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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相公_镜中影【完结】(203)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这样想,又有何不对?他们经过几百年别离,经过生死相隔了啊。“珍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隔了这么久,你的气难道还没有消?你还是怪我?”

  女子摇首,“不,我不气你,亦不怪你。”

  “珍儿……”男人面色一沉,他无法为这不气不怪欣喜。他无法为已经过去的且不可挽回的放làng开脱,他愿用今后的浓爱柔qíng化去她的怨她的恨。可是,她说她不怪不气……

  “在新婚之夜,你告诉你的妻子,她将永远是你的最爱。你的妻子却为这话,泣泪成双。你当时以为她是喜极而泣罢?”美眸平冷无澜,“那是因为她明白,她的以身相许与嫁你为妻,仍然无法改变你,她已料定自己注定伤心的结局。”

  范畴叱道:“不要口口声声以‘她’来说,她便是你,你便是她!”

  女子冷冷一笑,“你永远只听你自己想听的,你最大的本事,始终是避重就轻。”

  范畴面色一窒,“你凭什么这样说?难道你只记得我给你的伤心,不记得我们那些快乐的日子?”

  “你真是可笑!”这男人,几千年了,仍然长不大吗?“你妻子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伤心多于快乐。纵算在那你所谓的快乐之时,她亦难忘那是暂时的假象。在你拥抱别的女子时,那些快乐就成了不禁一触的泡沫,成了锥心的讽刺!她不想再要那些泡沫,不想再领受那些讽刺,她对你由失望到绝望到再无留恋,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如此,你想她记住什么呢?”

  范畴踉跄退步,面色刹间苍白。原来,那个爱多管闲事的风神事前的警告竟应在这里。恢复了记忆,却恢复不了往昔,回来了前尘,却没有回来qíng爱。这个有着珍儿灵魂与记忆的女子,却以珍儿从未有过的冷硬、淡漠、尖刻,诉说着珍儿对他的绝qíng绝爱,原来,这才是qíng何以堪?……这要他qíng何以堪?!

  “你的妻子曾对你说你是她的一生一会,你为这话沾沾自喜,却从来未想等量回之。纵算世间男女对qíng爱的付出永远不会公平,但你连给她妻子该享有的专qíng和尊重都做不到,你这样的丈夫要来又有何用?”

  不,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这女子借珍儿的灵魂如此尖锐刻薄!范畴仓皇大呼:“你住口!你不是我的珍儿,你不是!”

  “我的确不是你的珍儿。”罗缜秀颜因为心间某人的涌现而柔软,唇角笑绽,“我是之心的珍儿,是我家相公的娘子,我与你,毫无gān系。”

  这个女子,为刺痛他,是无所不用其极吗?“良之心能给你什么?是因为他心智痴呆,可以任你搓弄差使?还是他受天所荫,身怀异能?这世的你,究竟是副什么心肠,如此势利,如此浅薄?”

  势利?浅薄?“你认为,怎样才不势利,如何才不浅薄?任你依红偎翠,她自痴qíng无悔?任你人过千帆,她自洁身自爱?任你旁眼他顾,她自专注如一?任你撷香窃芳,她自咽泪装欢?任你……”

  “你住嘴,你闭口!”他的珍儿,怎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如此不留余地?他温存多qíng的珍儿,哪里去了?

  “我若需要好搓弄好差使的人,以罗家的财力,请百个下人伙计不在话下,还轮不到我的之心。我与他初识时,之心只是一个痴儿,一个心如赤金纯稚憨善的痴儿,我爱上的,便是如此的之心。”

  第三十一章非君莫属4

  我爱上的,便是如此的之心……

  范畴目生冷焰,出言咄咄:“你爱良之心?你怎么能爱良之心?在你恢复记忆之后,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你爱良之心?”

  “我为何不敢?”罗缜淡挑黛眉,“你未经我允许,用法术囚我到此,是欺我一个凡人女子毫无反抗之力吗?你如此行径,与那个国师何异?你们这等样的心肠,也能修炼得道,还真是令人怀疑这世间‘道’字的真谛何在。”

  “你……你少顾左右而言他!”纵算前世是只狐,珍儿也没有如此多变的心机,如此锐利的口舌,那碗孟婆汤,那根收仙糙,怎会将她彻底改变?“我不在乎你为他人动过心用过qíng,但我绝不能容忍你在记起了前世后心却仍为他人所有!”

  “那你想如何?将我永远囚在这个地方,等我阳寿尽了,还你妻子魂魄?还是直接了结了我,让你们夫妻团聚?我不妨告诉你,换一个躯体,不会改变什么。”

  罗缜言辞淡漠,秀颜平淡,心里却并不似表面那般平淡无澜。她怕,怕这人qiáng取了她的魂魄,使她与相公yīn阳相隔。

  “若我以罗缜的面貌去爱相公,你或许还能安慰自己。若我以藏珍的面貌去爱相公,你受得了吗?”

  “你……我明白了!你和珍儿的区别,是那颗心。珍儿的心在珍儿躯体内,你虽有珍儿的记忆,但没有她的心,自然也没有爱……”

  这人,是活了几千年没错罢?罗缜啼笑皆非,“没有那颗心,自然没有爱,但也应该没有恨对不对?那我怎会记得曾如此恨你?恨到祈求上苍让我和你生生世世再无相见之期?恨到qíng愿剔去仙骨与你剥离?恨到心意麻木再恨无可恨怨无可怨成陌路?”

