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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_vivibear【完结+番外】(117)

  “哦?”高湛的下颏微微一扬,“王妃,若是替你夫君求qíng的,那就不必说了。”

  “不,皇上,”崔澜蓦的抬起头来,“罪妇亲眼所见,王爷天天悬挂陛下画像,夜夜对之而哭,就是为了诅咒陛下早死!”

  高湛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可看清楚了?”

  崔澜似乎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去,可即使垂眸,也抵挡不住此刻她那眼波中掀起的波澜,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犹豫,她又重新抬起了头,坚定地又继续说道,““皇上,罪妇绝对没有看错,还有,王爷他还经常拿个糙人she箭泄愤,私下里他和罪妇说,那个糙人就是陛下,而购买兵器一事,罪妇虽然不清楚,但那次去南方他的确是花了很大一笔钱……”

  高湛的茶色眼眸酝着怒意,化成yīn鸷的深茶色。他垂着眼睛俯视着王妃,宛如睥睨天下的王者,容不得对方一丝隐瞒。

  “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皇上,难道罪妇赌上全家的命,只是为了说一句谎言,那不是太荒谬了吗?罪妇可以对天发誓,若有虚假之言,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崔澜说完就紧紧咬住了下唇,那苍白的唇上很快就出现了几个小血珠。

  他忽然抬头,眼神剧烈变幻,最后却是慢慢冷笑起来,清亮的声音缓缓压深,带着刺骨的寒意问道,“河间王妃,你身为河间王的妻子,为何非但不帮他隐瞒,反而要出卖他?”

  “皇上,罪妇深知王爷死罪难逃,可孩子是无辜的,求皇上看在罪妇将实qíng相告的份上,饶我们的孩子一命。求皇上网开一面……”说着,崔澜连着重重磕了几个头。

  “皇上,”和士开也上前了一步,“按我大齐律法,谋逆之罪是要族诛的,但念在河间王妃大义灭亲的份上,就请皇上饶恕了她们的xing命,将她们全都贬为平民就是。”

  他的话音刚落,崔澜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极快地jiāo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皇上,如今连河间王妃都承认了,再加上之前的证据,人证物证确凿,还是请皇上早日给河间王定罪吧。“

  高湛没有说话,深幽冷谧的眼瞳此刻正象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闪着森冷的光芒,因为长恭的缘故,他的内心深处隐藏了一丝不信,但……眼前的种种,就快要摧毁这最后的一丝不信……

  “而且皇上,据臣所知,河间王夫妇关系一向甚好,若不是河间王真有反意,又有哪一个女子会去诬陷自己的丈夫呢?”和士开趁机火上加油。

  “够了!”高湛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慢慢开口,声音里有不容反抗的冷漠,眼中隐隐有寒冰流淌,“立刻将高孝琬带到这里,朕要----亲自审他。”

  高孝琬被带到昭阳殿前时,心里也有些疑惑。自从入了狱之后,皇上就一直将他晾在那里,今天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要审他?难道是长恭回来了?

  今日的昭阳殿透出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似乎被浓重的黑暗所包围,仿佛一只蛰伏着的野shòu,无时无刻不透露出危险的杀气。当他在那里看到和士开时,心里更是涌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臣高孝琬参见皇上。”他也不下跪,只是行了个平常的礼节。

  和士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河间王,恐怕现在你该自称罪臣才对吧?”

  “和士开你这狗贼,本王根本没有任何罪,又何来罪臣之称!”孝琬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又侧过了头去。

  “高孝琬,你居然还敢说自己没罪?”高湛面无表qíng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已经qíng绪极其恶劣,再看他这样傲慢的态度,心里更是恼怒。今天已经是第十六天了,长恭还没回来,看来那契约也是没有什么证据。

  高孝琬的罪非治不可,不过他会记住自己的话,留住高孝琬的命。

  “皇上,臣绝对没有谋反之意!”孝琬毫无惧意的朗朗有声道,“若是臣要反,在晋阳之时早就反了!”

  “大胆!”和士开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不承认!”

  孝琬忍不住怒道,“你这jian佞小人,也有资格和本王说话吗?什么东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是你这西域贱胡在背后捣鬼!”

  和士开的眼中微光一闪,忽然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河间王,要不是你的王妃亲口说出来,皇上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每天对着他的画像诅咒呢,这不是想要谋反又是什么?”

  孝琬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什么皇上的画像?澜儿又怎么可能……”他忽然怒瞪着和士开,大声道,“就算是这样,也必定和你有关系,你对澜儿做了什么了!”

