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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_倾泠月【完结】(106)

  厉仝听得吩咐当即朝久遥走去,他方才已知单凭力气拳脚估计是占不到便宜,是以这回从怀里掏出柄匕首来,拔去刀鞘露出闪着青光的利刃,“小子,跪下来求饶,我家公子还能面了你死罪,否则……”口中虽是说着话,手里却已迅速一刀刺出,当可谓是心肠狠毒。

  眼见利刃刺来,久遥当然不能硬挡,赶忙后退闪开,然后就依着那楼梯忽闪忽跳地躲避厉仝的匕首。

  那边掌柜的一见刀子亮出来了,顿时吓的肝胆俱颤,忙冲着厉翼打躬作揖,“哎呦!我的公子爷,可不要动刀子啊!这一不小心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厉公子,把人打一顿教训教训就是了,求求您快叫厉仝收了刀子吧……”

  厉翼抬手便一巴掌甩在掌柜的脸上,恶狠狠地叱道:“滚开!出人命又怎样?本公子难道还怕你不成?打死了就挖个坑埋了,徕城不缺这三尺地,本公子不缺挖坑的人!”

  门口边坐着的风独影听到此话,长眉一蹙,砰的一掌拍在桌上,拍下了一个桌脚。

  堂中的客人在厉家主仆动起手来时便纷纷起身避到门外去了,有几个胆子稍大的猫着身子躲在门边往里看,眼见着桌子就这样掉下一角,不由得浑身一抖,暗思这女客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那边却又听得叮当一声,确实久遥踢飞了厉仝手中的匕首,再一拳击中他的面门,紧接着一脚扫过,将那具初壮的身子踢翻在地。

  掌柜眼见匕首落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吊起了心,只怕今日不好收场了!

  果然,那厉翼眼见厉仝被踢倒,恼恨异常,立时弯腰捡起了匕首,怒视着久遥,“死小子,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久遥看着厉翼,摇头叹气,“养子不教父之过。也罢,我今日就当替你们都副大人教训儿子了。”

  话音未落,那厉翼已挥着匕首刺来,“死到临头,别自以为是了!”

  那厉翼父亲虽是武将,自小也随着练过拳脚,但哪里能吃那个苦,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以连歌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而久遥身上的那些功夫,虽远不能与风独影、南宫秀这类高手相比,但他却是每日坚持练一趟拳法以求qiáng身健体,因此要对付这厉翼自然是绰绰有余,几个躲闪后便一掌击在厉翼手腕上,厉翼吃痛之下匕首落地,他却不肯罢休,反趁近身之际,拔了头上束发簪刺向久遥的眼睛。

  “这样的行径,真的该得些教训!”久遥叹息,右手却快如闪电般抓住厉翼握簪的手,然后用力一折。

  “啊!!!”

  厉翼的惨叫声几乎震地房梁颤动,堂内外的徕城百姓听得更是胆战心惊。

  “方才你敢拿刀执簪刺人,这会儿却这么一点痛都受不了吗?那便记住已所不yù勿施于人?”久遥手一松,厉翼便如一团烂泥瘫倒于地。

  旁边掌柜此刻却已是面如土色,身子筛糠似的抖着,以致说话都不连贯了,“客……客官……你闯大祸了啊……”

  “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地上厉翼捧着腕骨折断的手艰难抬头,如同一头疯狗般凶恶地瞪着久遥,直恨不得能生吞入腹。

  可久遥却听若未闻视若未见,拍了拍手掌,风仪潇洒地走到门边,扶起凳上坐着的风独影,“阿影,我们走。”

  风独影本在思量着这徕城都副养出了这么个儿子,只怕本人更甚,便想着要去确认一番,若当真不堪,不吝是放着一头饿láng在此鱼ròu百姓。久遥扶起她时她微楞了一下,但随后即放开思绪,随他离开。

  要惩戒徕城都副不急在此时,而她与久遥却难得有眼前这样轻松快乐的日子。

  久遥牵着风独影离开后,过了一条街,见一家客栈门前挂着一串美人灯笼,十分招人,客栈门面亦十分gān净,便道:“阿影,今日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风独影自然无不可的。

  两人投了店,伙计将两人送到客房,奉上热茶便退下。

  久遥扶风独影坐下,解开了她眼上束着的绸带。

  睁眼的瞬间有些不适应光线,风独影眯着眼睛好一会,才再次睁开,先凝眸看向久遥,仔细打量了没发现伤痕才放心。

  光线的刺激让风独影的眼睛渗出些泪水,浸湿了她如蝶翅般的眼睫,久遥不由自主地伸手抚向她的婕毛,然后一路抚向眼角,一边问道:“职彭,今日一天都看不到,你害怕吗?”