  范畴眼前一亮,“因爱方能生恨!你恨我,正是因你爱我!”

  哎。罗缜轻摇螓首:这人,千年的幼稚不改,只会想自己想想的,听自己想听的。“因爱生恨也许没错,但恨到无恨,又是什么?”

  因爱生恨,恨到无恨,便是……无爱?范畴掀唇还未言,罗缜又轻笑道:“你不会又想说,无爱是因我没有藏珍那颗心罢?从爱到恨,从恨到无恨,都是她。你如此反复,到底想怎样?”

  心思为人点破,范畴不无难堪,“你没有权力替珍儿做爱与不爱的断定!”

  “那你又何必设计我来此……”

  “娘子!娘子!”

  “相公!”罗缜蓦地起身,向声音来处奔去。

  “娘子,你不要动,之心会找到你喔。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哦!”

  “哦。”只闻声,不见人,罗缜应下。放目四顾,明明是鸳鸯祠外那处丛林,自己与相公新婚时便来此游玩过,前路却似有叠嶂重重,恍惚难辨,这便是凡人与得道之人的区别?

  “珍儿,良之心哪里值得你爱?你怎能在记起我时还称他为‘相公’?你置我于何地?”

  罗缜一迳四望,嘴内随口答道:“你在你家娘子活着时犹能与别个女子行夫妻之事,对此事,你又何必奇怪?你不妨称此为薄qíng,我不介意。”

  “你……”这通抢白,直把范畴脸色呛成惨白之色。昔年的寻欢撷芳伤过妻子,他自是知道。但妻子不管怎样伤心,对他从未有如此尖刻指责……

  “娘子,之心已经闻到娘子的味道了,娘子不要动哦!”

  罗缜心叱:臭相公,你娘子我天天沐浴,哪来什么味道?

  范畴知良之心即将将自己设下的结界堪破,时已不多,“珍儿,跟我走!”

  “我为何要跟你走?”

  “……你随我走就是!”他以为,唤回珍儿前世记忆,一切便会迎刃而解……既然未如所料,他只得将她安置在稳妥之处,慢慢寻回她的心意。

  罗缜无法挣开男人箝在腕上的掌,捶打不动,遂不加任何犹豫,螓首俯下,做了一个与罗家大小姐贯来清贵高雅形象不符的举动——张口咬在那腕上!

  “你——”范畴回头,没有撒手并非因为不痛,珍儿这拼尽了全力的一咬,使他的腕鲜血淋漓,亦将他的心伤出淋漓鲜血。恍惚记得,婚后珍儿第一次撞见他与另外女子缠绵,悲愤中掉头疾去。他随后追上。珍儿挥剑相bī,他遂闭目待戮。珍儿哭了又哭,那剑却未向他挥下半毫。最后,在珍儿把剑向自己的粉颈落下时,他趁机点制了她,并以吻融了珍儿的悲泪……

  “月爷爷,之心讨厌你,你助别人抢之心的娘子,之心讨厌你!”

  “……这这这哪有?”

  “谁说没有?就是你就是你,之心讨厌你!”

  “哎哎哎……好好,我去救你娘子……”

  第三十一章非君莫属5

  闻着相公稚语,罗缜心底怒意澎湃,望向男子的美目寒如冷刃,贝玉尖齿将他qiáng覆上来的唇又咬出血来。

  “范兄,你逾矩了!”

  一股力量贯向范畴,范畴迫不得已放开怀内女子,“月兄,你做什么?”

  “范兄,小神说过,你做任何事,必须是她心甘qíng愿。她如此坚决不随你去,你必须放了她。而且,你更不该试图侵犯!”

  “珍儿是我的妻子!”

  “她是别人的妻子。”

  “她是吾妻的转世!”

  “既已转世,今世便不再是你的妻子!”

  “……照你的说法,我取回属于我妻子的东西并不为过了?”

  “呕——”呕意汹涌,珍儿弯腰扪胸,大吐至斯。

  一半是实,一半是佯,罗缜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男人qiáng吻的作呕之意。她忖知,但凡男人,都不能容忍女子如此的嫌弃罢?何况自视甚高自信过度的范畴。他竟敢侵犯她,便须承受这等的羞rǔ!

  果然,此举让范畴一张俊美面颜瞬间褪去所有颜色,“珍儿,你,你很好!”

  “珍儿,珍儿!之心来了……珍儿怎么啦?”一条长影,由丛林密岚处疾奔而来,扶住吐得虚弱的娘子。

  “哇——”罗缜反身扑进他怀内,放声大哭。

  “珍儿……”从未见过娘子如此,之心吓得手足无措,“珍儿,你哪里疼?珍儿不要哭哦,之心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之心疼你哦……”

  这呆子,这呆子……“你怎不早来?呜呜呜……”

  “不见了娘子之心好着急,可是可是,之心开始找不到路,风哥哥也找不到,珍珠还缠着之心不放。之心那时好难受……芝兰姐姐喂了些露水之心,之心才不难受了。风哥哥将珍珠带走了,风伯伯去找风爷爷……娘子,之心给你呼呼哦……不疼不疼,呼……不疼不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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