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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_vivibear【完结+番外】(97)

  孝琬认出那人是李尉,心里更是惊讶,据他所知,此人品格向来正直,并不是和士开一党,不由怒道,“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有兰陵王,你们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吗?现在这算什么?”

  “河间王,在下知道你护弟心切,但国有国法,兰陵王立功是事实,违抗军令也是事实。如果不加以惩处,又怎能服众?”李尉倒也丝毫不畏惧。

  在他的带动下,立刻有不少官员跪了下来,请求皇上秉公办理此事。

  皇上的眼神一片森然,最后却是慢慢冷笑起来,低沉的声音缓缓压深,带着刺骨的寒意,“照你们的意思,朕是不是应该斩了兰陵王?”

  几人大惊,又连忙磕头,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这里正跪着,那边又有一些人跪了下来,却是替长恭说话的。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和士开却反常的一言未发,他心知自己一向与兰陵王不和,所以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容易招致皇上怀疑,索xing闭嘴避嫌。不过,在兰陵王那天赶到晋阳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每个朝代,总有些个迂腐又不知道变通的臣子。

  责罚----兰陵王吗?他在心里暗笑,恐怕皇上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动那人。

  身为当事人的长恭此时似乎置若罔闻,也懒得为自己辩解,只是望着高高在上的九叔叔,纵然相隔甚远,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压抑着的怒气。他面前的白玉珠帘轻轻晃动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隐隐透出些许yīn鹫与骇人的丝丝杀气。

  不好!九叔叔动了杀意……这李尉也是个正直之人,不该因为她丢了xing命……

  来不及多想,她身形一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朗声道,“皇上,臣的确是违抗了军令,是臣有错在先,李大人所说的并没有错,请皇上责罚!”

  皇上微微一惊,杀气略有收敛,怒气却是更盛。

  同样一直沉默着的赵郡王高睿却缓缓开了口,“皇上,依臣之见,兰陵王确是有错在先,但晋阳大捷他更是功不可没,功大于过,不如就小惩大诫,责罚他二十军棍,也算堵住了其他人的悠悠之口。”说着,他又望了李尉等人一眼,冷声道,“这样也算是有jiāo代了,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了。”

  李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本来他也并不是故意针对兰陵王,虽然只是二十军棍,但至少也是有了一个说法。

  “二十军棍!”孝琬失态的叫了出来,“皇上,都是臣没有教好弟弟,这二十军棍就由臣……”

  长恭重重拉了一下孝琬的袖子,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在高睿说出二十军棍这几个字时,她清晰的看到皇上的身子微微一颤,那修长的手指已经握得发白。九叔叔他不忍心……她知道。这二十军棍打在她身,更是痛在他心……她明白。但现在她确实理亏,二十军棍已经是格外开恩,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局面恐怕会越来越糟……更何况,还有三哥,指不定会说出什么犯上的话……

  “皇上,臣愿意……”

  “皇上,”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打断了她本来要说的话,“这二十军棍,理应由臣受领。”

  她惊讶地回过头去,不敢相信说出这话的人居然是---斛律恒伽!

  恒伽避过了她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帅印,“皇上,是臣擅自逾权,因见晋阳有难,所以就和兰陵王商量让她先回晋阳,由臣带兵继续向平阳而行,兰陵王只是听从了臣的建议,所以,这该罚的人,应该是臣斛律恒伽。”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长恭一时愣在了那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哲保身,不是一直是他的处世原则吗?更和况,这个解释实在不怎么高明,这不是明摆着替她脱罪吗?

  皇上显然也有些吃惊,倒还是和士开立刻见风使舵,忙说道,“原来如此,皇上,既然这样的话,就由尚书令大人领了这二十军棍的责罚吧。”

  “不是的,皇上,根本就不关-------”长恭焦急地想要辩解,却有被恒伽给打断了,“王爷,我知道你为人心善,不过也不必要为我揽了这份责罚。”说着,他又朝着高湛道,“皇上,请责罚臣吧。”

  “恒伽------”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他为她揽了这份责罚,居然还全都给倒了过来。

  “来人,将尚书令带到殿外杖责二十。”这次打断长恭的人是----皇上。他似乎是稍稍松了口气,望向恒伽的眼神复杂难辨,隐隐夹杂着一丝少见的温和。

  殿外很快传来了杖责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重重落在了她的心口上,长恭思绪一滞,目眶忍不住酸涩泛红,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那快要溢出的泪珠,心中渐渐酸侧徘徊,胸口传来阵阵痛楚,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恒伽---这个笨蛋。

  探伤

  是夜,疏星淡月。月光洒在邺城的一处宅院内,粉墙黑瓦皆披上一层银霜。屋舍jīng雅,正堂外绕着一圈朱漆回廊,半支着的雕花木窗棂下,隐隐透出昏huáng的烛光,给微凉的夜增加了一缕暖意。

  今日刚刚升了官,却又同时挨了一顿板子的斛律大人,此时正无奈地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趴在榻上。不过现在更令他无奈的,是身边人的喋喋不休。

  “恒伽,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这么讲义气!为了我四弟宁可自己挨一顿板子!”孝琬一边说,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我没白jiāo!”