  和士开微微一笑,“在下可是什么都没做。”

  “皇上,他先害我大哥,现在又来害我,分明就是针对我们高家!你是不是要等他将来把四弟也害死才能看清!”孝琬气上心头,一时冲动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湛早已是满脸冷寒森意的愠怒,但还是抑着怒气冷声道,“高孝琬,看来你一直都对朕不满啊。你的意思是朕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和昏君无异了。”

  孝琬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一横道,“皇上,如果您再留这个小人在身边,那就和真的成为昏君不远了。”

  “放肆!竟然敢rǔ骂皇上!来人,掌他的嘴!“和士开见高湛的的脸上立刻笼罩上一层寒雾,眼神倏冷,茶色的眼瞳愈发yīn骛深沉,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两个身qiáng力壮的侍卫上了前来,对着孝琬的脸就是一顿猛抽,孝琬的嘴边很快流出血来,却咬着牙一言不发,也不求饶。他越是这般倔qiáng,就越让高湛愤怒,那对茶色双瞳中燃起的两簇怒焰愈发骇人。

  几十掌挨下来,孝琬呸的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水,里面赫然有两枚断裂的牙齿,只见他只是扫了一眼,又抬起头来,低声道,“九叔,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高湛眉间一敛,拂袖而起,走到了他的身边,冷声道,“谁是你九叔!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叫朕九叔!”他不喜欢别人使用这个称呼。对于除了长恭以外的任何人来说,他只扮演着同一个角色,那就是统治着这个国家的---一国之君。

  孝琬虽是被打得口吐鲜血,但依旧不减昂然之气,高声回答:“我,高孝琬,乃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朝孝静皇帝的外甥,如此血胤,难道叫不得陛下您一声叔叔吗!”

  高湛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反驳,倒是愣了一下,然后居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溢出嗜血的寒意,眼中闪动着骇人的幽光,“好,好,那就让朕这个叔叔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gān脆的说了三个字:“给朕打!”

  和士开看到那个手势,唇边露出了一抹意料中的笑容,皇上到底还是顾忌着长恭,就算在这样盛怒的qíng形下,还不忘做了一个这样的手势。只要是行刑的人都知道,只要皇上做了这个手势,就意味着皇上要留下那个被杖责的人的xing命。

  不过,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啊,皇上啊,您一定不知道,在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高孝琬的命运。

  河间王---看不到明早的日出了。

  两位侍卫看了他一眼,像是jiāo换了一个眼色,立即扬起了手中的棍棒,重重的朝着孝琬的髀骨上打了下去……

  天边的夕阳就像一滴嫣红的血,缓慢而决然地坠落……

  此时的长恭已经带着朱刚回到了邺城,这会儿正往着王宫赶来。之前她好不容易才在通州找到了开了家新铺子的朱刚,以他全家大小的xing命作为要胁,bī迫着他说出了事实的真相后,立刻心急如焚地的带着他往邺城赶来。没想到路上偏偏遇到了bào雨,渡船走不了,所以在路上耽搁了两天,结果比她预计的日子晚到了一天。

  刚到了王宫门口的时候,她正要拴上马,忽然看到恒伽神色匆匆地正往宫里走去,她不禁心里一喜,连忙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恒伽转头一见她,神色一变,立刻指着她身边的那人道,“这个人就是朱刚?”

  “是啊,恒伽,我---”

  “那就快带着他去昭阳宫!”恒神色凝重地打断了她的话,“皇上今天忽然提审了孝琬,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事qíng恐怕不大妙。”

  “什么!”长恭心里一惊,慌乱的扯过了缰绳jiāo给了恒伽,拉起朱刚准备进去时,却见到两个宫女神色惊慌的从宫里走了出来,还小声地说着话,

  “你,你看到了没,河间王他……”

  一听到河间王这几个字,长恭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她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个宫女,厉声道,“河间王怎么了!”

  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正好看到皇上在令人杖责河间王……好……好多血……”

  长恭的瞳孔骤然紧缩,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仿佛有什么在她的体内炸开,炸的她粉身碎骨,炸的她掉入了一个深渊,一个黑暗无比的深深的峡谷。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不停的坠落,抓不到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只是这样不停的坠落……下一个瞬间,她一手扯过了缰绳,翻身上马,竟然就这么策马直闯进了宫去!

  九叔叔,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自己的承诺?

  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为什么连多一天的时间也不愿意施舍给我?

  如果三哥有什么意外……如果他有什么意外……

  如果你要做这么残忍的事qíng,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迎着风狂奔着毫不理睬被自己的马撞倒的人,她只是挥舞缰绳,一口气冲进了昭阳殿内。在看到那比噩梦还要恐怖的一幕时,一瞬间,她的视线被刺眼的光线撕裂了,从fèng隙中涌进来的碎片从没有那样鲜红,粘稠得让人眩晕。她突然觉得胸口空dàngdàng的,就像有谁将她体内的灵魂抽出去,撕成碎片,挥散到空中,她甚至能听到惨烈的撕扯声!仿佛有什么伸展着透明的触手,要将她缠住,拖入一种未知名的深渊。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维。

  “——三哥,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兄弟俩就去那风景秀美之地居住一段时日,每天看那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对月相酌,过些简简单单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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