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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_镜中影【完结+番外】(109)

  见左方有道人影趋近,尚以为又是哪一个yù上前攀结jiāoqíng的小官小吏,不成想,听见了如此一唤。

  “隐岳,不认得了么?还是,需要我叫你一声樊参赞?”人影坐到了她茶桌对面,前俯身子问。

  “你……”樊隐岳举眸,定睛辨清面目,水眸隐现锋芒。

  “当我听说太子府有一位双手可同时成书两笔各书异字的何先生时,就知道这个人是你。”接近者挠额窃笑。“晓得我为什么么?因为在下生平至今,只见过一个人有双手异

  字的本事。至于你这张脸的本尊,想也只是能卖弄一些华而不实的技巧,绝无可能达到像你那般运用自如的境界。”

  “你的主子差你这里,不是为了夸赞我罢?”

  “这个嘛……有句话你说错了呢。那一位仅能称作是我的上峰,而不是主子。我这个人骨子里什么都有,恰恰缺那么一点奴xing。”

  “你不是……王文远?”脸明明是那张脸,人……却不似那个人。

  “不是么?”摸了摸自己脸面,苦兮兮把眉毛皱起。“我如果不是王文远,那我又是谁?”

  樊隐岳拂袖yù离。

  “慢慢慢,我想起了,我本应姓樊。”

  她心内一紧,妙目條睁。

  “姓樊名慕月,兴许是在下原的名字罢。唉,多年不用,竟给生疏了,一时间要想,还真不易呢?”

  “……你是樊慕月?”

  “应该相去不远。”

  “所以,你所见的那个世上惟一双手异字的人,是……”她语音透出颤意。

  “就是。因为这个本事太出奇,太易招事,除了东方相爷,也只有大堂嫂和在下知道,当你还有你。我的大堂嫂你应该知道是谁罢?你该叫她一生‘姨母’,至于我,你叫一

  声……”

  “你以男子面目投身在楚远漠麾下,为的是……”

  “安身立命。”答得甚是平和从容。“我的父亲送我逃离,便是为了让我安身立命。他bī我发誓,如果樊家仍在狱中一日,我终生不得返回京城。也许,是这个誓言束囿了我

  ,也许是我天生凉薄。在外那么多年,我从没有想过设法营救狱中父老,结果,还是有你代劳。”

  “安身立命有许多种方式。”

  “不行!”王文远两眼大张,惊恐得夸张。“你千万不要以为在下有借楚远漠的力量救父复仇的宏志。在下投身军营,只是选择了一种让我感觉不至于乏味又能发挥所长的生

  存方式。樊家的人信命,万般皆由命,任何事都是命中的造化或劫数。他们从没有要我救,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救。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是樊家每个人挂在头顶的家训。”

  樊隐岳扯哂,“很不坏。”

  “在下也有同感。”

  “阁下找我,与阁下很不坏的家训有何关联么?”

  “嘿,想不到你还有冷面笑匠的潜质。”王文远扯着自己的长鬤,发一个与文士形姿极不相符的憨笑。“早日从太子府抽身罢。假的真不了,伪装得再真实,也有破绽可寻,

  早一时走,便多一份安稳。”

  “这也是你从楚远漠军营抽身的原因?”

  “正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文远两只眼飞速眨着,似在消化这话所涵盖出的深远意味。

  她扶案站起,“樊家已经不在元兴城,你若想团聚,还须好好找上一番。”

  “稍等。”按住她,王文远眸色透出几分郑重。“珂莲已知你是有夫之妇,她早晚会将此讯传给楚远漠。一旦被楚远漠认定自己从始至终被你wanlong于股掌之间,其人盛怒之下

  ,做任何事都有可能……”

  “若如此,跟随他多年被他视为心腹又极为倚重的王参赞不该更担心么?”

  “我不是在玩笑!”

  “我何曾像在玩笑?”

  “柳夕月……”

  “这人已经死了。”

  “我最敬爱的表姐跃崖一跳,不是为了保住一个不承认自己活在世上的女儿!”

  “若跃崖一跳,可以换回我最爱的娘亲,我不介意跳上万次……”

  “何先生,何先生,有人胆敢打扰您么?”掌柜遥望见有人打扰贵客清修,报与在楼下饮茶的太子府侍卫。侍卫们如láng似虎涌上,眼见就要把瘦弱的王先生拿下。

  “不必了,别因为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污了太子的名声。”樊隐岳投以淡觑,移身趋步。

  樊家人有与生俱的好xingqíng,活得平和,也能觅得快乐。娘没有把这一脉传袭给她,所以,她放不下。

  放不下,只有向前走。

  明日,她会与元熙帝再度近距相见。

  她会在他的江山基石之下,埋下一颗伏雷。

  逐八三

  “当前羲国被内战拖住,奭国急于收复国土,北边大片疆线两三年内得以安宁。微臣以为,是不是可以把先前为了防御边线加派的十万人马调回江南富硕之地休养生息。”

  朝会作罢,六部退出,元熙帝留下良亲王、兆郡王父子,移坐到较为通风凉慡的偏殿,设茶议事。良亲王口内自然离不开军国大事。但,显然今日的元熙帝对这等事兴趣寥寥

  ,热忱极少。

  “国事方才已经议论过了,这会儿就暂且不理了罢。”元熙帝挥了挥手,笑问。“听说王叔的府里前些天也招了刺客,王妃还受了伤,刺客可抓到了?”

