然道。

  “我们四使是这个世界上遗留的孤魂,彼此栖息着汲取赖以生存的暖意,你的话,就当成我们的木屋呗。”

  他讪讪道:“听起来并不可靠。”

  “就这样。”没有任何留恋地,她将他推开,三两步回到帅案后,“为了保住这个木屋,梅使大人将殚jīng竭虑,夙夜匪懈,闲杂人等退散!”

  扶襄一二五、一朝一夕一杯温(下)

  历时三个时辰的jiāo火,三十页笺纸的密密麻麻,打午膳初过到华灯高炽,左丘无俦已看了有三个时辰。

  乔乐当真是史上最为称职的佐延使,这上面巨细靡遗,将扶襄与嵇释在这场对战中所连环使用的令人目不暇接的智计、心术、韬略一一以战争的形式阐述了出来。

  这一刻,他撇开私qíng,以公平的目光去看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都是能够得到这个天下的人罢?如这般纵横捭阖的大手笔,与如此两人同生于一个时代,不管从哪一方面说,他都没有懈怠的理由昵。

  “大哥,还在看么?”左丘无倚习惯xing先在门外敲了几下,推开门进来,“时辰不旱了,左风说你晚膳还没有用。”

  他应了一声,犹未移开目光。

  左丘无倚早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径自寻了座,而后自说自话:“先前作战会议,大家都认为目前应着重攻打阙国为宜,毕竟经过与越国的jiāo战,阙国目前是各国中最为疲弱的,小弟回去想了想,却认为不如直攻叶国,论及战斗意志及经验,叶国军队当是最不堪一击的。而阙王与嵇释之间国仇家恨一大把,姑且留着她与原国联手替我们歼灭嵇释,才是上策。”

  “不是没有道理。”虽然眼睛始终停在纸上,但仍将这番话听了进去。

  “那么大哥的意思……”

  “打叶国。”

  左丘无倚大喜:“果然么?”

  “从明天开始,你全副jīng力用于攻打叶国。”

  左丘无倚踌躇满志:“无倚这就去召开作战会,传达王上旨意……”

  他抬头:“稍等一下。”

  “大哥?”

  “你认为我们目前存在的最大隐患是什么?”

  “噫?”兴奋状态全开的人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算了。”左丘无俦叹息,捂额反省,“是指望你能指点迷津的我不对,还是尽快赶赴战场罢,半年内让我听到好消息。”

  “……”左丘无倚讪讪退出。

  虽然已经传信给六叔提升警戒等级,但脑内稍一得暇,思绪便不自禁向那处打转过去。因为,去特意掌握他人“短处”的,无非对手。他的对手:嵇释?穰常夕?冉悫?或是叶王?

  这些人中,有人的qíng报网能够周密如斯么?

  少了扶门的越国,一度失去半璧江山的阙国,平庸拖沓的叶国,qíng报的触角都不具有延展深入到这般程度的能力,那么,是……原国?

  是冉悫么?存在云国近百年也不曾被王族发现的秘密,固然有暗部一直在左丘家把持下的关系在,但也说明……

  王族?

  他心头一突,倏然扬眸:“速传左赢来见!”

  特意掌握他人“短处”的,除了对手,还有仇人,而他最大的仇人,莫过于被他夺了江山的——

  狄昉。

  他从采没有以为前云王陛下如其所表现得那般肯轻易退出舞台,在那样的qíng势与氛固下,用帝位换取xing命,以退为进,之后韬光养晦,寻机反扑,方符合狄昉的行事风格。

  翌晨卯时,他书房内闭眸养神,等到了左风的回报:“启禀家主,联络不上左执事。撇去的信鸽全无回音,乔乐及几个骑加急快马连夜赶到几处最近的暗伏点,都送了信回来,左执事已有三到五日不曾出现。”

  至此,想到狄昉的瞬间那丝随之抹过心头的不祥之感成真了。

  他伸手抓起搁在案侧的无俦剑,道:“命jīng卫队,随本家主紧急出动!”

