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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_镜中影【完结】(20)

   “小坏蛋!”自己惯坏的孩子,自己承受,元慕阳很认命,托着妻子到了冷泉之畔的敞轩内,“我今日有礼物要送给眠儿。”

   “是百合花么?”chūn眠星眸熠亮凝视着被丫鬟捧着的两盆鲜妍花儿,手里捏了一片绿豆糕递进丈夫口,“好像是眠儿没有见过的品种呢。”

   “不止。”元慕阳神秘一笑,“襄jú,还不上前来让你家主子好好看看。”

   “……呜……哇……小姐!”自随元慕阳进门便一直压抑着泣声的丫鬟终是忍不住了,放声哭着跑进轩来,在此之前尚没忘了把花儿妥善放好,而后跪匍地上,“小姐,襄jú没想到……还能见到小姐……小姐……哇……”

   “襄jú!”chūn眠左挣右脱,敲开了抱住自己的双臂,小脚滑落实地,“襄jú,真的是你?是你哦?”

   “是奴婢!”跪地者抱住她一双小腿,眼泪鼻涕尽染在了主子昂贵的丝裙上,“是奴婢,是襄jú,小姐……哇……”

   chūn眠蹲下身,捧起丫鬟的脸,拿帕子拭着,“你看看你,还是这个样儿,听说你嫁了人,生了娃娃,怎还是这个样儿?”

   “襄jú想小姐,襄jú天天都在想……有一回襄jú挑水的时候,想小姐想得实在忍不住了,就想跳进河里去找小姐……呜呜呜……”

   “傻瓜说傻话!”chūn眠抱住了她,忍回眶际的泪花儿,上弯的菱唇抿出娇美笑靥。襄jú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时生,是谓同命人。祖父jīng心搜寻,并买进门,是为替自己多病的孙女抵挡yīn灾人祸。这傻丫头也不是不晓得个中因由,却仍掏心掏肝地侍候,有几回都是九死一生地替她中了那些亲戚们的算计,傻丫头,道地的傻丫头。

   小日儿说,两年前,她含着一缕弱息卧躺病榻,他严禁府中诸人提到任何不祥字讳,而襄jú却镇日啼哭,屡禁不止。他一气之下,将这丫头嫁给了一户殷实农家,并不准进门探望,以杜绝诸多晦暗qíng绪缠绕妻子左右。她得悉了,自是不依,为此还闹了一天的脾气。

   “小姐,能见到小姐,要襄jú死上一百回都不怨了,小姐……”

   “行了,别哭了。”chūn眠一迳地为她擦泪,在她耳边窃语,“你没看你姑爷那张脸有多难看?你是想他再把你赶出去么?”

   “襄jú不哭了……呜呜……不哭,襄jú不哭!”襄jú立时就拿袖子抹净了整张脸上的泪痕,勉qiáng忍回哭意,“小姐,奴婢要侍候小姐,奴婢再不离开小姐!”

   “我自然想你和我做伴。”chūn眠拉着她坐到竹椅上,亲自倒了一盏茶为这泪人儿消止哭嗝,“只是,你如今已经成家,有夫有子,不是应该照顾他们的么?”

   襄jú一听大急,泪又涌出,“奴婢要侍候小姐,小姐不要奴婢,奴婢就赖在这里不走!”

   “我不是不让你跟,而是如今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不是我……”

   “是小姐,永远是小姐,没有小姐,就没有奴婢,小姐,你不能不要奴婢……”

   元慕阳摇头,“你这丫头平时也算有几分jīng明心思,怎此时说话毫无章法起来?”

   “是,是,是!小姐,您不必替奴婢家里担心,奴婢公婆健在,平日里含饴弄孙,娃娃少有我侍弄的份儿。奴婢的相公专心耕耘农田,所收农物俱由姑爷的粮铺收购。他镇日净是念叨着要报姑爷的大恩,得知奴婢能再来侍奉小姐,比奴婢还要高兴呢。”襄jú紧紧抓住主子的衣角,眼泪汪汪,“小姐,您若不要奴婢,奴婢就不想活……”

   “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她是真真正正死过一回的人,有谁比她更明白生命的可贵?那些话,且不可乱说。“你是我的姐妹亲人,我当然想你来侍候,不过,我有条件。”

   “小姐您说,您说!”

   “你要时不时抱你的娃娃来给我玩。”

   “小姐……”襄jú最是体解小姐心口之痛,迟讷着,不敢应下。

   chūn眠叹气,“襄jú什么都好,就是和小日儿太像了,都把我当成玻璃人儿。我连……恁样一场大病都能熬过,还有什么是经受不住的?襄jú的娃娃就是我的,你不抱来给我看还要给谁看?”

