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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_镜中影【完结+番外】(114)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不稀奇。”

  “不,不,不。”元熙帝一根食指徐缓缓摇动,唇角的笑,透出森森冷意。“王叔应该说,是您的侧王妃有意掩藏,不让夕月珠玉盈外,因她自己深受其苦。当年,王叔不就

  是慕名求亲,而后一见钟qíng,进而令得失势无怙的东方小姐做了您的侧妃?”

  柳远州眉锁成川,“皇上,您为何一再提起那些前尘往事?”

  “王叔不喜欢听么?可王叔须承认,侧王妃自做了侧王妃,便没有一日展颜,她将所有的希望和爱都尽付了她的女儿,对王叔的冷淡,十几年如一日。是以,王叔和讨厌夕月

  罢?”

  皇上口吻里,可有补补紧bī意味?柳远州困惑了,“患上意在何处?请明示。”

  “明示?”元熙帝冷哂。“朕也很想明示,但又如何明示得了?王叔的侧妃jīng心培育出了一个女儿,朕在初晓她尚在人世之时,尚以为您这个女儿的目标只是王叔,只是要你

  们家宅不宁。哪成想到,王叔的女儿会有那等的野心和企图?她想要玩的,居然是朕的江山!她能把朕的江山扰得高风骤làng,她能让朕杀了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她能呢,

  她的能耐,让朕刮目相看呐。”

  愈听,柳远州脸色愈白,心跳声撞击得胸腔怦痛。皇上说得这个人,当真是夕月?一如一直笼罩于自己心头的不祥预感,夕月当真做了恁多事出?

  “王叔,你说朕要怎么发落夕月才好?”

  “皇上,让臣去捉她,臣捉她回,到皇上面前俯首认罪。这个丫头,如此任xing妄为,如此大逆不道,臣一定好生教训……”

  “王叔要怎么教训?朕很期待。”

  “臣这就去着手找她回来,哪怕将京城挖地三尺,也……”

  元熙帝仰首饮尽杯中酒,笑道:“不需要恁般费事。朕方才不是说过么?您的女儿就在这酒宴之中。”

  “这……”

  “过目不忘,双手能书,隐形潜心,假痴不癫,谋定后动……这就是您的女儿呢。”

  “过目不忘,双手能书,隐形潜……”柳远州身子一震。他的目光,好不好落到了百官华服中以一身书生袍格外醒目的人身上。

  元熙帝挑眉,悠悠道:“看,王叔已经想到她在哪里了呢,您准备怎么办呢?”

  “他……他是……她……”

  “对,他就是她。王叔若不信,朕帮你一试。”

  为君者眼角向身后一递,随行太监安福招手。候于轩外的两名侍卫各自手中押着一老妪老叟应传而入。

  酒酣耳熟的诸人因之瞠目。这其中,最惊诧的某过于樊隐岳。

  “大胆愚民,见了皇上,还不跪下!”太监安福高叱。

  侍卫将那对夫妇接跪在地。

  “你们可知道朕为什么要将你们押?”

  “……不不不……知。”两个自乡间的叟妪何时经过这等阵仗?早已骇得魂不附体,口舌难济。

  “怪就怪,你们生了一个好儿子。”元熙帝面色陡寒。“你们这个儿子,恃着两手可同时各自成书的虚巧伎俩,敢借机污蔑朝中大臣,陷害忠良。这等败坏品质,可是你们教

  出的?”

  那两个人舌中打绊,难吐一字。

  “人,将这两个人推出去……”

  “皇上,冤枉,冤枉啊!”死字当关,老叟突生勇气,呐出一嗓。“……小犬何慕然的确两手能写字,但同时成书其实是假的,其实右手按下一笔,左手再按一笔,他只是运

  笔比一般人得快,玩弄一些虚而不是的技巧而已。而且……二七,两手同时写出不同文章,他实在没有这个本事啊……”

  群臣中间,哗声顿起,无数道诧然视线jiāo投书生脸上。

  “何慕然?!”良亲王身形顿起。

  “何事?”前一刻,还谦谦君子、木讷无趣的酸书生,不过眨眼功夫,突然气度丕换,姿态陡变,眸内呆板涓滴不剩,将一只玉杯灵巧把玩在掌间,讥嘲扫过全场,扫过良亲

  王,没有丝微惧怯地与皇帝对上。

  是她,果然是她。纵然是已经确证无疑的事,在这双瞳线清清冷冷递之际,元熙帝仍背心抽凉。这个女娃,一向不得自己喜欢,原是应在这时这地……

  “朕该叫你什么?樊隐岳还是柳夕月?”

  逐九一

  樊隐岳还是柳夕月?二选一么?她摸了摸自己脸上附着的人皮面具,淡道:“皇上想叫我何慕然,也是未尝不可的。”重要的,从不是名字么,不是么?

  在落针可闻的静寂中,那清淡轻慢的声线,其内的不敬招摇过每人耳边,元熙帝的面色因之愈发酷寒。

  “你先以樊隐岳之名投身楚远漠麾下,后以何慕然之名再返京城。这期间,苏家倾覆,良亲王妃投案,诚亲王府被剿,你还做了多少事?”

  她掀唇一笑,“推诿到别人身上,会让皇上成为一位有担当有胆气的君主么?”

  “你大胆!”

