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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_倾泠月【完结+番外】(35)

  秋意遥整眸,看她一眼,确定她已无大碍,才起身。

  两人走出石dòng,迎面便一股寒气袭来,不由得都打了一个冷颤。

  “你穿上。”倾泠解下身上的狐裘。

  “我没事。”秋意遥摇摇头。

  “你的身子不好,还是穿上。”倾泠将手中狐裘递向他。

  秋意遥接过,却是重新披在倾泠身上,系好,“我有内功护身,不妨事。”

  倾泠微仰头,看着温柔却又如此遥远的他,叹息的道:“你又何必如此。”

  秋意遥一怔,张口yù言“你是哥哥的妻子,我理当对你好”可看着倾泠,那清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于是那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转首,看向雪地,“雪这么深,很难走,希望天黑前能回到白昙寺。”

  倾泠垂首,未语。

  秋意遥回头,看她乌发如墨,玉容如雪,风姿纤纤,仿似下一瞬便会化入雪中。心头顿涌一股凄然苦涩,无以排解。

  “走吧。”她抬步前行,只是一脚踏出便深陷雪中,差点摔倒,积雪已有膝高了。

  他伸手拉起她,想她贵为公主,这一生走过的路怕不足一里,这样的雪路自然更不曾走过,若带着她走,只怕走到明日都不能到。背过身,蹲下,道:“请公主将就一下。”

  倾泠怔住,看着他屈膝的背影,半晌未动。其实……想告诉他,她亦习有武功,不是弱女子,可是看着那个背影,也许这是此生唯一亲近的机会。终于,她伏下身子,趴在他背上。身躯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心头同时一震,然后,倾泠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落在倾泠的膝弯,负她起身,跨步前行。

  离开山dòng,走在山谷,放目眺望,山坡、树木全披雪装,视野中除了雪白还是雪白。

  走了半个时辰后,天空又飘起了学,倾泠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天花,回首身后的只一行脚印亦步亦趋,在身后蜿蜒。

  这,算不算是两人同行?

  这,算不算是两人一体?

  抬手,圈在他的肩上。

  侧首,偎近她的颈旁。

  耳边,听到他微显急促的喘息。

  眼睛,看着他汗湿的鬓角。

  一滴汗珠顺着他脸侧优美的弧线垂落,她伸指,悄悄接住那颗汗珠,如承甘露。

  “要是永远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她闭目,轻轻谓叹。

  他手一抖身站直,她自他背上滑下,两人静静站在雪中。

  良久,他缓缓转身,看着她,一双眸子幽沉如晦,那眉梢眼角,却已溢出凄色。

  雪依旧飘飘扬扬的下着,落在雪地,落在山峰,落在树梢,落在两人发上肩头。

  她静静的看着他,双眸明澈,如秋湖蕴着寒星,那般的清亮夺色。

  半晌,她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洁白无瑕的雪,轻轻的却是无比清晰的道:“有风,有雪,有天,有地……”移眸,看着他,“有你,有我。”此时此刻,只有风雪,只有天地,只有我们!

  秋意遥依只是静静的站着,凄婉的看着。

  倾泠定定的看着他,眼眸直视,不闪不躲不避不退,仿佛裹着火的冰,那样的清澈,那样摄人心魂的明亮。她清清楚楚的说:“意遥,我喜欢你。”

  秋意遥身一震,心头悲恸难抑,眸光如风中烛火,仿似下刻便会湮灭。

  倾泠前进一步,看住他,一字一字的吐出:“意遥,此刻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好不好?”此刻忘记地都,忘记秋家,忘记身份,你只是秋意遥,我只是皇倾泠,整个天地,只有风雪和我们。

  秋意遥凄然的看着她,看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清冷而孤寂的眼睛,而她自己并不知道。可当日雾中看入第一眼,他便已看清,他为之心颤,他以为那是怜惜,忍不住关心,可后来,他才知,她生于孤独长于寂寞,孤寂从来如影随形,她不曾介怀,她带着那份孤冷悠然独行,而他……自此在那一潭清波中无可自拔的沉沦。

  可是,他是秋家的秋意遥,她是秋意亭的妻子,所以只有远离。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心中涓涓。

  偏偏,她如此说。

  此刻,天地间只有风雪,只有你和我,我们忘记一切,只做你和我。

  偏偏,她这样说。

  她的世界可以如此的简单分明,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她就说,她敢做。

  只有你和我……只做你和我……好不好?

  不好。他脑中有声音在严厉制止。她是自幼疼你护你的各个的妻子,你若敢……你置兄弟qíng义何在?你不可忘父母养育你二十载的恩qíng!记住,她是哥哥的妻子,若因你,而令哥哥的姻缘由任何不美满,你百死不足以抵罪!你与她,不过是苍天捉弄。

  好的。他心中有声音轻轻的告诉他。你是这世间最懂她的人,她是这世间最知你的人,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们是两qíng相悦。你为她可百劫千难不皱眉头,那是你的心,那是你一生的念,那是你三生三世无解的痴!

