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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_镜中影【完结】(61)

  “相公。”chūn眠低唤。

  他发现她仍没有抬起双眸,他前进一步,她便后退一步,让他们中间始终咫尺相隔。他有察于此,停足不前,墨眸微沉,“是你叫我来此的?”

  “是眠儿拜托侯爷请相公过来的。”

  “.....有事?”

  “请相公在上面签字落章。”她从袖里拿出备好之物,展开放平到桌案上,旁边,早就设了笔墨相待。

  他覆目,纸上内容不必一眼扫尽,仅是开头“休书”那两个字,便够了。“.....你确定要如此?”

  “与其拖下去三个人痛苦,不如设法解脱。”

  “这便是你想出的解脱办法?”

  “除此外,我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别告诉我,你有此办法,还有为我考虑的因素在?”

  “相公.....”

  “签了这张纸,我便不是你相公了罢?”

  “慕阳.....”

  “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你——”不是没听过他对人说话时冷淡自持的口吻,但那是对别人,事不关己嘛。如今轮到自己,真是不可忍受呢。“你也从来没有.....”

  气不过之下,她抬起了眼,两人的眸光终于在暌违多日后重逢。

  他眉尖稍动,唇微掀,似笑又非笑,“我若签了它,你会快乐么?”

  “我会很难过。”她又用细密长睫把两只星眸挡住,咬住唇,“可是,你若不签,就会是三败俱伤,那更不是我想要的。”

  他偏首,向身后几丈外的男人投去一睇,不待四目有所jiāo集,便回过头,问:“你不相信我可以让这件事平安度过?”

  “我可以相信,但有人不能等,前几日你的爹娘上门,竟然要我放掉你,还说要代你写什么休书,你以为我可以承受这样的侮rǔ几次?”忍rǔ负重非chūn眠所擅长,既然之前一再的示好及忍让不曾让公婆对她改观,何必还自讨苦吃?

  “我明白了。总之,你让我签这张纸的意愿是万分坚定了,可对?”

  “对。”

  “我若不签,便是在为难你了,可是?”

  “是。”

  “我若爱你,便该成全你,可对?”

  “对。”

  “好,希望你会因此快乐一点。”他持起笔,笔下不见丝毫迟疑,利利落落地将“元慕阳”三字飞落其上。

  “相.....”

  “住嘴!”他愠声低叱,“我不想再听你如此叫我!”

  “小....你......”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心头,以泪光形成于眸,“你讨厌,我会讨厌你!”

  “你以为如今我还会在乎么?好自为之罢。”他淡声说着,转身迈阶,直至修长身形转过圆月拱门,未再给她一眼。

  讨厌,讨厌!她小脸苦皱起,又是拍桌又是跺脚,最后,是俯桌放声大哭。

  阳恺急迈几步,原想去劝慰佳人。但转念,这场哭是她所必须要经过的,让她哭一场,以心哀悼那段岁月,方能真正放下元慕阳,真正重新属于他罢?

  “你签了休书?真的是休书?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是休书没错?是休书?确定是休书?你怎么能签呢?你怎么可以?”

  相形季东杰的失措失态,气急败坏,身为“下堂夫”的元慕阳却冷静得不同寻常,“签都签了,你多说无益。”

  “什么叫多说无益?你是初识眠儿么?你不是自诩这世间最了解最懂眠儿的人么?你怎能恁这一时意气,就当真置她于不顾?”

  “你太冲动了。”

  “我冲动?”季东杰目眦yù裂,“是你过分冷血!眠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不放,他昌阳侯还要杀你全家不成?当这世间真的没有公理了么?”

  “与昌阳侯无关,是眠儿。”

  “眠儿是为了保护你,才要改嫁昌阳侯,你便当真成全?你当真猜不透眠儿的用心?依我看,是你在心底畏惧昌阳侯势力,方顺水推舟的罢?说好听了是成全,实质也不过把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元慕阳,你懦弱至此,无用至此,还像不像个男人?”

  元慕阳冷傲扬眉,“这又关你何事?我是推是让,关你何事?你不觉你对一个朋友之妻关心得太过了么?”

  “你——”季东杰手指气颤,指着好友鼻子,“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是你对眠儿从来没有死心罢?”

  “元慕阳,你把从昌阳侯那边受的气撒到我身上,实在可怜!”

  “可怜得是你不是我,至少,眠儿曾是我的妻子。”

  “.....你.......你这个冷血冷心冷肺冷肠子的人,我当初怎会和你结jiāo?”

  “现在断jiāo也不晚。”

  “......断jiāo就断jiāo,你以为我稀罕么?当初若不是为了给眠儿调理病体,你以为五十两huáng金就能留得住我?元慕阳,我看错了你!”