  风独影想了想,然后摇头。

  久遥顿时笑了,那欢喜的笑容自他唇边的酒窝慢慢溢出,令那张俊美的面容显得童稚无邪,可那酒窝里溢出的笑意却如陈年醇酒般令人闻之yù醉。

  “我的功夫自然不能和南宫他们相比,但对付些地痞流氓跋扈子弟还是可以的。”他的手自她脸际滑过,然后轻轻握住她搁在桌沿的手,“阿影,你看其实我也可以照顾你、保护你的。”

  风独影眼睫颤动了一下,就如同墨蝶展动了翅膀,翩然yù飞。

  “阿影,你手中的剑我虽不能握,可当你累了,你可以靠着我的肩膀休息;当你病了伤了痛了,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当有人欺负你,我会挺身而出保护你。”久遥摊开两人的手,再十指相扣,然后轻轻握拢,于是桌上相握的那双手,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的话简朴无华,可这一生却不曾有人如此对她说过,她亦不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能得这样一番话。她此生纵横天下征战沙场,从来都是她一骑当前,从来都是她去护着身后的部众百姓,从来没有想过要躲于别人身后,也没有人想过要保护战无不胜的风影将军。

  此时此刻,却有这样一个男人,这样做了,这样说了。

  这一路,她岂会不知,他为何带她出来,为何看那些风花雪月,为何借宿月洼村,为何缚住她的眼……他只是让她亲眼看,亲耳听,亲身体会,这天下,这民间,这百姓……所有的,都只为解开她的心结。

  此生何其有幸,得此良人。

  许久,她微笑,目中却有盈盈波光流转,那双眼睛,如夜星附落清泉里,异样的明亮美丽。

  “久遥,我以前觉得我此生能有七个兄弟乃人生第一幸事;能遇玉师,为人生张二幸事;如今我能有你,这是我人生第三幸事,也是我余生最大的福气。”

  那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狂喜涌上久遥心头,以致他的手不能克制地发抖,心中有千言万语,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风独影看着他微笑,眼波流溢,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紧到骨头都有些痛,可她没有放松一分一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此刻她的心意。

  “阿影!”久遥伸出左手,揽过风独影,紧紧拥于怀中。

  她的兄弟,她的玉师,那是她的亲人恩人,是她生命里不可割舍的。

  可此时此刻,却只有他与她,从今以后,亦只他与她相伴。

  前二十年里,他们末曾相遇,好在那一切已如尘梦过去,而她的余生里,他是她的唯一!

  他胸膛里满满的欢喜似乎就要溢出来了。有那么刹那,他甚至希望天地瞬间冰封,那么时光与生命都在此刻凝结,这便成全了他与她的永恒;又有那么刹那,他希望天地间花常开树常绿,万物常在,万生不息,那么他与她便可长长久久,淡看沧海桑田轮换。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然后传来伙计的声音,“两位客官,大夫来了。”

  两人回神,一时都有些发怔,想他们并不曾请大夫。

  “客官在吗?大夫来了。”伙计又唤了一声。

  “定是南宫请来的。”风独影反应过来。

  “噢。”久遥忙起身开门。

  门打开,进来一位六旬左右的大夫,为风独影察看了一番伤势,道只是皮外轻伤,不妨事,留下两瓶膏药便离开了。

  送走大夫后,久遥吩咐伙计打来水,为风独影擦拭了后脑与手,才倒出药为她按摩伤处,一边嘀咕道:“南宫侍卫请大夫倒是手脚快了,那会儿你被人推倒也不见他手脚快点去扶,白让你吃了苦。”

  风独影不以为意,“如果是敌人接近必然有杀意,南宫他们早就阻止了,只因是平常人,我都不曾防备,才吃了亏。”

  “你还护着他,他这该护着你的人却没保护好你。”久遥看着她左手上那变得肿胀紫青的四根手指心疼不已。

  风独影笑笑不再反驳,低头时看到裙上的海棠花染了泥印子,不由惋惜,“你画这海棠多不容易,却被他们糟蹋了。”

  久遥看一眼裙子,安慰道:“没事,等下我给你拍掉就好了,便是拍不掉回头我再给你画上,你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风独影淡笑颔首。

  刚抹完药膏,门又砰砰被拍响了,这回却是店家有些惊惶的声音,“两位客官,外面来了大队官兵,说要抓两位反贼!”

  两人一愣,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店家满脸焦灼,“两位客官是如何惹上了历家霸王的?他这刻带着官兵上门来抓人了,小店可惹不起啊,还请客观快快出门去。”

  风独影脸色一冷,跨门而去,身后久遥也眉头一皱,跟上。

  两人走到门口便见门前的街道已清出大片,围着许多士兵,许多百姓则远处站着指着这边议论纷纷,那些士兵都身着鳞甲腰挂青皮刀,显然是正规的守城军士,看人数竟不下于二十人。街正中摆着一张椅子,那厉翼大马金刀地坐着,被久遥折断的右腕已扎上了药包,眼见着两人出来,也不多话,只一挥左手,“把这俩反贼给拿下!”

  那些随他来的军士前排的四人顿时上前,后面则有两人拿着绳子,显然是前面的抓人,后面的绑人。

  风独影站着不动,只冷眼看着厉翼。

  她自小也是被兄长们宠着长大的,xing子里少不了有几分骄纵,脾气来了时也曾做过些任xing之事,所以若只是被厉翼撞了踩了,回头气一消也就没什么了,是厉翼旺福楼里大声放言时那等视人命如糙芥的xing子才叫她动了真怒。她虽战场杀人无数,可战场之外无辜送命之事,却是她最无法容忍的。若那刻遇着的不是她与久遥,而是寻常过路的百姓,意气之争时定已叫那厉翼与其随从杀害!而此刻,厉翼竟然还私调了守城军士,只为报一己私怨,当真是火上浇油,让她压着的那股悲愤层层bào涨!

  久遥看着眼前qíng景,也是摇头叹息一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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