  那两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叫嚣着,他头痛yù裂,他神魂yù碎,他是如此的想要,可他不可以。

  “……”张口,“不”这简单的一字却怎么也吐不出,胸口似有千刀在绞,痛不可当。

  “意遥……”倾泠轻轻的唤着。

  顿时,耳中便只有那轻浅低柔的呼唤,于是,心魂那一刻脱离了控制。

  “好。”一字飘渺如雪落,瞬间便被风卷走。

  可是倾泠听到了,她眼若星辰,看着秋意遥,满心满怀的欢喜。

  对上那样的眼神,秋意遥的心在那一刻都颤抖了,缓缓伸手,他拥她入怀。

  “意遥。”倾泠谓叹,若云水轻柔缱绻,侧首,唇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这一生,我此刻最欢乐。”拥着她的肩膀蓦然收紧,身躯相依,心魂相契。这一刻如此的温暖,这一刻如此的幸福。

  秋意遥紧紧拥住怀中的人,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掩如怀中人的乌鬓中。

  这一刻,是此生最满足最甜美之时,亦是最痛苦最内疚之时。

  可是,此刻,就让他忘记恩qíng,忘记责任,忘记所有一切,就只做秋意遥,拥抱着他喜欢的人。一生那么的漫长,一刻那么的短暂,可此生能有这样一刻,足矣。

  “倾泠。”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深qíng而哀婉,缠绵亦悲楚。

  这也是此生第一次有人唤她的名字。

  是她所欢喜的人,亦是欢喜她的人。

  她唇边绽一朵冰花似的微笑,低首倚入那个怀抱,无边的温柔相笼,心神从未有过的安宁满足。

  十二、何需诸君叹才高(上)

  十二月十二日,酉时

  白昙寺里已煎熬了两天的众人终于在yīn沉的暮色里等回了秋意遥及倾泠,孔昭喜极而泣,一把扑过去抱住公主不放,而方珈、穆悰一颗吊在半空的心终落回原地,其余人等无不也是欢欣一片。

  两人皆是一身的疲倦,又在雪中冻久了,面色清白。方珈、穆悰忙分别将两人移入禅房,又搬来四五个火盆,又给两人换过衣裳,裹上厚厚的棉被,泡上滚烫的热茶,煮上去寒的汤药。。。。。。等忙过了才想起命人去山腰别院里给顾氏报信。

  顾氏得信当即便到了白昙寺,一见两人平安归来,喜不自禁,忙一迭声的感谢菩萨保佑。

  这一夜,顾氏与秋意遥便在白昙寺里歇下了。

  夜里,顾氏与方珈、穆悰皆在秋意遥的房间里,三人都是想知道公主失踪的前前后后,只是此事不好问公主,自然就是问秋意遥了。

  “公主不过是出寺赏雪与侍从迷失了会儿路,所幸很快便为侍从找到。”秋意遥目光扫过三人缓缓答道。

  三人闻言一怔,看着秋意遥,但随即了悟。此事无论是因何而起,但都只有着一种说法!

  “嗯。”三人皆点头。

  “此事便到此为止。”顾氏起身,“遥儿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歇息。”

  方珈、穆悰亦起身,三人一道离了秋意遥禅房各自回去休息。

  待三人离去后,房中端坐得秋意遥徒然面色大变,脸白如纸,他伸手,yù将置于膝上的手炉捧起,可手臂、手指不听使唤,完全无法屈伸,全身战栗冰凉,骨节剧痛,寒症竟在此刻发病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人轻步走入,抬掌按在他背心,便一股热流传入体内,为他活血通脉。

  半个时辰后,秋意遥睁目,起身向身后之人施礼,“多谢大师相救。”

  “阿弥陀佛。”白惠大师合掌一礼,转身离去,人走远了,声音却隐隐传来,“山洪虽阻,却终有破堤爆发之日,那时便是灭顶之灾。”

  房内,秋意遥只是淡然一笑,眼中却益处深深的凄沧。

  翌日,天空放晴,朗日的照she下,白昙山晶莹夺目,虽无白昙花之楚楚风姿,却有白玉山之莹润明辉。

  顾氏虽想马上回帝都去,无奈积雪未融,这么多的人、行李要下山实不易,只得作罢,用过早膳后即和秋意遥回了别院,到了别院即吩咐是从们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回府。吕以南的一名婢女无意间问了秋仪一句“公主是在哪被找到的?”一向和善的顾氏当场动怒,以家法重重责罚了这名“非议公主”的婢女,当那名婢女在院中被鞭打得凄啼惨叫时,一府的人都噤若寒蝉。

  那日,白昙寺里,穆悰罚一名内侍在雪地里跪了一天,只因他问一句“和公主一起迷路的侍卫怎么没有回来?”看着冻得晕死过去倒在雪地中无人理会的内侍,所有随侍莫不胆寒。

  夜里,秋意遥请侍卫统领钱缪在邀月亭饮酒。

  酒过三巡,秋意遥问钱统领可记得当年阳嘉公主车驾被惊一事。

  钱缪亭杯。

  阳嘉公主乃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一次出宫游chūn时,山中忽然冲出了一头野熊,惊吓了马匹,拉着马车胡乱奔走,侍卫们在后追赶,最后虽是制伏了野熊,拉住了惊马,但阳嘉公主惊吓过渡,会宫便一场大病,先帝龙颜大怒,于是所有随侍人员皆受重罚。而罚得最重的则是当年的侍卫统领,革职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帝都。

  想到此,前缪蓦然心惊,看着月下面容苍白略显病态的秋二公子,一股寒气自脑后升起。他起身,抱拳,“在下谨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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