  “尚未。”

  “刑部那边不见一点的进展么?”

  “不见进展。”

  “这事不如jiāo给诚亲王去办,如何?”

  “诚亲王?”柳远州愣了愣。诚亲王率领东越府,专司暗杀行刺、酷刑bī供、铲除异己等诸多搬不上台面的暗事,何时也要gān涉刑狱了?

  “怎么,王叔认为这事jiāo给诚亲王去做,有何不可么?”元熙帝持雕龙青瓷茶杯,垂眸啜茶。

  “有何不可?如果持雅有暇,当然最好。”

  元熙帝垂视的眸内,光华微闪。特意选在这件偏殿,特意坐在这张大理石制成光可鉴人的案旁,为的是将对坐者表qíng尽收眼底。截至目前,良亲王父子对这个提议所表现出的

  ,都仅是最常规的反应。

  “如此,就请诚亲王进罢。”

  半刻钟后,诚亲王柳持雅听宣而至,其人与其名颇符,进退之间颇有几分雅气,只是一双炯利眸神泄露了这位王爷乃内家高手之实。

  “持雅,关于王叔府里的刺客,你有何话说?”元熙帝问。

  “禀皇上,臣先请罪。”

  “你罪从何?”

  “良亲王叔府里的所谓刺客,是臣派去的。”

  “什么?”良亲王、兆郡王皆非不具城府之人,却皆为这句话愕形于色。

  元熙帝却只是长眉淡挑,“你派人刺杀良亲王妃?”

  “臣是在追缉十日前刺杀皇上的凶徒。”

  “此话何解?!”柳远州怫然蓦立。十日前乃太祖诞辰,皇上至太庙上香中途,有一身法诡异者行刺圣驾,刑部、大理寺皆着手追查,诚亲王亦有动作,但他怎敢把心思动到

  了良亲王府?“诚亲王此话何意?是在说刺杀皇上的杀徒乃我良亲王府指派的么?”

  柳持雅冁然陪笑,“王叔息怒,小侄可不敢信口开河。”

  “那么,你的话又作何讲?还不详细给王叔道。”元熙帝神安气和。

  “是。”柳持雅恭首。“前些时日行刺皇上的凶徒,臣观其身法极似昆仑一派的‘攀云跃’,据这一条线,查到昆仑一派的弟子目前在京城效力的只有三人,一人是臣的手下

  ,一人在首富郜行风的府内。事发当日,郜行风领着该弟子去了东北行商,有不下五十人的人证。该弟子为臣提供了另一个人的所在,监察院尚书郝长全府第。”

  “郝长全?吏部尚书严刻的亲家?”

  “正是他。臣暗中排查,果然在其府中见到了与那日行刺皇上的凶徒极为相近的身法形影。”

  “难道太子的亲娘舅严刻与这是也有关系?还是,连朕的太子也牵涉其内了?”

  “不瞒皇上,臣在初时的确有过这般大不韪的推断。”

  “初时?如今呢?”

  “臣为了找出幕后指使,按兵不动,接连数日亲自跟踪郝大人,并无所获。直到两日前行刺皇帝的凶徒再度出动,这一次的去向居然是良亲王府。臣原以为幕后指使又把脑筋

  动到了良亲王头上,不想,该凶徒此去,竟是为了联络同伴。”

  “联络?”

  “该凶徒隐身树上,将手中绢状物裹上石子投向树下亮灯的窗口。臣唯恐罪证消失,遂命手下去取东西,自己则追缉凶徒。臣失职,没想到……”

  “没想到?”

  “没想到臣追上那凶徒之际,中了该人暗算,险些命丧当场。而臣的手下也未能取回罪证,反而误伤了王妃。”

  “王妃是你误伤的?”

  “臣那个手下一见误伤王妃,当即失了主张,逃回臣府内跪地请罪,臣已重重责罚。”

  “以你这番说辞,良亲王府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过什么刺客,你的人伤了良亲王妃,而初衷是为了追缉逃犯?”

  “是。”

  “荒唐,真是荒唐。”问罢听罢,元熙帝一径低笑不已。“王叔,您也有同感罢?何时王叔的府内,会出了与行刺朕的凶嫌有沾连的人?”

  良亲王、兆郡王父子眼神虽未做jiāo会,已然心照不宣。皇上试探在前,与诚亲王一唱一和、宛若双簧演出在后,无非是变相审诘。他们父子,俱已名列于皇上的猜疑册了。

  “敢问诚亲王。”柳持谦冷声问。“您可是拿到了什么有力证供,证明良亲王府犯下了忤逆不道的大罪?东越府何时将咱们父子的人头取去?”

  “持谦不得无礼!”柳远州沉叱,拱袖请罪。“持谦少年轻狂,请皇上降罪。”

  “是持谦误会了。”元熙帝龙颜和煦,道。“持谦与持雅都是朕最得力的臣子与兄弟,少了你们其中的哪一个,朕可都要睡不安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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