  “呃---孝琬,你轻点行不行?不知道我现在很脆弱吗?”恒伽皱了皱眉,这个家伙,从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不止这样,孝琬那好像看恋人的眼神更是把他看得浑身发毛,也许在孝琬看来,任何能帮助长恭的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吧。

  “三哥,你都说了半天废话,倒是把药拿出来啊。”从一进门就保持沉默的长恭也看不下去了。

  “对了,对了,这是长恭从皇上那里要来的药膏,对治愈伤口最是有效,你赶紧用着。”孝琬从长恭的手里接过了一个jīng致的瓷盒,想了想道,“不如我现在帮你敷上吧。”

  恒伽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忙道,“不用,不用,你搁在那里就好。”

  虽然对于恒迦的失态有些惊讶,但孝琬还是十分热qíng地又说了一句,“长恭,gān脆你来帮他敷上吧。”

  “不要!”这回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长恭还抬眼瞄了一眼恒伽受伤的部位,脸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三哥啊三哥,以后再也不和他一起来了。

  “你们两人怎么都怪怪的。”孝琬看了看表qíng古怪的两人,“行了,随你们便,长恭,我们先回去吧。”

  “三哥,你先回去。”长恭的目光落在了恒伽身上,“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哦?对对,你也该谢谢他,不然挨板子的人就是你。”孝琬根本没想那么多,嘱咐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默然无语,只是若有若无的梅香飘散在空气中。

  “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恒伽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她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榻边。

  “高长恭,你怎么能随便坐在男人的榻边?”恒伽故意岔开了话题。

  “斛律恒伽,你要不说我就真的帮你敷药了?”她语带威胁地举起了那个瓷盒。

  “是吗?那就有劳了。”他弯了弯唇,“其实我只是不习惯让男人看,所以……”

  “斛律恒伽,你这个笨蛋。”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眶又开始泛红,“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点都不像你。”

  “长恭,你可别把我看得太伟大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自己。”他眯了眯眼睛,“谁都看得出皇上根本不想向你动手,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李尉那些人,毕竟他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明显的偏袒,就算杀了李尉,也必定会落下口舌,所以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出来承认这一切,既能体现出皇上的大公无私,又能让李尉等人无话不可说,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我只是挨了区区二十军棍,却令皇上对我更加信任,何乐不为?”

  说着,他指了指房间堆满的赏赐,“这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吗?”

  长恭没有作声,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如果这个人是和士开甚至是太子殿下,就算能得到皇上的更多信任,狐狸你都是不会为了他们挨这二十军棍的,对不对?”

  周边花影扶疏,月亮潜入云层。夜雾飘浮移动,空气中添加了一抹清冷。

  他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了一种微醺的感觉,侧过头看着她,仿佛被雾气所浸润般的,少女柔美的眼睛湿湿亮亮的,简单坦dàng却迷惑人心的笑容,牵引着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她柔软的手主动伸出握住了他那双冰冷的手,用暖暖的温度冻结住他尚未说出口的言辞。她笑得明亮且妩媚。凝视着他的眼神奇妙地刺穿他所有的伪装,仿佛可以就那样直接she入他的心……

  “我要起身,你帮我叫人进来。”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尽量让自己蠢蠢yù动的心qíng平复下来。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好了。”她眨了眨眼。

  “哦?”他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流泻出一抹狡猾的神色,“可是--我是要去解手哦。”

  “啊!那,那我马上去帮你叫!”

  看着她忙不迭地逃了出去,他的嘴角挽起了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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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的昭阳殿。

  和士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高湛那缓缓蹙起的眉,皇上的目光渐渐变得yīn鹜邪谲,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在他身上徘徊许久,却什么也不说。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诡谲眸芒清晰的告诉他:皇上——在生气。

  “和士开,朕知道你素来和长恭不和,今天的事-----”沉默了半天,皇上终于开口了。

  “皇上,臣虽然和兰陵王不和,但也知道皇上对他青睐有加,臣怎么会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更何况,皇上也了解李尉此人,他为人向来迂腐,不知道变通。”和士开立刻猜到皇上在怀疑他,赶紧将自己撇了个一gān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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