  扶襄一二六、螳螂捕蝉雀在后(上)

  启夏城。

  驻扎在启夏城的,是隶属左丘无俦的嫡系部队,由左驭统领。

  当年在兵围左兵大宅前的三个月,左驭、左驶因家中父亲病重,向家主告假,后左驶返回,作为长子的左驭留居故乡侍奉老父直至送终,两年后返回时,左丘故宅早已不复存在,在外人眼中,无疑躲过了一场大劫没错。而左驭与左丘家老小朝夕相处多年,在启程前还得了家主一个恩典,脱离奴籍携美妻返乡,使得亟盼香火的老父含笑而终。如此,睹得那样惨烈qíng景自是悲痛yù绝,经历一番周折,跪到了家主面前,哭请重回麾下。

  于是,左丘无俦将最需要忠诚心腹的启夏城护卫大权jiāo予了他。

  如今的他,当然已经知道“灭门惨案”的背后内幕,因之也更明白守卫启夏城这道密苑大门的意义所在,时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今晨才起,属下即送来一物,说是绑在一大早发现的挂在府门前树枝上一只半死不活的鹦鹉腿上的东西。因为觉得太过诡异,起先想把鹦鹉给扔了的,但那鹦鹉扑楞着翅膀,反复叫着“左驭左驭”,这才想说至少将东西送来给上峰过目。

  一块黑色缎布。左驭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感觉像是袍襟的一角,对着光隐隐有字形痕迹显现,放在鼻下刚有股子血气蹿上。他随在左丘无俦身边不是一日两日,单凭直觉,也知道其中必有不同寻常的端倪。

  “把鹦鹉拿来。”

  属下拿来了奄奄一息的可怜鸟儿。

  “黑子?”他一眼认出那是尚在风昌城时左赢就养在身边的宠物,因为总执事视若珍宝,他们这些人没少受它学舌骂人的气。

  总执事视若珍宝的东西以如此悲惨的模样携带血书出现在这几百里之外,而且是一块打衣袍上撕下的袍角,什么样的qíng形下仓促在此,连纸笔也来不及准备?甚至无法启用信鸽,而改用自己心爱的“黑子”?

  他并不擅长周密的思考,只知事qíng透着危险气息,若是迟滞下去说不定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

  “去找几个聪明的,想办法让老子能把布上的字看清楚。”

  果然有聪明的,端来一盆炭火,将血书放在一尺外炙烤,不多时布上有几处僵硬起来,桌上垫了白纸,铺了血书按硬处轮廓以笔临摹出来。

  “密、苑、险、救、狄?什么东西?”属下将白纸呈给上峰。

  左驭瞪着那几个字,最后看准了“密、苑、险”三字:“不好!”

  一声令下,召集号角chuī响,军中头目迅速集结。

  “第一、第二、第三纵队,随老子走,副将率剩余四队严守城门!”

  左赢想要传达的详尽信息,他并不曾领会,单单“密苑险”这三个字已足够促使他有这番动作,率众往秦岭方向全力疾驰。那里,是左丘全族的栖身之处。虽然不晓得密苑的具体所在,但既然是远离密苑的左赢发出警报,危险该是来自外方,赶到密苑附近或许就能狙击来犯之敌。

  单细胞动物的直觉有时候准确得令人咋舌,就在秦岭山下,他受到了一支不明队伍的阻截。

  对方对这个狭路相逢似乎有点错愕。

  “是左丘无优俦的援军么?”

  “不是将那些杂碎全部斩尽杀绝了?是谁向左丘无俦通风报信?”

  为首几人一边迎战,一边就这突然状况jiāo换意见。

  “慌什么?就算左丘无俦是那时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恁快赶回来,没准是里面的人发了求救信号,把启夏城的守军给引来了!”

  “反正我们的jīng锐已经成功潜入了进去,只要把那些人抓住,到时候左丘无俦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想早点看到左丘无俦得知一家老小都在我们手中时的表qíng……”

  纵然有点意外,也能够如此游刃有余的边打边话,摆明是胜券在握,cao之在我。

  这一言两语,不时钻进拼杀中的左驭耳中,他越发意识到qíng势严重,越发想杀出一条血路找到走进密苑的通道。就在这时候,一阵地动天摇的轰响,并有火光冲天而起。

  为首人立刻大喜:“哈,得手了,咱们也该过去接应……”

  “一队原地继续拖住这队人,二队去东边,三队绕到后边,拦截所有通过人等,不使任何人由这秦岭山下通过!”左驭命道。

  此命下达未久,三队传来禀报:“将军,发现可疑人员,对方似乎押着什么人,速请支援。”

  半个时辰后,左驭获胜,左驭未去追赶那些四散夸耀的不明人士,吩咐兵士将留在原地的那些遮挡严密的车辆打开。不出所料,里面捆绑的皆是左丘族人,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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