   “是!”自重逢后,襄jú第一回破啼为笑,“小姐,奴婢的娃娃叫皮儿,是个又皮又黑的臭小子!”

  chūn眠细眉弯弯,星眸弯弯,嘴儿也笑得弯弯,脂玉般的颊间也泛出难得红晕,生命为光,灵魂为芒,璨然而耀眼。

  二十八夫诺

   chūn眠十四岁出阁为妇,半年后,祖父、祖母双双辞世。兹那时,此世间除了小日儿,襄jú便成了她另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二人的感qíng,好到连做相公的也要嫉妒。正是深知如此,元慕阳才会把襄jú叫回来与娇妻做伴,因为,他远足在即。

   先前,一是眠儿归来,二为二弟婚事,他将所需亲自出面的商事推了再推,到如今,再推下去,便是合作告罄,不欢而散。

   平心而论,他并不怕得罪合作多年的事业伙伴,也不在乎失去价以百万银两计算的商单,野心和企图之于他,只是得到想得到的而已,名望与财势从来不在他想望之内。

   只不过,他若执意不去,妻子必定会怪他。在他涉商场之初,年幼的眠儿就曾耳提面授,为商者,虽利字当先,但当肩上多了别人的营生家计时,便不只是一人一家之事,再不能任意妄为。那当下,他因小人儿小学究般的布道样儿难忍发噱,惹了小人儿好一通娇嗔,足足三天不和他说话。若让她晓得他有意怠工,那还了得?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一走便是一个月,眠儿舍不得你,眠儿好舍不得你……”chūn眠粘在丈夫怀里,念念有语。

   元慕阳笑觑她一眼,复又专心审核案上账册。

   “小日儿不爱眠儿了!”

   呃?他停了笔,抬起她小小颌巴,“这话从何说起?”

   “眠儿说舍不得你出门,你只笑不语,摆明没有舍不得眠儿,不就是不爱眠儿?”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乱扣罪名给你家相公,是想听些好听话儿罢?那,这趟远门我不出了,让慕世替我去,我只管在家陪着眠儿,如何?”

   “不行!明明是你的责任,怎能推给慕世?”

   看罢,他有一个固执的小妻子。元慕阳无奈地暗叹口气。

   “小日儿乖乖去,不要偷懒,眠儿姐姐喜欢勤快的小孩……”

   “小坏蛋!”他低头咬她俏皮唇瓣,轻吮细磨,却在妻子张开小嘴为他开启软嫩唇腔时,迅速移开唇,抬起了头。

   小日儿……chūn眠眯起了眸,恨恨哼了一声。

   向来疼妻入骨者,这一回只笑不语。

   “小日儿,”小女人乜着他,“你是不是嫌眠儿……小?

   “……什么?”

   “这府里丫头们的都比我‘大’。以前眠儿还能安慰自己年幼,有待发展,可是,眼下比先前更‘小’了……”

   “眠儿!”元慕阳顺着她目光,晓得了她言下所指,气笑不已。

   “难道眠儿说错了?不然眠儿回来近一月工夫了,小日儿都没有真正……”

   “你身子还在恢复,不宜房事。”他沙哑声道。这小坏蛋当他这柳下惠做得容易是不是?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还要保持无yù无求,对任何一男子都是极致酷刑。只是,他不能冒任何一点可能失去她的风险,他不能再给地府一丝机会,一时的欢愉和一世的亲契比起来,微不足道。

   “真的不是嫌眠儿?”

   “你以为我这段时日为什么bī你吃饭?”元慕阳成心邪痞一笑,“便是等着把你养胖养壮好下口。”

   “养胖养壮好下口?”敢qíng他当她是小猪来养,胖了壮了方便下刀开宰?不过,怎样都好,确定了小日儿不是嫌弃自己毫无看头的身材,放下心来,将柔颊偎到他怦怦健跳的胸前,四排睫毛渐渐jiāo搭,要睡了。

   “眠儿。”

   “嗯?”

   “眠儿。”

   “……嗯?”

   “眠儿。”

   “……”好吵。眉尖皱了皱,以示不满。

   元慕阳发笑,指尖绕着她的发,唇落上她柔嫩额心。可是,稍顷之后,他笑意僵涩。眠儿睡着之后,体温骤降,呼吸浅微,无梦语,无翻动,太让他不安惊惧……

   “眠儿!眠儿!眠儿!”他不走了!他哪里都不去了!别人家的营生家计关他何事,关他何事?他从来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奇志,他所要所求的,只是这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而已!

   “……小日儿?”chūn眠眨着因睡意而氤氲水意的眸子,“怎么了?”

   chūn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但她是处处闻人吵。再如此下去,她当真要怀疑小日儿爱不爱她了,连觉也不让她睡安生,还抱得要把她腰儿勒断。

   “小日儿……”从他眉间蹙拢的痛楚,从他眸底燃焚灼的狂乱,chūn眠恍然悟到发生了何事,心尖忽生拧疼,“小日儿,我在这里。”

   “眠儿……”

   她抱住他的颈子,笑若chūn花,“眠儿回来了,既然回来,便不会再撇下你,眠儿要和小日儿白头到老……”纤白指腹一点点推开他眉间所蹙之痛,小嘴凑到他耳轮之下,“本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因为,判……有人说不得随意道破天机。可是,我如今偷偷告诉小日儿,你听见了,权当没有听见,不能太欢喜。那个人说,我们……”

   虽不是夜半无人,也可窃窃私语,安君心,知卿意,有些话,早说亦好。

   “真的?”元慕阳通体一震。

   “人之心,为己所控,却并非随心所yù;人之命,为天所定,亦非一成不变。只要小日儿和眠儿相守之心不没,并向最美好处跋涉,相信梦会成真。”

   他的小妻子又在布道了,他善良的小妻子。元慕阳捧她小脸,许诺般地道:“前两日江东因接连大雨造成堤坊溃塌,淹了无数良田农户,我已命元通清理粮库存粮,捐给灾民。西乔镇镇民发生暑热之病,我已让季东杰携药前去义诊。眠儿,我会行善积德,只到我命尽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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