  “我的确大胆,皇上应该早已知道。难不成皇上看上去chūn秋鼎盛,却是未老先衰了么?你说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皇上您自己做的?”

  “夕月!”一声冲天bào喝,发自良亲王之口。“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夕月?你是不是?!”

  樊隐岳充耳不闻,眼光始终维持与元熙帝间的较衡。不畏,是她走出复仇的第一步。十四岁时,她绝对不敢喝这个天历朝最有权威的男人如此对峙。对君主的畏惧,在孩提时

  便被周围诸人诸事灌输进脑中,根植在血内,如果不是经过地宫那般深刻的恐惧与绝望的清洗,绝难根除。

  “柳夕月,朕今日索xing问个清楚,你煞费心机,苦心经营,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已经知道的事,何需糙民謷述?”

  “既然身份败露,为何不以真正面目示人?”元熙帝唇弯讥弧,“不敢么?”

  “的确有些不敢。”樊隐岳不意外对峙者因自己这句话微露得色,莞尔道。“这章面具覆在糙莓面上太久,如果硬生生撕下,糙民怕会将自己的脸皮撕破……”

  “你真是夕月?你居然……持谦,给为父把这个胆大妄为的不肖女带回去,好生审问!”

  这一回,樊隐岳目光睇向话者,“良亲王,此qíng此景,已轮不到你用心良苦,皇上会把糙民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得就是不给您任何退路。”

  “你……你住口!你还想放肆荒唐到几时?你这番模样对得起谁?对得起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她缓声反诘。娘亲的死,是天历朝公开的秘密,对外既然是急病猝亡,忠君爱国的良亲王就断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宣之于众。

  柳远州脸色赭黑,“人,把这不肖女押下去!”

  “王叔。”元熙帝的声音,拦截住所有可能。“朕许久不见夕月这个妹妹,有许多话要说,莫急莫急,可好?”

  良亲王心弦抽紧,眼角余光睨向相隔三五席位的柳持谦。后者冷玉砌成般的脸不见任何表qíng。

  “夕月,告诉朕罢,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个女娃儿孤身在外,吃了不少苦罢?”

  元熙帝嘴边的笑纹,眼中的锐利,令他像极了一只俯视猎物在自己脚下翻滚呻吟的巨shòu,cao之在我且势在必得,撕扯噬吞前的招惹、拨弄,只是为了让胜利的感觉更加饱满充

  盈。

  樊隐岳坐在原处,玩转在指间的白玉杯旋得愈发灵巧多变,缓慢道:“皇上说得对,一个人孤身在外,的确容易吃些苦头。不过,再多的苦头,在想起地宫内那般只能与皇后

  的亡灵聊天的时光,竟也觉得不算苦了。说到这儿,糙民还忘了禀告皇上一样事,那时,糙民陪在皇后身边以为就此做了殉葬品,突然遇到了盗墓者,糙民为了自保,不得已

  手刃盗贼。至今想,那两个人可是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让他们陪葬在皇后地宫之内,未免亵渎,请尽快料理才好。”

  皇后娘娘,若您至今尚未再世为人,请您在天之灵原谅月儿的不敬罢。没办法,想捉蛇,击七寸。yù溃敌,击要害。谁让您便是皇帝的七寸要害?

  “放肆!你放肆到极点!”元熙帝推手将面前杯盏扫落,眉扬戾寒,目间杀机喷薄盛出。“枉皇后在世如此疼你,你竟敢在此冒渎皇后亡灵。你们还不要将她给朕拿了,投进

  死牢!”

  几名早已蓄势待起的侍卫奋起,探手各扣向目标肩、臂。

  放转在指间的玉杯突然划成一道白线,在几侍卫间一气穿梭,将人定在了原处,几双手犹以捉拿之势虚张空中。

  元熙帝龙眉一扬,“你竟然还有了这等本事?看,这几年当真是历练不凡。”

  “皇上过奖。糙民要回,总是要多带些见面礼。”

  “哦?”元熙帝先前被激起的狂怒稍歇,被一个女娃儿挑拨得几近失控,为君者厌恶极了。“还有哪些见面礼,是朕没有见过的呢?”

  “皇上多年在位,虽称不上明君,但也算不上昏愦,按理,看在仙逝的皇后面上,糙民应该要收手了。”

  但凡为君者在位,哪一个的耳边不尽是“英明神武”“千古一帝”的盛大歌颂?纵是诤臣谏臣,也不敢大不敬地直陈皇帝非“明君”之辞。

  继以皇后尊严挑元熙帝身为人的心中之刺后,她再直击帝王者的为君底线。

  “可是,糙民转念一想,皇后她老人家在世的时日,虽然还算得皇上敬爱,身为皇后,对人生当无可挑剔。可身为女人,她必定不无遗憾罢。皇后必定想过,在世,绝不会

  再与皇上续缘,和恁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把这孽障给朕拿下,若有抵抗,杀无赦!”嘶喊声,宛若是从地狱崩裂出。元熙帝此时面色,就似九殿阎罗。

  刀剑出鞘,侍卫们群刃并举。下一时,每人皆不能行,骇然垂首,每人右足皆被一根玉箸生生钉在了地板之上。

  樊隐岳负手,步态悠闲地从愕若木jī的群臣面前经过,“皇上,您不是想听糙民和您说话么?糙民明白了,您不想让糙民擅提皇后,糙民说些别的,如何?就说您的臣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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