  季东杰浑身绷着烈烈如焰的怒气,甩门而出,随着京城最大客栈的天字号房一记惊天动地的门声重响,两个相jiāo十几年的好友的友qíng到此终结。

  又过了十几日,京城坊间口耳相传的热事,是空悬正室之位十八年的昌阳侯再娶之讯。新妇虽非官场千金,但出自52书库,家族饱出鸿儒,也不算rǔ没侯门。二人结识于昌阳侯离京出游时,所谓天作之合也。

  为此,皇后赐新妇凤冠霞帔,以示对这位救命恩人大喜的诚贺之意。阮阳王府亦送出大礼,并派了一位得力管事替侯府cao办婚礼事宜。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悦心以对。已然辞归故里的前内阁首辅,及现任吏部尚书,联袂找上昌阳侯府大发雷霆,皆因各自爱女嫁入此间十几年,未得扶正,如今却被一平民女子占去妻位,如何对得起爱女们的委曲求全?这番争执,地址为侯府大厅,时间自正午到夜间子时,结果是两位为女请命的慈父一位气厥当场,一位踢翻了侯府大厅内所有桌椅盆器,可想而知,并未如愿。

  大厅内发生种种,丫鬟巨细靡遗、声色并茂地尽转述给了chūn眠听,并一再唏嘘,“侯爷对小姐,那可真是宠爱到了极点了呢。奴婢在这府里七八年,也从来没见侯爷对两位如夫人有那样的笑过,小姐,您好福气呢。”

  “是啊,我好福气。”chūn眠也叹,“当真是难为侯爷了。”

  “那.....侯爷昨日提出让您决定婚期,您可想好了么?”丫鬟虽替主子打听新人心思,脑中其实也费解:侯爷再宠爱这位小姐,怎会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连婚期也要jiāo给她来决定?

  chūn眠嫣然甜笑,“去告诉侯爷,尽快安排罢,早早完成了,早早给各家一个了断,也省得节外生枝,徒生波折。”

  八十五花堂

  为娶新人,昌阳侯送“旧人”入土为安,由此,躺在红玉chuáng上十八年的原侯爷夫人,正式作古。而昌阳侯迎娶新妻之日也很快到来。

  时入冬季,寒流已至,三日前还下过一场小雪。但,在这一天到来时,天际一洗yīn霾,日阳光华璀璨,晴朗得直如秋日皓空。地面已无雪迹,大陇皇朝京都的青石板路,最适宜车水马龙。

  昌阳侯府的娶亲仪仗盛隆而浩大,喜服傍身的昌阳侯骑高头大马,更显俊岸英武,不时回首,双眸深qíng投向那顶载着心上之人的八抬大轿,羡煞了街边闺楼中的无尽女儿芳心。

  连绵不绝的喜乐声中,侯府新人在喜娘搀扶之下,踏着从大门延铺至喜堂穿越了整个庭院的红毯,蹀躞进入各位观礼宾客眼帘,站定在室央新郎之畔。

  司仪拔声高喝:“吉时到,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回身对外,新郎头已低下,新娘盖着红巾的螓首本也要前俯,突然,脚步微踬,身形左右倾摇。

  “夫人!”两旁喜娘失色,赶紧扶住那副羸弱娇躯。

  “恋儿,怎么了?”阳恺握着她纤臂,急问。

  chūn眠摇首,呐呐声道:“许是昨夜为试喜服太晚睡了,今早又起得太早,有些头晕。”

  “要不要先歇息?”

  “......不会误了吉时么?”

  “无妨的......”

  此时,侯府总管事迅步跑来,“侯爷,前面.....”

  “皇后驾到——”一声高喝,替总管事道尽原委。

  昌阳侯目光微闪。

  声làng此起彼伏的诸宾客顿时无声,各自忙不迭按自身爵位职衔施礼迎接凤驾,坐在主位上的阮阳王妃也起身相迎。

  “大家都免了这些礼节罢。”身着紫色云纹滚金边凤袍的皇后与阮阳王妃执手相握,一起在正位归座,挥袖道,“本宫来此是为了沾个喜气,要是搅了大家的兴致,可就是本宫的过错了。昌阳侯,还不快把你的新娘子扶起来?”

  “是。”昌阳侯挽起佳人,谁知后者身躯乍立,又是一个虚弱跌踬。

  “恋儿!”昌阳侯扶她纤腰,形急于色。

  “新娘子这是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昌阳侯替答,“因近来为婚事cao忙,累着了。”

  “新娘的身体要紧,快找间清静房间先让新娘子歇着,喝一碗醒神补气的汤水。这好日子里,时时都是吉时,也不怕晚些时候。”

  “娘娘说得是。”阳恺慨然从命,对两位喜娘道,“扶夫人到后堂歇息,到厨间端一碗煨在炉上的参芪鸽ròu汤,喂夫人喝下。”

  喜娘应是,搀走新娘。诸宾客在各位管事招呼下,到廊外设就的席筵桌旁就座。喜堂内一下子空落起来,因皇后仍踞主位未动,阮阳王妃与昌阳侯自然要留下作陪。

  “昌阳侯,八年前,你从红莲教刺客手里救了本宫,本宫一直心存感激。听说你要娶妻时,皇上和本宫都是打心底里为你高兴的。”

  “娘娘言重了。先前微臣也只是做了臣子该做的事,皇上与娘娘已经给了微臣莫大荣宠。此遭微臣成婚,娘娘赐凤冠霞帔在前,凤驾亲临寒舍在后,如此盛恩,才是微臣感激不尽的。”

  阮阳王妃莞尔,“皇后娘娘到此不是为了国家大事,你这间喜堂也不是朝堂,一家人就不必太拘禁了罢?”

  “王婶言之有理。昌阳侯,这边有王婶陪我,你速去后堂探望你的小新娘罢。瞅着你两只手攥来攥去,心里已然是百爪挠心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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